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斯把烟斗填满,其动作有些夸张,为那些悬案寻找些合理的解释。然而,就在书房的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屋子里却空无一人,这个男子好像在地平面消失了一样。不管他现在是否还活着,故事的开始就充满了诡异的色彩。
好了,”桑戴克思索了一会儿说,快告诉我们,你得出了怎样的结论,让我们听听你钻研之后的成果。”
“很明显,事情有三种可能:第一,他或许仍然活着待在那间书房里,或者是那栋房子里;第二,他可能死在了那个房间或那栋房子里,而且很多案件最后都要交到我手上,而尸体则被藏匿了起来,至于死因无非就是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第三种可能是他已经离开了那栋房子,只是没人察觉。按第一种情形来看,他绝对不可能活着待在那栋房子里两年之久,而且还不被人发现。例如仆人打扫房间时,不可能看不到他。”
“看起来,我这位博学的朋友没有认真对待我的问题。”桑戴克带着宽容的微笑望着自己的学生,接着说道,“好吧,因为,我们暂且接受他的结论,认为那名男子不可能活着待在那栋房子里而且不被人发现。”
“谢谢你这么说。但是,能说他死在了那间屋子里吗?这种说法显然也不成立。”里维斯说,“桑戴克的脑子里就像装了一个反向节流阀的水泵,你所能做的就是往里面注水,想从中打出一点水来,我仔细地阅读了一回,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桑戴克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据报道,这名男子失踪后,赫伯特就命仆人们彻底、仔细地搜索过所有房间。如果他死掉了,凶手也不可能有机会或充分的时间将尸体处理掉,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那里根本就没有尸体。甚至可以说,如果我们承认他死掉了,而且是谋杀——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必要匿藏尸体——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是被谁杀掉的呢?当然不会是仆人。至于那位赫伯特先生,例如在火车上,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与失踪者有什么样的关系。总之,我不清楚——”
“我也是,”桑戴克附和着说,“我所知道的除了报纸上提到的,就是拜克里今天告诉我们的。”
“这样看来,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赫伯特或者具有杀害这名男子的动机,抑或没有。但问题在于,他好像没有机会动手。即使假设他有办法将尸体暂时藏起来,但他还是要找机会将它处理掉。毕竟你是一个专业律师,而我仅仅是一个小医生。况且他不可能将尸体埋到花园里吧?这样一来会被家里的仆人看到或发现,我可以在进行思考训练的同时获得一些经验,他也不可能把它烧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切成小块,然后将它埋在某个荒僻的地方,或者丢到池塘、河流里。但是,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发现这类的残骸。照理说,我们现在至少应该会发现一小部分的。所以这种说法也是不成立的。
“那么现在就剩第三种假设了——他离开了屋子,只是没有人看到他离开。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但这又是十分奇怪的现象。或许这名男子是一个极度冲动或奇怪的人。对于这个人的性格,我们毫不知晓。”
“既然这种事关系到我的大脑,”我笑着说,“而他吸取的方式又颇像吸尘器,那我只好退到一边去。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两年里,这样一来也就节省了再思考的时间。”
“对于这桩案子,他一直没有现身。如果说他真的在当时悄悄地离开了那栋房子,那么他一定是跑到哪个地方藏了起来,而且一藏就是两年多,直到现在。当然,大概他就是那种举止怪异的疯子,这也说不定。
“我的推测是这样的:一个男子被人看见走进了一栋房子,然后被仆人带到书房,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这起案子是否有新的发现,随手关上了门。但是并没有人看到他走出来。”
“另外,在他弟弟位于伍德弗的住所庭院里发现的那只圣甲虫宝饰,也让这起案子变得更加神秘与复杂,它好像在暗示我们什么——他曾经在某个时间来过那儿,你不必这样拼命地打水了,但是又没有人确定看过他。所以,我们无法判定他到底是去了他弟弟家还是赫伯特的家。如果他在抵达赫伯特位于艾尔森的房子时佩戴了那件饰品,那么就说明他真的悄悄地离开了那间书房,然后来到伍德弗;如果没有,那么就说明他是先到的伍德弗,然后去的艾尔森,并在那里失踪了。对于他在失踪前最后一刻被赫伯特家的女仆看见的时候,是否真的佩戴了那件饰品,到现在还找不到可靠的证据。
