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不是存在于缥缈的仙道山峰上的东西,禅就是生活,禅就在平凡的人世间。悟禅不一定要打坐,不一定要读经,不一定要苦行。禅是一种纯粹的心灵体验,它的关键在于悟,悟道的人,必定会在生命中的某一刻茅塞顿开,彻悟生命的真谛与天地之间的大光明。
禅到极处,不必谈禅
有一次,慧能禅师在别人家里借宿,中午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念经,慧能倾身细听,感觉有些不对,于是来到那个念经人的身旁,问道:“你常常诵经文,是否了解其中的意思?”那个人摇摇头说:“有一些实在难懂。”
慧能就把那个人刚才朗诵的部分为他做了详细的解释:“当我们在虚名浮誉的烟灰里老去,满头白发的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当生命的灰烬将熄灭,心跳与呼吸即将停止的时候,什么是我们最后的期盼?当坟墓里的身体腐烂成尸骸,尘归尘,土归土,生命成为毫无知觉的虚空之后,我们在哪里?”
一时间,天清地明,那个人混沌顿开,似乎隐约看见了生命的曙光。
那个人惊异地问慧能佛经上几个字的解释,慧能大笑后说道:“我不认识字,你就直接问我意思吧!”那个人听了他的话感到十分吃惊,说道:“你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够了解意思呢?怎么能够理解佛理呢?”
慧能笑着说:“诸佛的玄妙义理,和文字没有关系。文字只是工具,理解靠的是心,是悟性,而不是文字。骑马的时候,不一定必须要有缰绳,那是给那些初学者准备的,一旦入门,就可以摆脱缰绳,到想去的地方自由驰骋。”
的确,禅到极处,不必谈禅。这时,所有的语言、文字、思维都是多余的了。
在某些时候,禅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只能靠悟才能得禅。若是禅需要假于文字来表述,那么就不是禅了。禅就是“云在青天水在瓶”,看什么是什么,不要用任何语言来描述,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禅的路不需要文字,悟禅的路也不是由文字生发而来,就好像只看地图,却不是旅行的道理。
心静只因身在禅中
慧能禅师见弟子整日打坐,便问道:“你为什么终日打坐呢?”
“我参禅啊!”
“参禅与打坐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是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安住容易迷失的心,清静地观察一切,终日坐禅不可躺卧吗?”
禅师说:“终日打坐,这不是禅,而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弟子迷茫了。
慧能禅师紧接着说道:“禅定,不是整个人像木头、石头一样死坐着,而是一种身心极度宁静、清明的状态。离开外界一切物相,是禅;内心安宁不散乱,是定。如果执著人间的物相,内心即散乱;如果离开一切物相的诱惑及困扰,心灵就不会散乱了。我们的心灵本来很清净安定,只因为被外界物相迷惑困扰,如同明镜蒙尘,就活得愚昧迷失了。”弟子躬身问:“那么,怎样去除妄念,不被世间迷惑呢?”
慧能说道:“思量人间的善事,心就是天堂;思量人间的邪恶,就化为地狱。心生毒害,人就沦为畜生;心生慈悲,处处就是菩萨;心生智慧,无处不是乐土;心里愚痴,处处都是苦海了。在普通人看来,清明和痴迷是完全对立的,但真正的人却知道它们都是人的意识,没有太大的差别。人世间万物皆是虚幻的,都是一样的。生命的本源也就是生命的终点,结束就是开始。财富、成就、名位和功勋对于生命来说只不过是生命的灰尘与飞烟。心乱只是因为身在尘世,心静只是因为身在禅中,没有中断就没有连续,没有来也就没有去。”
弟子终于醒悟,禅师的话像暮鼓与晨钟唤醒了碎裂在生活碾磨里的人。
其实参禅的关键并不在于打不打坐,说不说佛,而是在于你怎样去修心,只有心先行进入禅的境界,人才可能修成禅。心是修行的渡头,生命之舟停靠在那里。
禅是载我们渡过苦海的舟,禅是你脚下的岸,而心是扬帆起航之初的渡头。因为佛本来在我们心中,回到你的自性,人人都能成佛。
无我才能有为
慧忠禅师就是一个心外无物的人,可以说,他已经达到了大彻大悟的无我忘我境界。印度的三藏法师自神通,他来到慧忠禅师面前,与他验证。
慧忠谦抑地问道:“久闻您能够了人心迹,不知是否属实?”
三藏法师答道:“只是些小伎俩而已!”
慧忠于是心中想了一件事,问道:“请看老僧现在心在何处?”
三藏运用神通,察看了一番,答道:“高山仰止,小河流水。”
慧忠微笑着点头,将心念一转,又问:“请看老僧现在身在何处?”
三藏又做了一番考察,笑着说:“禅师怎么去和山中猴子玩耍了?”
“果然了得!”慧忠面露嘉许之色。称赞过后,随即将风行雨散的心念悉数收起,反观内照,进入禅定的境界,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才笑吟吟地问:“请看老僧如今在什么地方?”
