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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见丑后有些愠怒,大家便不敢再多嘴了。

侍候丑后进入热气腾腾的西屋,大家不敢大意。她们也觉得媚姑死得蹊跷,心里也是七下八下的,所以丑后进入浴桶后,秀仪她们四个并不出去,背靠着浴桶,警惕地察看着四周。

幸亏丑后的心思此刻不在这上面,她在想媚姑的事情。她要把今天所发现的一切线索连起来,组成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链。然后,丑后准备要为死去的媚姑讨个公道,可怜的媚姑,她不能白死!

丑后进一步想到,媚姑在凤鸾宫生活了近二十年都安然无事,为什么自已入主凤鸾宫没多久便死于非命呢?难道跟自已有关?

丑后将自已与媚姑接触的点滴都细细地回想一遍:第一次见到挖土的媚姑,她一掌打掉了自已手中的桂花茶,是她一再说,不要喝,不好喝!这明显是在提醒自已茶中有毒。

紧接着,自已随着媚姑去了她的小屋,见识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后来,媚姑送了三本她亲手画的册子,册子上具体说的是什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隐约地能看出个大概来。自已总共与媚姑近距离接触不超过五次,可每一次媚姑都给自已带来震憾性的启迪。听她似乎是有些痴傻的话,仔细品品,却很有道理,有种大智若愚的意味。

再看看媚姑摊在桌上的那本画册,很明显是留给自已的……不识字的媚姑,是用画,来跟丑后交待一些很隐密的事情。

就为了这个,媚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且,对这个结局,媚姑似乎已有预感,她似乎早就准备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了。否则,她不可能将一生的发现用画来保存下来,更不可能交给丑后!

她将所有的画交给丑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揭露阴谋的重担交给了丑后,媚姑相信丑后能帮她完成最后的一个心愿!

可换句话来说,假如没有丑后的出现,也许,也许媚姑还能苟且偷生,还能半痴半傻地活着,翻她的土,收割她的草药,画着别人看不懂的画!

这样说来,丑后觉得自已对媚姑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尽管,这一切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见丑后踡缩在浴桶里,双眼紧阖,一动不动的。围在桶外的四个人也有些害怕了。

秀仪轻声唤:“主子,起来好吗?在水里的时辰太长了,别着凉了。”

丑后依旧闭着眼,“再加两桶热水来。”

见丑后没有出浴的意思,流云与脂浓只得小心翼翼地往浴桶里加热水,一边倒一边问:“主子,会烫吗?是不是还太凉啊?”

丑后摇了摇头,不作声了,也不知是凉还是烫。

秀仪只得让人将屋内的火盆烧得更旺一些。

丑后继续在水里理着思绪:媚姑的第一本画册,画有桂花与茶树,很明显是指桂花茶。从种种迹象表明,媚姑知道桂花茶是有毒的,而且她知道制造工艺,很可能媚姑有参与制造。否则,她身为一个地位卑下的宫人,她不可能知道这么隐密的事情。

其二,媚姑胃里的食物有毒。而且,她的胃经过长期毒素的浸泡,已成了一个铠甲似的东西,坚实铁硬。是媚姑自已给自已吃下的毒药吗?似乎不太可能!很可能是媚姑知道有人给自已下了毒。可防不胜防,所以,无奈的她只能自已给自已吃一些解毒的草药,由此而化解了一部分的毒性,若不然,她早就被毒死了!

再个,媚姑为何会出现脑水肿及肝脏变黑的症状?为什么会出现红斑?

丑后的猜测是:媚姑很可能掌握一些人的秘密,因而对方要置于她死地。却因为媚姑懂药理,且非常有心,所以,对方长期的毒药并没有将媚姑毒死。这几天对方突然发现媚姑的行为反常,恐怕直接威胁到了对方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只有下手为强,将更剧毒的东西通过媚姑手臂的皮下层直接进入她的血液,造成脑水肿、肝脏衰竭而死。

至于那只树兽嘴里噙着的那根黑绸条,显而易见,很可能是树兽从凶手身上扯下的!

这真应了那句:老实头急了也咬人!

