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门终于开启。
太医们和宫女太监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最先说话的是昭光帝。所有人中间,尤以他最为复杂。
他也曾喜欢过皇后,随后帝位做久了,皇后有年老色衰,他不免将心偏向了年轻妃子。又自语孝心,偏帮太后,现在想来,他的皇后受了不少委屈。
妃嫔们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可心里巴不得是不好的消息。
“经过微臣等人换血,娘娘已有转机……所幸娘娘所中的毒性不强,否则神仙难救。”
太后的神色缓了缓。
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甘太医,我可不可以见见母后?”
甘太医低声道:“娘娘还未醒,还请殿下能够小声一些,娘娘身上的针除了医女,望殿下不要乱动。娘娘只是有转机,可具体结果还需三日针法后才能确定。”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这么说皇后还有可能毒发身亡?
昭光帝对众妃嫔道:“都下去吧。”
众妃嫔不敢造次,纷纷行礼告退。
昭光帝主动牵着十二岁的五皇子走进去,太后脸色变幻多端。
卓彩琼一家子也跟着进去,远远看见卓皇后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让人头皮发麻,康成公主更是忍不住泣声起来。
“你们陪陪皇后。”
众人弯下身遵令。
太后自觉尴尬,此刻又恨极了在她计划耍手段的后妃,她急着找寻证据,所以她温声道:“皇后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众人垂下头去,太后又转向伺候的医女。
“一定要用心照顾皇后,若有差池,哀家诛你们满门。”太后这是在为自己撇清,告诉皇上,她是希望皇后能好的。
可是在怀疑的昭光帝心里,太后这是越俎代庖,能够随意喊出诛人满门的太后,她根本是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心里。
两人心思各异,终究不能宣之于人口。恭送他们离开后,卓彩琼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
此时谢丰心里难受得紧,他也怕这是外祖母下的手。
没有人相信是卓彩琼做的,毕竟卓家和卓皇后是一党,身为卓家的女儿,皇后最疼爱的侄女,卓彩琼没有丝毫嫌疑。
昭光帝将甘太医招到一处凉亭。
“皇后中毒的原因你可查出来了?”
甘太医沉重的点点头:“在茶水里,和微臣昨晚检验的毒血是出自同样的毒。”
昭光帝忍不住吸入一口气,他昨晚上偷偷让暗卫带来了尸体,那全身腐烂得让人作呕。只怕再过上几个时辰,估计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这样的剧毒,让昭光帝不寒而栗。
“可皇后为什么没有七窍流血的症状?”
“微臣研究过了,这种怪毒的分量决定着毒发的时辰,昨晚上的人所中之毒分量极重,所以立即毙命。而娘娘所中之毒极其浅薄,所以毒发时间有一段时间,更令微臣心惊的是,这点浅薄的毒融入水中,银针根本试探不出来。”
昭光帝此时的脸色完全变了,宫里的东西都是银针和太监试吃来确定食物的干净。
银针不能试出来,太监不能立即尝出来,无疑是对皇帝自己也有莫大的危险。
太后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毒?
“退下去,好好医治皇后,确保她无生命危险。”
“是。”
慢慢的走回御书房,昭光帝派出去的调查的人也从荣寿宫佛堂搜出一盒毒胭脂以及毒的解药。
昭光帝的露出森冷的目光,将这胭脂扫下案桌。
“罢了,将荣寿宫崩塌的原因归于太后身上。”
暗卫什么也没说,无声的行了一个礼退下去。
“昨夜那女子可查到她的来历?”