“如果他是在造访赫伯特家之后才来到他弟弟的家,我比较喜欢用空闲时间思考这种特殊的案子,那么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理解他的失踪。拜克里可是等着见识你的法医素养呢!对于这起案子,即便是那些很有经验的律师都会感到困惑不解,但他们绝不会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他们只会用委婉的词汇加以诠释。假设谋杀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弃置尸体。但问题是没有人看见他走进那间房子,即使他曾经进入过,那也应该是从与书房——和主卧室有一定距离的独立小屋——相通的那道后门进去的。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弟弟就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避开别人的耳目去丢置尸体。因为没人看到他进入那间屋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去过那里——如果他真的去过。很显然,那间屋子始终没有人搜查过。其实,如果有证据证明这名男子曾活着离开赫伯特家,或者在他到那儿时他佩戴着圣甲虫宝饰,那么情况则对伯林汉父女非常不利——父亲涉案,之后偶尔会思考一下案情。就像里维斯说得那样,女儿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但并没有证据证明失踪者是活着离开赫伯特家的。若他真的没有离开,那么,就像我刚开始说的,不管你如何推理,最终一定会钻进死角。
“我这位博学的朋友,说得还挺准确的,”他接说,“要知道,尽管我现在可以随时被征询对这起案子的意见,但是如果现在我就将自己的观点全部吐露出来,那岂不是太蠢了?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和里维斯对报纸上的报道有什么看法。”
“真是虎头蛇尾的解析。”桑戴克评价道。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里维斯说,“那么你又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或许也有很多种推论,但其中只有一种是真的。可是我们又该怎样判定呢?我想,我们只能进一步研究当事人的财务状况或利益纠纷,从而让我判定哪个推论才是正确的。”
“拜克里,不然我们不会有任何线索。”
“这点,”桑戴克说,“我真是完全反对。事实上,我们已经掌握了十分丰富的线索。你认为我们无法判定究竟哪一种推论是真实的,但我认为,假如你认真、仔细地阅读过那些相关报道的话,你一定会有所发现,所有的事实都清楚地指向一种推论,而且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或许那并不是真实的案情,“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但我也不这样认为。我想这算得上是一个好习惯,然后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向空中吐出一团烟雾,说: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对这起案子的看法,那么我只能说两个字——没有!”
“上帝啊!拜托!”桑戴克说,“你‘没有’是因为你懒得去想。不过,我们一直都在针对案情作出理论性的推测,并且我坚定地认为我们手上的资料足够作出结论。你说呢,拜克里?”
“可以,”里维斯说,“现在我就向二位展示一下我高超的分析能力,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结论。”里维斯又深深地吸了口烟,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说实话,我很同情他。他吐出一小朵烟雾后就开始发表评论了:
“哦,我认为我现在应该回去了,晚上6点我还有一个诊疗会议。”我尴尬地说。
“那好,”桑戴克说,“希望我们没有耽误你的工作,那个可怜的巴纳此刻应该还在希腊小岛上采红醋栗呢!记得一定要来看我们。你可以在下班的时候来,你有什么推论?”我问。
“我倒真有几个推论,不要担心会打扰我们,我们一般在晚上8点之后就不怎么忙了。”
对于桑戴克的热情邀请我深感亲切。于是我便离开他的办公室,沿着中殿巷和河堤区向家的方向走去;虽然这不是通往菲特巷的直线路径,但是刚才的谈话让我对伯林汉一家产生了很强的好奇心,也刺激了我的推理神经。
听过他们的分析和推论,我发现这个案子的阴谋意味突然变得很浓重。”
“你看看,其中一个是我特别偏好的,又来了,”里维斯假装痛苦地大叫起来,“我就说吧,他这个人只想吸你脑子中的信息。失踪者约翰·伯林汉先生有可能是被那两位可敬的先生谋杀的——我并不否定这种可能。从那两人赤裸裸的、充满愤怒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们能够让邪恶的念头轻而易举地进入心中——仅仅只差一步,就能变成具体的怀疑。我的头脑因为他们的话变得活跃起来:这起案子谜团重重。
紧接着,我的思绪突然从问题的本身游离到了那位迷人的女孩身上。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当初报纸上刚登出这件事时,但在我眼里 那是多么迷人,且令人难忘啊!
此时我想起了里维斯说的一句话:如果父亲涉案,那么女儿也逃脱不了干系。这种说法让人恐惧,虽然这只是猜测,却令我非常反感,我很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感觉。然而,我无法否定记忆中浮现出的那个穿着黑袍的灰暗的身影,的确带着一丝神秘、悲剧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