现在纷乱的思绪越来越清晰了。

正在这时,只见绑在浴桶上的那条据说是为了开窗用的绳子,不知被谁动了一下,“吱吱”的声音让大家吓了一跳。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小老鼠从小窗口顺着这根绳子往下窜了下来,也许太慌张了,收不住脚步,一下便跌进了浴桶里。

丑后忙跳出了浴桶,秀仪她们四个却吓得如这只小老鼠一般发出“吱哇”乱叫。

“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掉下个男人,不就是一只小耗子吗?”丑后取笑道。

心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会儿假如从绳上掉下的不是耗子,而是别的东西,比如是蛇呢,一条训练有素的蛇?丑后前世在美国曾看到过一个报道,说一遭女人抛弃而心理变态的男子,为了报复女人,他训练了一条蛇,看见裸体的女人便会死命地扑过去……第三位王后在临终前一直叫着什么有滋滋响的、长长的东西的话吗?蛇不就是吗?

两位前王后都因在这间西屋洗澡而发病致死,很可能是在身中“绿藤萦”之毒的情况下,因有人不满意她们的所为而放出毒蛇将她们咬死、吓疯!

这个罪恶之源,那只能是,王太后!

丑后想到这里,精神突然振奋了,热血沸腾!她忙忙地往寝殿冲去,大声叫道:“墨研好了没?本宫要写文章!”

写文章?秀仪她们忙拿着大袄紧随着。

对,丑后准备将自已的所收集到的证据及一切推论写下来,然后交给南宫光宇。丑后敏锐地感到,太后与王上面和心不和,丑后要抓住这个契机替媚姑、替冤死的人报仇!

丑后一心想替媚姑报仇,可有人,却已经盯上她了。

黎明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天空中,云层凝重,星辰倦怠。天地间,黑暗笼罩着万物,也笼罩着一切罪恶与阴谋。

祥和宫。

走道上,几盏有气无力地散发着迷茫光色的宫灯,在夜风中叹着气。门窗紧闭,帘帷重垂,这是夜的世界,也是恶人的另一个舞台。

寝殿。

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盏精巧的提灯,灯油即将燃尽,一缕昏黄舔着夜色的凄凉。

帘帷的一角,被轻轻地拉开,探进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平淡无奇的脸,却长着一对精光四溢的眼。这双眼,望着那张用层层帐幄包裹得透不过气的床,看了许久。这个人好像下了个决心,撂起帘子走了过去。

站在帐幄外,这个人又迟疑了,伸手抚着细密的帐子,不知敢不敢去打开这最后的,薄薄的一层。

王太后已多日夜里不曾睡好,不是被恶梦惊醒就是根本合不上眼。此刻,自已有这个胆子唤醒王太后吗?

王太后最痛恨的,就是将她从梦中唤醒,何况今夜是好不容易睡着的。

可这事事关重大,不及时禀报,万一酿成大祸,那自已就是有一百个头都经不起砍的!

没办法,叫醒王太后吧,她发火的话也只能听之任之,要打要骂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先酝酿一下情绪,将声音改换成往日卑微的状态,然后,一手刚掀起帐子的一角,嘴里轻声唤:“太后老……”

“祖宗”两个字还在嗓子眼里呢,一声“啊”的惊叫破喉而出……只见,在烛火的摇曳中,王太后如一个鬼魅,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中间!

“太……太后,你……你没睡着啊?”深夜,黑暗,颤抖,加上结巴,无不让人毛骨悚然。

“兰姑,你怕什么?你全身的关节都在抖!”王太后从兰姑的手里夺过火烛,冷冷地说。

在澄黄的映照下,王太后似乎比白天更阴鸷更可怕、

“奴婢不是害怕,而是,而是一直以为主子已经睡着了。突然见到太后老祖宗坐在那,有点惊吓……”兰姑觉得,自已的后脊梁凉飕飕的,额头上不时有冰凉的东西往下滴落。

“人回来了吗?”王太后看了一眼,双手拢了拢披着的衣服,慢条斯理地问。那神情,就像在问,出去玩的孩子有没有回家来。

“回主子,他早就回来了,事情全办妥了,太后老祖宗放心。”兰姑跪在床踏板上,双手很职业化地替王太后捶起了腿。

“凤鸾宫的那个贱奴婢近来越来越不听话了,竟然跟丑后越走越近,忘了自已的使命了。你得给哀家盯着点。必要的时候,”王太后很优雅地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奴婢记住了。”兰姑的心一寒,这就是做为奴才、帮凶的下场啊。

王太后习惯性地眯起双眼,让那缕阴郁凝成星光点点……“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没有……太后老祖宗,据凤鸾宫那丫头报,王后半夜潜入媚姑的房间,一个人在屋里头摆弄了许久,满身是血地出来。后来,经查看,媚姑已被开膛破肚,而且,头骨也被打开过。”兰姑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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