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按照卓采琼所说的路线将体内产生的真气慢慢分离,一开始还剧痛异常,但是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身体暖洋洋的,舒服之极。
这股暖流从小腹升至五官,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当真气冲到眼睛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刺痛,随后,闭着的眼睛流出黑血。
卓采琼见他已经登堂入室,完成了一周天,而且他的眼睛也流出了淤血,她终于放下了心,可就是因为这一放松,身体和精神再也不堪受重,晕了过去。
谢丰很快就感觉到卓采琼气息弱了下来,第二周天还没运转完毕,就睁开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诧异自己为什么能看见了,见到卓采琼一身是伤又气息奄奄的样子,他的脸色剧变。
在谢丰心里,卓采琼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他也由一开始想找回丈夫的尊严到后来看着她神气的她觉得越发可爱。
谢丰自小纨绔惯了,从小对于自己未来的妻子没什么概念,贤惠的他不喜欢、楚楚可怜的,他也没兴趣,美艳聪慧的,知书达理的,他也没心思。
本来做好娶个美人摆在家里看就好,谁知道他会对卓采琼一见钟情,后来更是阴错阳差的娶了她。
谢丰不想娶卓家女,因为这提醒着,他这是因为娶了卓采琼而保住性命,也提醒着,他是入赘,更提醒着自己,他娶了傻子。
可以说,自从娶了卓采琼,他的面子已经被踩到了地底下,他不想看到别人嘲笑他的样子。
可是重重不愿,却因为卓采琼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变得复杂起来。
他很喜欢和卓采琼在一块,哪怕她是个傻子,他很喜欢看卓采琼笑,不管是傻笑、冷笑还是嗤笑,他觉得她的笑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风景。
现在想想,谢丰发现和她在一块的日子非常舒心,有着巨大的安全感,这是他一个人常常在巨大的府宅和宫殿中所感受不到的。
卓采琼折腾他的时候,他虽然感觉到累和辛苦,却只是身体上的,精神上无时无刻都在振奋。
这些种种异样,谢丰明白自己爱上了卓采琼,他是个固执的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只会认定一个人,以前他不想承认自己爱上一个傻子和一届悍女,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卓采琼,对自己住在卓府形同赘夫而感到些许的欣喜。
对此,他的逃避让他和她终于闹起了矛盾,她将自己赶出了卓府,对他避而不见决定划分界限的时候,他就感觉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脑袋里时刻想着她的模样。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逃避是个笑话,他为卓采琼辗转反侧,他在卓采琼心里的位置却是可有可无,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堕入冰窖,那一段心伤的日子,他记忆非常深刻。
可是他偏偏放不下,舍不得离开,抓着夫妻名分就这么痴缠着,那时候他就决定,他会努力让她爱上自己,如果她还是不爱,他也不会放手,只要他谢丰在一天,他就会缠着她,宁死也不放弃夫妻名分。
后来的日子,他觉得是他活了近二十年最幸福的日子。
他和卓采琼离开了卓家,离开了京城,虽是寻卓群,却是在游山玩水。
他以卓采琼为天,事无大小,皆为用心。换来的结果,是她越来越温柔的眼神,随着进入西北雪山,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他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今天……谢丰在看到卓采琼,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
随后颤抖地将手探向卓采琼的鼻间,发现还有呼吸,他仿佛将自己杠了千斤重放下一般,重重吐出一口气,随后连忙抱着卓采琼上床。
想着真气能救人性命,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掌控体内多出来一甲子的内力,便将自己修炼化解的内力顺着经脉输入卓采琼体内。
卓群听到谢丰的喊声,便立刻穿衣穿鞋赶了过来,不管浑身是血的卓采琼,还是在给卓采琼输真气时,谢丰面色通红,身体鼓胀似若爆炸,都叫他慌了神。
他三两步奔过来,可是在床前三步远的时候,就被一股无形的火热气劲弹开,整个人撞倒在墙壁,然后滚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谢丰这般不通章法地给卓采琼输入真气,按说不会有多大的效果,反而会更加糟糕。不过卓采琼身体真气枯竭,谢丰的真气一进入体内,无疑给了卓采琼灵源,虽未能疗伤,却能给卓采琼力气清醒过来。
“放……放开!”卓采琼好气又好笑,可是眼睛睁开的瞬间看见谢丰身体鼓胀,面色通红,她大惊失色,后面的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谢丰肿红的脸蓦地变亮,卓采琼挣扎道:“你再……输下去,我们一起死吧!”
