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贝铭威及时搂紧她的腰,将她拥在臂间。她身上清淡幽香的花香味,便如小蛇般,瞬间钻入了他的鼻尖。
身后,有隐隐的议论声。
梦婉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的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到了她和贝铭威身上。
“砰——”
“嘘——”
“啪——”
黑幕一般的天空,盛开着各种形态和色彩的烟花,伴随着飞天炸响,如一朵朵鲜花在瞬间艳丽地绽放。皎洁的月亮仿佛自惭无法争俏,悄悄躲到一边,惟有烟花以其五彩耀眼的光辉,呈现出千姿百态、姹紫嫣红、瞬息万变的火、光、色和运动的画面。
梦婉看着璀璨的天空,心情大好,突然就笑了起来。很开怀的笑脸里,荡漾着似水柔情。
在明灭幻变的光影里,贝铭威忽一低头,便吻住了她。
梦婉下意识去推他时,他已经重新抬起头望向天幕的烟火。而他眼角的笑,却在梦婉的心头划过一道清浅的印子。
“小威,仪式上让你激吻你不做,还以为你害羞。现在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吻新娘子倒也不含糊嘛。”
“这么浪漫的气氛里,亲吻自然是水到渠成。”
周围响起打趣声,以及一片愉快的欢声笑语。
贝铭威看着身旁的梦婉,但笑不语。
梦婉只装作没听到,看着绚烂的烟花不断绽放,笑逐颜开。
“真漂亮。她由衷地道,雀跃的表情,生动活泼。
贝铭威俯到她耳畔,“小婉,但愿你的笑,如烟花灿烂,但不要如烟花般短暂。”
他声音轻缓,目光低垂。将她的腰身搂得更紧,感觉恨不得将她嵌入体内。
他这翩跹风韵的姿态,看在梦婉眼里,分外妖娆。
梦婉突然有些微恐慌,有逃离的冲动。
但是很快,她就淡定了——
身后站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不是爱八卦爱嚼舌根的人,但是都是火眼金睛观察入微的厉害角色,她们的戏若是不做足了,很容易露出破绽。于是,随他搂着,不再挣开。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烟火流逝,梦婉将头靠在贝铭威的肩上,心头萦绕的,却是另一个已经走远的背影。身边站着的人,气息有些陌生,有些若有若无。一回头,却不是记忆中那一张微笑的脸。
贝铭威一低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闪烁。没想太多,直接搂她入怀,将她密密实实抱在怀里。他的吻,便落在她的发丝。
比蓝看到贝铭威疼惜的眼神,和在他怀中的梦婉,一动容,竟用手捂住了口鼻。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梦婉,但愿你能珍惜眼前的幸福,忘了沈川……
*
烟花燃放之后,便是酒会。
梦婉换了第四套礼服裙。拖尾长款的花朵婚纱礼服,优雅而精致,充满女性柔情。远看,娇艳性感又带有浓浓的喜庆气息。近看,却又端庄娴静,修身又显瘦。
与其说是酒会,不如说是专门为一对新人举办的露脸仪式。
开场舞,自然是由贝铭威和梦婉开启。之后,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贝铭威免不了和人寒暄聊一番。聊的内容,有些是梦婉听不懂的,还有些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看着他长袖善舞,面面俱到的样子,梦婉想走开。从小到大,她最不擅长阳奉阴违这一套。
贝铭威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一直牵着她不撒手,适时将她一一介绍给在场的人。所有人都很热情,不住对她说好话,讨好和恭维的意味明显。梦婉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在笑着,不停地和人握手,点头示意。
渐渐地,她的耐性被磨光了。
偌大的会场,灯光迷离,有人在跳舞。音乐声并不大,节奏也不强烈,完全不会打扰到客人的交谈。
终于打发走了一拨人,暂时没人过来。梦婉一下子睁开了贝铭威的手,垂着眼睑,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之前从没穿过高跟鞋,今天为了配合婚纱礼服,连着穿了一天,脚掌到小腿这一段已经疼到麻木,几乎没了知觉。她无数次想狠狠将鞋子踢到一边,光着脚。
贝铭威扳过她的身子,“小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身份和地位决定了我们必须这样去做,当然,社交是一门技巧,需要时间慢慢磨练。不急,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
梦婉绷着小脸,莫名委屈,“为人真诚很重要,我没法适应,也不想适应。”
“人际交往永远是双向互动,你来我往,交往才能长久。交往是为了双方的共同利益,其次是深化彼此间的感情。”贝铭威对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微笑示意,再次握住梦婉的手,“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管是对贝家还是你们毕家,都很重要,对你父亲来说也很重要。你看,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我们至少要做到周到有礼,不能失了礼数。你将就着撑一下,若你真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勉强你参加这种场合。好吗?”
梦婉点点头,想想不甘心,又摇了摇头。
“来,笑笑。”贝铭威在她唇边比了一下上扬的动作,“新娘子笑起来才漂亮。”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梦婉还能怎么着?
