“杀啊,冲啊。”
“禀王爷,玉月漓那小儿逃了。”
“逃了?”
东皓雪立于自个以前的晋王府门前,昔日繁华富丽辉宏大气的晋王府如今大门被封,经过了春夏秋冬的闲置,墙上甚至生了些许绿苔,如同一个天烛残年的老人般沉默的伫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它曾经的主人,东皓雪一步步走了过来,随着大门吱哑一声闷响,这坐晋王府以一种毕恭毕敬而缄默的姿态,欣慰的笑着迎接它的主人,一身墨青色衣袍染满鲜血,倒提宝剑的晋王——东皓雪的归来!
“爷,皇宫咱们都找了,没有。”
“王爷,城里各处都搜遍了,不见玉月漓人影。”
“主子,皇宫仓库被搬的差不多了。”
“还有各宫主子等,几个皇子和公主跟着不见,凡是有些头脸的都不见人影了,留下的全是一些冷宫或是一些宫女太监和不显眼的那些先皇的嫔妃。”看了眼东皓雪淡漠的脸色,洛成顿了顿接着道,“先废太子并不曾跟着走,倒是还留在宫中偏殿。”
“那个人还活着?”
“呃……活着。”
洛成点点头,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心底却又为着那前废太子而叹息,你说你以太子之尊惹哪个女人不成,干嘛非得惹上自家王妃?看吧看吧,这就是惹到不能惹的人的下场,如今连这苟延残喘的时机还有都不知道。
“爷,您可要去皇宫里看看?”
“看什么看,不去。”
东皓雪撇嘴,那种地方除了金就是银,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看的,他之前最讨厌的就是那里了,现在啊,一样讨厌。自个府里多好,可比那阴气森森的地方好多了,等着再过段时间玉儿和小轩儿回来了一家团圆着想怎么样就怎样,干嘛要去那种让人看了都觉得窒息的地方没罪找罪受?
“爷,四门战事已止,城中各军已归位。”
“嗯。”
“京城守军已由咱们的大军接替,现在是洛成亲自在负责。”
“好。”
向着东皓雪报告的将军不自禁拧了眉,王爷这样子可是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突然没了生机似的?若不曾入城之前的东皓雪全身拢着一层霸道的凛冽杀气,那这会子的东皓雪就好像突然一下子从天上降到了地下,由一个撑控着世间众人生死睇睨天下的帝王之尊恢复成了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甚至比那些人还要淡定,从容自在一些,仿佛这世间于他来言已是万事笃定,已没有什么能令他再多看一眼似的。
外面的杀声渐渐止修,京城东西南北四门都被东皓雪的大军所控,能躲能走的朝臣都不见人影,不能走不能躲的便紧缩在自家府门之内不露面,随着这战争的停下,原来留下来断后的京城禁卫军和皇宫禁卫都伤亡的差不多了,几个主要的守将也都成了阶下囚,东皓雪只微微看了那几人一眼,大手一挥便令人带下去压了起来,以后再说吧。
“洛将军可回来了?”
“没有。”
“等他一过来马上请洛将军过来一趟。”
“是。”
东皓雪微蹙着眉坐在晋王府原来的书房中,望着这与往日无异的布置装扮,便是一些书柜中的书籍摆放方式都还是他之前的习惯,心底无声一叹,情绪快速回复了过来,有些事虽不是他所欲为,可却是不得不为呵。
咚咚咚。
书房外几声敲门,东皓雪脸上神色稍整,向着门外望去,“进来。”
“老奴见过王爷。”
“林叔,我都说过了别这么多礼的,您只当我和玉儿是晚辈就好了。”
“王爷客气了,礼数不可免。”
“林叔。”
东皓雪有些扼然的揉揉额角,无奈的向着眼前的林成一笑,这个林叔什么都好,能力足经验够,干起活来不要命,可就是一样这个礼数都足了,不管他和黛玉如何的说这林叔只每次见了都必依足了主仆之间的见礼,东皓雪和黛玉两人可纠正过不少次了,为此事玉儿还在背地里和他抱怨很久,可奈何老人家的心思却是个铁石般的,任你等人如何说,他只打定了主意依着自个的行事,绝不更改,时间一久两人都学会了视而不见,能躲就躲吧。
“王爷找老奴过来可有事吩咐?”