“皇上恕罪,从昨夜负伤消失后再也没有消息。”
昭光帝寒声道:“盯紧荣寿宫。”
“是。”
偌大的御书房又只剩下昭光帝一人。
“来人。”
在外伺候的太监总管吕良急忙走进来。
昭光帝掷出一颗药丸。
“将这个交给甘太医,让他偷偷给皇后服下。”
吕良也是昭光帝心腹中的心腹,他将丹药收好后,小心的退了出去。
正和宫内,安慰声,抽泣声一片,卓彩琼也逼着自己流了几滴眼泪。
谢丰在这环境里几乎都快窒息了,加上他心烦意乱,脸色也苍白几分,正好符合卓家长辈对他的观感。
甘太医带着药汤进来,卓彩琼目光微闪,因为汤药是紫红色的。
解药放入水中,就会紫红一片,看来皇帝对后宫的掌控不错,也超出了她的期待,本来她还以为皇帝会晚些日子才去查荣寿宫。
卓彩琼下毒极其有分寸,卓皇后之毒至少能熬三天,可惜太医没接触过,估计也是怕皇上怪罪,夸大几分。
她本来想,若是最后一日皇上还没搜到解药,她会亲自过来给卓皇后解毒。另外,也要重新布置计划对付太后。
而现在,皇上对太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亲密无间,就凭着前面的动作,她只管看戏好了。
解药喂了下去。
甘太医把了把脉露出喜色,众人的心因为他的神色心揪起来。
“娘娘洪福齐天,脉象稳定下来,想来度过今晚就能无事了。”
众人一听,均露出高兴的笑容。
甘太医微微垂头,皇家事,他真是想退都不能退了。
卓家的人待了半日才出宫。
谢丰依然上马,卓乐山进了薛氏和卓彩琼母女俩的车。
“群儿呢?今日怎不见他进宫?”
“他一大早去打探消息,宫里的天使来得急,没能等到他回来。”薛氏连忙解释起来。
卓乐山倒是再没说什么。
“爹爹,姑姑会不会还被流言之事所牵累?”卓彩琼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毕竟,论起在座人,也只有卓乐山最能猜测皇帝的心意。
“这次中毒事件倒是一次转机,我立刻操作起来,将崩塌事件转移到国母受害,老天警示上来。”
薛氏眼睛一亮,卓彩琼拍手笑道:“爹爹真厉害,这不一变,姑姑也成了得天庇佑的福气人了。”
卓乐山笑着摸摸胡子,有这个名头,日后妹子在宫里也好过些。
肃然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回到家里,卓乐山问了问管家,得知卓群还未回来,便招呼人出去寻找。
卓彩琼一直带着笑容,在她心里,家里一切都好,她就高兴。
“好了,玉儿,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和丰儿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为父和你大哥会好好安排的。”
卓彩琼摇摇头:“爹你比我还累,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趁着大哥还没回来,我给您松松肩?”
卓乐山坐下来,看了谢丰一眼,此时的谢丰很是颓然,一脸的疲惫,并非今日忙碌,而是被自己的心理所折磨出来的。
卓乐山最善于观人声色,已然将谢丰看透了大半,不过,卓乐山心暗自失笑,他是不认为太后下的手,在他心里,那些嫔妃更有可能。
不过,他是不会说的,看到女婿这样忧虑困苦的模样,原先因为太后嫁祸之事对他产生的不满现在也收了一半。
于是,他道:“丰儿被你折腾得不轻。”
卓彩琼转过头去看谢丰,谢丰立即打起精神:“我没事,比之岳父您来说,我丝毫谈不上劳累。”
卓彩琼这才转移开目光,小手伸到卓乐山肩膀,开始揉捏起来。
除了卓乐山和薛氏,前世今生再无他人可以享受到卓教主的孝心。
薛氏见状,笑道:“丰儿也坐下,我去张罗午膳。”
谢丰连忙道:“岳母你也歇歇吧,我替您去传话好了。”
卓彩琼轻轻的瞟了一眼,谢丰扶着薛氏坐下后急忙出去了。
“这小子,还算机灵。”卓乐山闭着眼睛享受道。
薛氏皱眉:“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卓彩琼表示没感觉,当然她也不会反驳薛氏。
卓乐山睁开眼:“他和玉儿要过一辈子,趁着他还在卓府,让他养成为玉儿着想的习惯,免得以后出岔子。”
薛氏咳嗽一声:“就算如此,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卓乐山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这小子心不纯粹,得多调教调教,夫人,这点算不得什么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