谢丰立刻停止下来,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卓采琼脸上有些许的笑意,喘了几口气,话也说得顺了,说道:“我没事,让卓群过来给我上药,你立刻按照我的心法,将真气化为己用,否则,我连尸体都没法为你收!”
谢丰盯着卓采琼,似乎是在探测她说的话的可信度。
卓采琼虽然伤重,可脾气还在的,她替谢丰冒险取药,并不代表她会给谢丰有好脸色。
卓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卓采琼移过目光,对卓群说道:“田桑子一钱、归菊两钱、红星草半两……温火煮开,然后拿过来给我!”
谢丰放下心,知道卓采琼没有生命危险。
看卓群狼狈模样,却也没离开卓采琼身边,只是声音软和道:“大哥,没事吧!”
卓群也放下心来,刚来的时候看到妹妹模样,他真的被吓到了。
“没事,我马上去熬药!”
说着也就走向门边,不敢接触卓采琼的厉眼。
卓群走后,卓采琼看向谢丰:“快疗伤,后天我们就离开!”
谢丰一惊,这时候卓采琼脱离危险,他已经想到很多东西。
他可以猜到,他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是卓采琼一身伤换来的,他现在心里难过得紧,其实只要玉儿不抛弃他,瞎了眼也没事。现在一身伤……谢丰知道以玉儿的性子,说什么也是废话。
他能做的,只有乖乖听话,然后就是保护好她,直到她完全恢复!不,是保护她一辈子,再也不要让她受伤了!
卓采琼见谢丰放下自己躺下,然后乖乖地在她床前打坐,她露出满意之色,然后闭上眼将谢丰输入过来的真气调到适合的经脉处为自己疗伤。
屋里很是安静,谢丰运行得很顺利。
卓采琼却难受多了,经脉丹田都受了重创,虽有一丝真气,却在注入经脉之中疼痛异常,而且非常容易溃散。
要说谢丰输入的真气是一盆水,到卓采琼所用只剩下那么几滴了。
压制住自己欲咳嗽出血的动作,现在谢丰还没有将丹中一甲子内力化为己用,她是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停下。
接下来的事,她还需要他……他的武功高了,才有全身而退的底气。
这么一些痛楚,她连眉头都不会皱。
卓群煎好药进来,无论脚步还是行动的声音都放得很轻。
谢丰眉头动了动,似乎想睁开眼,卓采琼严肃道:“静心继续!”
谢丰的眉头松开了,卓采琼接过药,先是嗅了嗅,随后道:“你喝一口试试烫不烫!”
卓群不由苦笑,估计不是试烫不烫,而是他有没有做手脚吧!
卓群平静的端起汤匙喝了一口,温声道:“不烫!”
卓采琼淡淡接过来,第一口还是小小的喝了一口,在嘴中停留那么五秒,才放心吞下去。
随后,便是面不改色地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一日三次,你去煎吧,还有人参等物,捡好的过来,我有用!”
卓群垂下眼,点点头。
“去吧,不想看到你!”