“林叔你先坐。”
东皓雪亲自扶了林成坐好,又给他端了杯茶,林成直呼‘使不得使不得,’两人再次落坐后,东皓雪也不犹豫直奔主题道,“林叔,这会子外面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也不多说了,这一路上咱们物资都是林叔安排的,林叔对这一块也熟悉,所以,现在这一摊子的事还得请林叔多费费心才是。”
“王爷,之前不过是姑娘与王爷看的起老奴,这会子已经进了城,这么大的事老奴怕是……”
“无妨的。”东皓雪一笑,“林叔的能力我自是放心的。另外,等玉儿回来后陈充也会帮衬着的,林叔就别推辞了,只当是帮帮我和玉儿的忙吧。”
“这……老奴尽量吧。”
“那我和玉儿可要多谢林叔了。”
安排好了这一摊子的事,洛成又亲自吩咐了手下信任的兵士在满城贴起安民告示,无非便是宁元太子入城,太子慈悲早于入城前吩咐下来,决不许大军无故扰了大家的生活,请各家各户该怎样过活还怎样过活,另外一应小店买卖即日起恢复不得关门闭户,若有扰民惊民者众人可直接投诉于某处某人等等,一席话把京城众百姓的心安了大半,一传十传百再加上大军有意渲染的心思下,在这样的气氛下,有一便有二,十余日过后,果不其然,诺大京城大半数的商家小摊小贩们都开始了与之前不曾有异的哟喝声,说白了这天下谁是皇帝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何甘?这江山姓玉与姓江与姓陈又有何区别?他们是百姓,他们要的不就是个稳定的生活?即然东皓雪能给他们,他们又何乐而不为?
皇宫,依旧是那个富丽堂皇锦绣天夺巍峨而立的天朝皇廷。
自打入城后,东皓雪在足足过了五天后始缓步踏入这个所谓天朝最为华贵富丽的地方。诺大皇宫再没了以往东皓雪见过的靡丽浮华气息,往日的莺歌燕舞,丝乐声声全都化作了声声的沉默与无声的叹息,站在皇宫金壁辉煌的正门前,东皓雪甚至感觉的到一丝丝的沉闷与压抑,滞息和死亡的味道,里面,隐隐透着一丝丝的龙涎香的刺鼻味道!
空荡死寂,加夹着丝丝冰冷的大殿,白玉为阶,琉璃飞瓦,玉壁沉香,雕柱上飞龙朝天,双龙戏珠,金雕玉刻,栩栩如生,大殿的正中央玉阶上,一张闪闪生光的九龙椅正微微斜放着看着东皓雪一步步踏了进来——
似乎,遥远的记忆中有那么一刻是熟悉的,令的东皓雪骨子里的鲜血都跟着疯狂的四处活跃流窜了起来,他的身后,所有跟着过来的亲信都止步于了那个大殿门口,东皓雪的脚步在离着那张巨大的龙椅隔着一米余远时,蓦的一笑,竟是转身向着脚下的白玉台阶下撩起一身紫色衣袍坐了下去,眼神微微露出一抹怅然之色,多久呢,很远了呵,仿佛是许多年前,又好像是前世的记忆,模糊中,儿时的自己也曾那般欣喜的望着这张龙椅开心的想要靠上去坐,哦,那一次自个终究是不曾坐上去的,对吧?
对的,没错的。
有一个男人他对自个说,他指着那金玉镂成的龙椅向着自个大笑,“儿子,可喜欢那椅子?”
“喜欢,父皇,儿子可以去上面坐一坐么?”
“不行。”
“为什么,父皇不喜欢儿子了么?”
“不是。父皇永远喜欢你,你是父皇的宝贝儿子。”
“那为什么父皇不需儿子去那里坐,就一会儿子就下来,好不好?”
“不可以。”
“为什么?”
那时的他虽小,但性子里素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拗,小脸委屈的拉着自个父皇的衣角,只一心以为着定是自个哪里惹父皇生气导致父皇不再喜欢自己了才不许自己去那里坐上一坐玩一玩,相对于他的撒娇委屈,他记得那个年长的男人只是一脸微笑的弯了腰,与他对视着道,“儿子你要记得,这世上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注定是不被珍惜的,我儿若是真心的喜欢那个椅子,我儿就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到,这样你才可以做的稳。只是不管如何那都是将来的事,现在你不可以去做,因为那里是专属是皇上一个人的,而那个皇上,则是你父皇我,是别人所不能也不可以代替的,因为父皇绝不允许!”
记忆,被一阵风打断。
东皓雪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情也不想去想,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他所想要的宁静一般,眼神怅然的望着那巨大的龙椅,似乎在透过那张龙椅看到了什么人,又或者在那张龙椅上看到了他所曾经想看到过的人……或者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