不就是笑么?咧着嘴笑,谁不会。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笑起来时,是那么明艳动人,温婉甜美。
“小婉,铭威。”正陪在贝铭威身边,看他跟一政府要员谈笑风生,便听到了一声喊。一回头,毕飞宇已经来到跟前。
“毕市长,恭喜呀,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女婿又这么能干,毕市长真是好福气。”和贝铭威交谈的人立刻转向恭维毕飞宇。
“哪里!哪里!”毕飞宇眉飞色舞,搂着梦婉和贝铭威的肩头,“我们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女幸福,如今我的女儿有了这么好的归宿,说实话内心真是无比安慰。”
梦婉忍不住转头看向父亲。
接着他们说了什么,梦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因毕飞宇笑颜之下的皱纹,令她心头产生一股强烈的酸涩感,说不清道不明,挥之不去。
这一刻,对毕飞宇的那些恨意消失了,她再也恨不起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在毕飞宇和对方交谈的间隙,贝铭威凑到梦婉耳边,“又走神了?”
“知道哪个星座的女人最擅长社交么?”
为了证明她没有走神,梦婉扯了这么一句。
贝铭威挑眉,等着她往下说。
“是天秤座。她们有高超的沟通本领和八面玲珑的性格,个个都是社交高手。而我不是。”
“再忍忍,就要结束了。”贝铭威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然后转向刚好过来向他们祝贺的一对商界明星夫妻。
梦婉也跟着转过身去,脸上已堆积起得体的笑容,和贝铭威一道接受祝福。
不远处——
贝弘文和钱尔岚夫妇身着考究的服饰,在与人亲切交谈。
一身正装的贝铭杰携着身穿军装的叶云歌,在整个酒会现场异常显目。
贝铭姗眉目传神,姿态动人,和魏泽扬男才女貌,穿梭在这官商云集的会场。
陈家在南城也是名门望族,自然也在这场婚礼的邀请行列。
陈子默也来了。
此刻正和比蓝在角落里聊着什么。看见贝铭威好不容易放开梦婉,才朝着她走过来。
“和我爸妈来的。”陈子默对着父亲陈立远和母亲宋雪丽的方向,挑了挑下巴,“来看看你是不是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子默,看到你来,真好。”梦婉上前一步,大大方方拥抱了他。
“喂,毕梦婉,你男人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还不快放开!”陈子默看到贝铭威射过来的目光,语气虽严肃,却也只是说说,没有挣扎。
他一贯都这样,爱装酷。
梦婉笑着放开了他,然后拉着他走到贝铭威跟前,“贝铭威,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闺蜜,陈子默。”
贝铭威伸出手,笑道:“你好,贝铭威。你的摩托车改装得很酷,车技也了得。”
陈子默听得出,贝铭威是在有意讨好拉拢他。
也许,他真的会对梦婉好。至少面对他的这一刻,他在努力靠近他。
于是也从裤兜里伸出手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贝总过奖了。我是陈子墨,梦婉的死党。”
“还有我!”比蓝也凑上前来,朝着贝铭威伸出手,“贝总,我是梦婉的女闺蜜。”
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梦婉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比蓝不满。
“没什么。”梦婉敛了敛唇角,看了看四周围,问:“子豪哥呢?没来吗?”
梦婉这一问,陈子默看到一旁的贝铭威神色忽地晃了一下。快到来不及看清楚,不易察觉。贝铭威这种在商场身经百战的干将,喜怒不形于色,能偶尔从他脸上看到点表情,很稀奇。
陈子默想了想,以为自己看错了,才说:“我哥忙着呢,我爸妈早上还抱怨说好几天没见着他的人了。”
“失陪一下。”贝铭威拉着梦婉走到一对白发老者夫妇前,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外公外婆,还以为你们早走了。”
“哪能啊,你就算了,可都还没跟美丽的新娘子打声招呼,怎么能走?”
贝铭威将梦婉往前稍稍推了推,“外公外婆,这是小婉,你们的外孙媳妇。”
“外公外婆好。”
梦婉嗓音甜甜的,笑脸盈人,听得老夫妇俩眉开眼笑。
外公很欣慰地说:“终于等到我们小威成家这一天了。”
“可不是嘛。”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笑看着梦婉,“小婉,以后小威要是敢欺负你,就来跟外婆说,外婆给你做主。”
“哎,好,我一定跟外婆说。外公也要给我做主。”梦婉一向很喜欢年长又慈善的老人,看到老头老太太这么和蔼,倍感亲切。
贝铭杰和叶云歌也朝着老夫妇走来。
趁他们在交谈的时候,梦婉说:“我怎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外公。”
“外公在咱们南城甚至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书画家和古玩收藏家。”说起这个,贝铭威居然有些得意。
“难道是俞骆亚大师?”
“猜对了。你肯定见过,估计是在电视,报纸杂志,或者是某一次书画展上。”
望着正和哥嫂交谈的外公,梦婉愕然。
国宝级的名人唉!
贝铭威在梦婉耳边说:“小时候我常跟大哥去外公外婆家玩,她们对我很好。反倒是自己的外婆家,很少去。”
“啊?”梦婉听得一头雾水。
原来,贝铭杰的母亲在他和贝铭姗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后来贝弘文娶了钱尔岚,生了贝铭威。贝铭杰和贝铭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带你去见咱们亲外公。”贝铭威拉着梦婉朝着正被一群人围着谈笑的钱鹤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