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欧阳家的长子,这是我的命不是吗?”欧阳旭轻轻吐出口气,点了点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欧阳家的长子嫡孙,这一点,他相信长孙无病更能体会,因为,他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只是,长孙无病因为从小病着,家人体谅,而他不同,他从小,便被当成继承人的训练着,如若脱离了这条轨道,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天山一行,他能保下小命,是实属不易。
“命运都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旭兄弟切记不可强求。”
此等高深莫测的话,让欧阳旭犹豫了半天,才小心亦亦的询问,“无病兄,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长孙无病淡笑,“只要旭兄弟不强求自己改变自己的心意,未来的日子,仍是可以非常幸福的。”平淡的幸福,相较之欧阳家接下来会遇到的变故,是何等的难得。或许,是欧阳旭的意外,让欧阳家逃过了这一劫。
有时,不幸,或者正是幸运的开启不是吗?
“可是。”
“人生若明明白白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又有什么乐趣可言,旭兄弟好好养病便是,别的,都不需要再操心。”
“好吧,谢谢无病兄的提醒。”欧阳旭点了点头,唯今之计,也仅能如此了,他又动不了,连想站起来都必须下人搀扶。
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很多,他们只需要收拾妥换洗衣裳和些许干粮,至于马车与马,都是之前他们来欧阳家时准备的那一些。
玉佛早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如果不是说好明天走,她早就想上路了。
长孙无病去看欧阳顶了,长孙无我和长孙拓被欧阳家两个女儿紧巴着,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么些日子,长孙家的兄弟俩个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看过欧阳家两姐妹。
亏她们长得美若天仙,身价不凡,尽然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这叫欧阳家两姐妹怎么甘心,最后的机会,她们怎么能不好好的利用,长孙无我和长孙拓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欧阳家来了。
更别提是来提亲的了。
房里,只留玉佛一人,甚是无聊。
她关上门,把医书,纸笔准备好,一边翻医书一边写着什么,装袋的药材,包括紫金海棠在内,自然,现在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专注的连长孙无病推门而进都没有发觉,从早上回来时的那一争一说,她便不再跟他说话。长孙无病除了苦笑的份,再无其他。
她的性情率真,在外人眼里,却并不是这般的率真了,而是无情加冷血。他可舍不得那些对她不熟悉的人,胡论的在她身上加以错论的评判。
她是善良的,虽然,她的善良标准与普通人是不同的。她的性子直,这一点,不正是如今四处少缺的真性情吗?
“玉佛。”他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好一阵子,他爱看她专注的模样。只是,有时候,看久了,会觉得被忽视的彻底,会想夺回她的注意力。
他是她的夫,难到不比那些医书药经更重要吗?
好吧——
他不得不承认,如若他真的敢问玉佛,玉佛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告诉他,“当然是医书和药经重要啊。”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经受不起此等打击的。
“嗯。”
“你想去独孤家和慕容家吗。”
“嗯?”小脑袋扬起,手上的医书并未放下,晶亮的眼儿,闪着凝惑,她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天——
她可爱的模样,让长孙无病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着伸手碰触她的冲动。
“如果你不想上独孤家和慕容家,我让无我先送你回精舍,等我办完独孤家和慕容家的事之后,才上精舍找你好吗。”
“好啊。”玉佛点头,“独孤家和慕容家想必和欧阳家一样。”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不过不用长孙无我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行,让无我送你,否则,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放心的。”奇怪的人,有长孙无我送他就可以放心了吗?爹娘还很放心让她自己到处走呢。
“让无我送你。”
“好吧。”她不想再争下去,浪费口水,“那这个给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
“做什么。”
“没有它,你接近不了精舍,别说找我了,连只小鸟都找不到。”
什么——
长孙无病表情一僵,连身子也僵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玉佛如果回到精舍,不仅是进不了精舍那么简单,而是——要是岳父大人临时有了主意,带着玉佛离开精舍,到时候,他要上哪儿去寻他的妻?