卓群看了谢丰一眼,虽然轻轻一叹退了出去。
雪狼王的内丹除了能解百毒是大补之物,还蕴藏着如一甲子内力一般强悍的能量。
谢丰若不是九阴阳脉,天生经脉畅通,丹田开阔,卓采琼不敢直接将内丹给他服下。
虽然谢丰能够承受住这份内丹的馈赠,但是中间也会受不少痛楚。
卓采琼看着他的脸痛得似乎快变了形,却始终没有叫喊出来的模样,慢慢闭上眼睛,她似乎小瞧了谢丰。
平日里看着不济,养尊处优,现在看来也不缺少毅力。
天慢慢亮了,卓采琼很是疲惫慢慢睡了下去。
到了中午,她又服了一次药,身体气力又增加一些。
这些药只是针对她的外伤,和为她补足气血的,至于内伤,只能靠自己慢慢调养。她现在在为逃离此地做准备。
梁青林在凌雪山还未归来,但是算算时间,定然会在卓采琼外伤好前回来。
卓群,卓采琼自信谢丰能够对付,但是梁青林,卓采琼忌惮他非常深,她不觉得梁青林会放过她这个敌手,而谢丰哪怕有一甲子深厚内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只能在他未回来前逃走,直到她完全恢复。
第二天的晚上,谢丰睁开眼睛,金光微闪,可见自身已经得到翻天覆地的改造。
卓采琼挣扎得起身,说道:“我们立刻离开!”
谢丰扶住她说道:“你的伤……”
“还死不了,只是再待下去,就死定了。”
谢丰听到卓采琼这一翻话,越发觉得珍重,他的嘴角溢出苦笑,点点头:“好!”
卓采琼提着卓群带来的人参,然后趴在谢丰后背上。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池,卓群丝毫不曾听到声响。
重重雪山,卓采琼脸色苍白过分,却趴在谢丰后背上不做声。
时间紧迫,她只能在半路上教他轻功步法。
卓采琼在武学上已是宗师,谢丰在之前也让卓采琼给他打好了底子,所以,谢丰学得非常快。
雪天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谢丰背着卓采琼的速度还快了许多。
第三天凌晨,两人赶下了山。
卓采琼又吃了一点参片,然后支使着谢丰去成衣铺带来两套男装。
随后也只是补充一些物资,两人继续赶路。
不过这次有了马车,而且谢丰听从卓采琼的话,给马匹输入真气,提前透支它们的气力,使得马车速度加快了一倍。
马车加快导致车子颠簸不停,谢丰只得将卓采琼抱在怀里护住,并用内力加持在她身上,保证她不受颠簸之苦。
过三镇和一府,卓采琼弃了马车,算算时间,梁青林应该回到天池,凭借他的智计看到满地雪狼尸体,定然会猜到自己的伤势不妙。
现在她伤重,正是梁青林下手的好机会。除去了她,京城就没有人能挡住他了。
她若是梁青林,定然会全力搜查,然后一举铲除。
卓采琼算算时间,在梁青林下山时,便不再后谢丰跑了,客栈和租房目标太大,卓采琼打上了林州城知府的主意。
非让知府派兵保护,而是私下表明身份来此地调查,所以卓采琼就顶替了他的女儿身份,而谢丰稍微易容在知府身边做了长随。
谢丰和卓采琼是皇亲国戚,小小知府自然不敢拒绝。
卓采琼给了知府下了药,谢丰又长跟着他,不怕他玩花样。
时间就样慢慢过去,令人奇怪的是,梁青林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消息。
卓采琼皱着眉头,没有消息才是最危险的,就怕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人。
一月后,谢丰急匆匆地进入知府后院。
卓采琼拿着一本书在看,脸色依然苍白,养了半月,也只是养好了外外伤,睡觉自己又受了寒气,一时之间不好调养内伤。
“怎么了?”
“京城出事了!”
卓采琼连忙接过谢丰手中的密信。
一目十行看下去,卓采琼脸色一变。
昭光帝中毒晕迷,而凶手疑似皇后,太后已经回了宫,停了皇后凤印。正好犬戎来使,太后临朝接见,以康成公主和亲,懿旨都下了,至于卓家,已经被禁军包围,说是停职查办。
和亲这事情已经明确的发布在各州府,只等州府公告百姓。
谢丰拿来的消息,是这位知府接到的密信。只是他整个人在卓采琼和谢丰控制中,所以落到了谢丰手上。
太后……太后不是离开了京城,如何回来,甚至有了权势。
而且她离开前,卓家的局势大好,她的父亲不说权倾朝野,也是不是随意能冒犯的,可是她家里被禁军围了。
卓采琼放下心,越到危险她反而越加冷静。
“丰儿,你回京能保住卓家是不是?”卓采琼这是让他表态了。
谢丰立刻明白了卓采琼的意思,一边安慰一边也是做保重的说得:“我一定将岳父岳母救出来!”