三藏神通过处,只见青空无云、水潭无月、人间无踪、明镜无影。
三藏使尽了浑身解数,天上地下彻照,全不见禅师心迹,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慧忠缓缓出定,含笑对三藏说:“阁下有通心之神力,能知他人一切去处,极好!极好!可是不能探察我的心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三藏迷惑。慧忠禅师笑着说:“因为我没有心迹,既然没有,如何探察?”
无论你的心迹藏得有多深,只要存在,别人就可以探察到。只有心无外物,才能让人无所察觉。
南怀瑾曾说:“人,悟到了真正的无我,修行到了真正的无我,就是佛了。”这个佛,无我,自然无众生,无寿者,这就是佛的境界。所以做到了无我就是佛境界,一切凡夫都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一切观念的执著,都是因为有我而来,那么真正无我就是佛境界。
千江水月即是禅
唐代朗州太守李翱非常向往药山惟严禅师的德行,一天,他特地亲身去参谒,巧遇禅师正在山边树下看经。虽知太守来,禅师仍无起迎之意,侍者在旁提示,他仍然专注于经卷上。
李太守看禅师这种不理睬的态度,忍不住怒声斥道:“见面不如闻名!”
说完便拂袖欲去,惟严禅师至此,才冷冷说道:“太守何得贵耳贱目?”
短短一句话,李太守为之所动,乃转身拱手致歉,并问道:“如何是道?”
惟严禅师以手指上下说:“会吗?”
太守摇了摇头说:“不会。”
惟严:“云在青天水在瓶!”
太守听了,欣然作礼,随述偈曰: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惟严禅师形象地给太守点出了修道见道的境界。“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是很自然的,天上的云在飘,水在瓶子里,摆在桌上。一个那么高远,一个那么浅近,这就是个境界。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确,心的修持达到了哪种境界,我们的人生境界就有多么开阔。
唯一能抓住的实有就是空无
石恐禅师和西堂禅师是师兄弟,经常在一起参禅。有一次,石恐禅师开玩笑地问西堂禅师:“你会捉虚空吗?”
没想到西堂马上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石恐惊奇地问道:“怎么捉?”
西堂禅师用手在空中抓了一下,说:“就这么捉。”
石恐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捉,不是你那么捉的。”
西堂不服气地反问道:“那师兄你说该怎么捉?”
石恐一把拽住西堂的鼻子,痛得西堂大叫:“师兄放手,这个虚空会痛的。疼死人了,鼻子快拽掉了!”
石恐松开师弟,笑着说:“必须这么捉虚空才行。”
西堂摸着红肿的鼻子,笑呵呵地对师兄说:“多谢师兄指点!”
看似一个荒谬的悖论,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可感知的事实。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实有就是空无啊!
悟是一把开启天门的钥匙,将你带出头脑的需要,因为头脑是推理的,通过推理你无法走出头脑,通过推理,你会向前,向前,但是你只是在绕圆圈,但那最明白的禅意永远在那里。
实相般若就是形而上的道体,是宇宙万物的本源。世界上很多人都追求这个实相本原,找到了这个东西才能认识自己生命的本源。
但参来悟去,最大的实相却是有产生于无,实有就是虚空的另一种表现。看来唐僧实在没给弼马温起错名字啊——悟来悟去原来就是那个空啊!
工夫到了,便能获得禅心
唐代的智闲和尚曾拜灵佑禅师为师。有一次,灵佑问智闲:“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在做什么事呢?”
“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能做什么事呢?”他冥思苦想,无言以对。于是说:“弟子愚钝,请师父赐教!”
灵佑笑着说:“我不能说,我想听的是你的见解。”
智闲只好回去,翻箱倒柜查阅经典,但没有一本书是有用的。他这才感悟道:“本以为饱读诗书就可以体味佛法,参透人生的哲理,不想都是一场空啊!”
灰心之余,智闲一把火将佛籍经典全部烧掉了,并发誓说:“从今以后再也不学佛法了,省得浪费力气!”
于是他前去辞别灵佑禅师,准备下山,禅师没有任何安慰他的话,也没有挽留他,任他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智闲来到一个破损的寺庙里,还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但是心里还总是放不下禅师问他的话。
有一天,他随便把一片碎瓦块抛了出去,瓦块打到一棵竹子上,竹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智闲脑中突然一片空明,内心澎湃。他感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颤抖和喜悦,体验到了禅悟的境界。
他终于醒悟了:“只有在生活实践中自悟自证,才能获得禅旨的真谛。”于是立即赶到灵佑禅师身边说:“禅师如果当时为我说破了题意,我今天怎么会体会到顿悟的感觉呢?”
如果没有那次顿悟,也许智闲禅师永远都不能成佛,这就是顿悟的巨大作用。
不管是做什么事,想要获得成功,都需要下工夫。任何一种技术、技巧都需要花工夫学会,还要再花更多工夫学精。投机取巧的事是做不长久的,即使是窍门或捷径,也是功夫和经验积累达到熟能生巧的结果。一个人想要修养内心,更需要工夫,工夫到了,你就会在一瞬间获得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