“那个。”
“什么。”
“岳父大人会不会临时起意,想带你和岳母到处走走?”他,问得含蓄。
“会吧。”玉佛点点头,“爹向来听风就是雨,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也就是说,他有十足的可能,会找不到妻子喽?
“你会跟岳父一起去吗。”
“那要看去哪儿了。”如果刚好碰到她有兴趣的事儿,她会跟爹娘一起去。爹总是说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她的兴趣所在,所以,总是会找到她喜爱的东西和想要去的地方,甚至是想要治的人。
这么说,那个对他极度不满的岳父大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玉佛喜爱的事儿,然后,带上妻女,消失在天目山,消失在精舍里,他别想再寻到玉佛。
老天——
长孙无病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冒冷汗,还好问清楚了,不然,他还真的就这么丢掉玉佛了呢。“呃——玉佛,不如,咱们一起回精舍。”这话,有些难出口。
“咦?”黑白分明的眼儿,抬起,凝着他一脸犹凝的脸,“为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他怕找不到回家了的妻。
“呃,说不定独孤家和慕容家也有意想不到的宝贝,就好像欧阳家有紫金海棠一般。”
“有吗。”
“或许,我们去找找看。”
“你可以帮我带回来,这株紫金海棠也是你出手拿给我的不是吗?”
呃——
“那——就这么办吧,我现在就陪你回精舍,让无我和拓上独孤家和慕容家知会一声,如若有事,就上天目山寻我。”
“为什么。”
“我病了。”睁眼,说着瞎话。
“你又病了。”纤手一探,搭上他的脉,“骗人。”
“心病。”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多半也是如意的少,不如意的事多。好事只能做做美梦,不好之事,不但日日恶梦,梦醒说不定还在第一时间遇到。
长孙无病自认还是个重承诺的男人,所以,一旦做下决定,二者选择其一,恩情可以慢慢还,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妻子却只有一个,他丢不起。翌日离开欧阳家,一行兵分三路,长孙无我上独孤世家,长孙拓上慕容世家,而长孙无病和玉佛,直接回天目山精舍中去。
刚出欧阳家不久,他们还来不及兵分三路,便被人拦了下来,接下来,他们就不得不改变目的地,转而继续往独孤世家而进。
早在他们到欧阳家不久,两大世家不仅派人跟随,更常驻在欧阳家外等着他们离开,一旦踏出欧阳世家,下一个目的地,自然是之所长孙无病决定的。
恩情,大过天。
原本,玉佛才不想理会谁在等着谁,只是,两大世家的逼迫行为,太过急切,急切的让人看着不舒服。
“这是索恩吗。”
“一半的一半。”长孙无病歉然一笑,“之前已经知会过两家,欧阳家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上他们那边去。”会急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旦武林盟主花落谁家定下,想要再使什么手段可都没有半点用处。
“那都得怪你,施恩不忘报,就算你想报,也不该急巴巴的知会他们,让他们有所期待。”
“的确。”长孙无病抬头望着青天,深吸一口气,看来,他的确是在家病得太久,完全无法正常了解他人的想法,才会把生活想像得如此的美妙。事实不然,“是我小看了某些事,当是成长必经的过程,希望不会像欧阳家一般才是。”
“一定会更麻烦。”头也不回,望着马车窗外飞驰的景致,虽无心欣赏,却也好过对着小小车内。
“……”的确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不更麻烦你一点,他们便赢不过欧阳家,武林盟主之位不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你的角色吃力又不讨好,不管哪个得到了武林盟主之位,另外两个都会怨恨于你。”多可悲。
明明是还恩。
明明是做好事,到头来,非但没有半声的感激,有的定然是抱怨不公。
人的心,原本就是偏的,能做到不偏不倚,世间又有几人。
没错——
长孙无病苦笑,“唯今之计,只得让三家一起怨恨,也许,怨恨过后,他们会觉得公平一些。”
“真麻烦。”
“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