卓采琼的身体支撑不住疾驰回京,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密信:“那么,你即刻进京。”
“可是你……”
卓采琼冷冷说道:“朱志福想和我斗还嫩了点,至于梁青林,只怕已经到了京城,真是好算计!”
谢丰一听,是啊,朱志福的小命完全掌握在玉儿手中。
他放下心,自己并非没脑子,这一深想,就明白了卓采琼的心思,于是问道:“玉儿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有梁青林的手笔?”
卓采琼将密信撕碎:“八九不离十……所以丰儿,你进京其实也很危险,你什么都不要做,只以你父亲出面保住我父母性命即可,至于以后……”卓采琼没有说下去,但是谢丰知道卓采琼已经动了真火。
如果只是这样,谢丰还是有把握的。他不信卓皇后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毕竟他们离开前,卓皇后胜券在握,舅舅都预备立她所出的皇子为太子。凭着谢家权势,只要不是确切的证据,可以将案子拖下来。
“其实只要救醒舅舅,一切迎刃而解。”
“我知道,只是如果是梁青林下的手,我也未必能解开,更何况,我还支撑不住过去……”突然,卓采琼想到一件事。
“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还真有可能!”
谢丰看着卓采琼。
“我曾经得到过一本续命九针,只要有一口气,便能够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我没学会,就看你和它有没有缘分了。”并非没有缘分,而是卓采琼不想去学这自损三千伤己救人的法子。
其实卓采琼心思是极其矛盾的,她自己不想做好人,但是她希望谢丰是个愿意救人的好人,只有好人,重情重义,才能让她放心。至于她做坏事会和谢丰又冲突,卓采琼不放在心上,她想坏事,不会叫谢丰发现的,而且,现在她没想称霸江湖,也没想残害正道,除了保护家人用些阴毒手段,她还真没什么坏事想做。
谢丰一喜:“我试试。”
卓采琼说了续命九针的特点,针上淬有剧毒,所以不仅需要极大的控制能力,而且每次施针都需要舍去自身三成功力将其灌入伤者体内助其化解针上毒气。
谢丰听得认真,随后卓采琼又将针法写上,剧毒配方也告知了他,也再三嘱咐,若是不能保证没有丝毫差错,绝对不能动手,否则很可能遭受反噬。此外,施针成功,其伤势会根据受伤程度而晕迷。
谢丰走了,他一路上边急着赶路一边练习针法。
卓采琼还呆在林州城,知府朱志福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朱志福已经知道京城发生了剧变,也知道谢丰这个长安侯离开了,可是他的身家性命捏在卓采琼手里,他只能更小心的遮掩,丝毫不敢泄露卓采琼是钦犯的消息。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朝廷钦犯会成为一个知府女儿,而且常常露面,施粥布善、求佛进香。
卓采琼自己易过容,又带着面纱,自然不怕被人认出来,她露面除了打探京城的消息,也有警惕梁青林的人马是否出没在林州城,更重要的,康成公主如果要出嫁,比如要经过林州城,卓采琼虽不准备冒险,但是她绝对会见缝插针,破坏这次和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还没有消息,不管是卓采琼利用一些乞丐、商人的渠道,还是朱志福的探子,都没有查到。
而康成公主的车轿距离此地不过一天的距离。
卓采琼面色阴沉,她的内力不仅没有恢复,而且经脉丹田创伤也不过修复了一成。
经脉丹田的创伤没有修复一半,她不敢运功恢复自身功力,免得经脉丹田彻底爆废,成为一个废人。
第二日,天下起了雨。
公主的车驾停在了林州城,因为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所以车驾准备在城里歇息两天。
朱志福将府衙贡献了出来,而作为知府千金,有必要前去问候公主。
这正和卓采琼的意。
虽然她是知府千金,但是要前去拜见公主,还是十分严密,有嬷嬷搜查她的身体,她带去的礼物也被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卓采琼早有准备,又岂会让他们发现一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