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女郎出现。
米列娃对爱因斯坦的名气和他生活方式的妒忌、不满,在1909年春天达到了顶峰。事情的缘由,与前面提到的安娜·迈耶·施密德有关。
当年(1899年8月),20岁的爱因斯坦跟随全家在瑞士度假,住在梅特门斯特坦的天堂旅馆,与旅馆老板的小姨子、17岁的浪漫少女安娜相处得十分愉快,爱因斯坦就是应邀在她的照片簿上题写了那首后来遐迩闻名的俏皮打油诗。10年之后,亦即1909年春天,苏黎世各大报纸都在发布消息:“前途无量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即将加入苏黎世大学的教师行列。”
安娜这时已经结婚,幸福地嫁给一个巴塞尔官僚乔治·迈耶已经有4个年头。她看到这则消息后,回忆又恍惚把她带回到了10年前的那个夏天,但从此以后他们彼此便再没有见过面。她快乐地给爱因斯坦在伯尔尼的瑞士专利局的地址寄了一张贺卡。
感情丰富的爱因斯坦接到信时不免心跳加速,立刻复信,描述他收到她的明信片是如何“无以言表地高兴”,并说他是多么珍惜昔日在梅特门斯特坦的那一段时光,“我也许比您更珍爱天堂旅馆的回忆,那可爱的几星期中,我被允许在您身边度过。”“可以肯定,就像您当年是那样可爱、那样欢快的一个年轻女孩那样,您今天肯定已经变成一个极为优雅、快乐的女人。”
信后,爱因斯坦再附上几句:“又及:从10月15日起,我将在苏黎世大学了,大部分时间会在拉弥街的物理所。如果您碰巧去苏黎世并且有时间的话,就到那儿找我好了;我将深感荣幸。”
他现在可能老了,也足够有名了,名字可以见诸报端了,但他向她保证说,他仍然那么心地单纯,不期望从这个世界上得到任何东西。
这封信写得的确太“那个”了,同样多情的安娜又马上给爱因斯坦回了封热情洋溢的信。
这本来是正常的往来。但一直密切监视爱因斯坦一举一动的米列娃知道后,不免大为吃醋与嫉恨,马上变得怒不可遏,将这封信扣留不说,还当即给安娜的丈夫乔治·迈耶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将此事彻底捅穿。
米列娃在信中谎称,如她自己一样,爱因斯坦对安娜“有些不适宜的信”感到屈辱;并且,为了预防进一步的问题发生,爱因斯坦将原信退回,并附言说明他不太明白这封信。
米列娃控诉他妻子的不当行为。她声称,安娜不应该从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互致友好问候中看出什么花头来。她写道:“我们不能肯定地知道是什么误导她写了另一封相当不适宜的信。”
乔治·迈耶于是来信查问爱因斯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经过后的爱因斯坦难堪极了。这不是第一次爱因斯坦所谓的“吉卜赛血液”使他和米列娃之间陷入麻烦,尤其是当他们在学校的时候;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公然地痛骂出来。从本性上来说,爱因斯坦觉得好像自己在这场喧闹中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米列娃似乎总是习惯在他职业的决定性时刻制造危机--第一次是他快要去专利局时的孩子,而现在则是他快要成为大学教授时一场喧闹的妒忌大爆发。
为了不使事态进一步恶化,爱因斯坦给安乔治·迈耶回了一封道歉信。由于这件事对后来爱因斯坦与米列娃之间的关系影响甚大,特此全文引用(此信见《爱因斯坦全集》中文版第5卷,186页):
“非常尊敬的先生!
非常抱歉,由于我做事大大咧咧,给您带来了痛苦。您的夫人在我获得任命之际给我寄来了一个贺卡,而我的回信用词过于亲密了,从而重新唤起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旧情。不过,我写信时并未掺杂任何非分之想。
对您的夫人我非常尊敬,她的行为是非常得体的。错的是我的妻子,她的这种做法仅仅是因为极端的妒忌,也情有可谅,但她这样做我并不知道。如果因此而妨碍了你们夫妻之间的和睦,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再做任何有损你们重获幸福的事,同时我也请求您不要怨恨您的好夫人,她没有做错什么事。
谨致最崇高的敬意。
您的忠诚的爱因斯坦教授博士”
仿佛是要强调他在这些说明上的权威性,他在信上署名“爱因斯坦博士教授”。他一生中只有很少几次签上头衔,这是其中的一次。
好事可惜被破坏。
爱因斯坦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他对这个事件先是深感愤怒,随后又转为冷淡,一直非常难堪,多年后再谈论时,他还是耿耿于怀。正如他在写给好友贝索的信所说的,“让M(指米列娃)把心理平衡打破了,再没恢复”。
米列娃自己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小题大做,对爱因斯坦的伤害程度有多深!她的目的无非是阻止丈夫与其他女人来往,却因为处理方式不当,局面被她搅得很糟糕,实在无法收拾。家庭虽然还维系着,但已经有了裂缝,并且裂缝在不断地扩大。
这次事件让爱因斯坦心有余悸。以他的观点看来,在他年少时曾诱惑和支撑他的、来自一个比他年长的女子的强烈感情和挚爱,正在开始令他生厌。这种激情曾经是一条救生索,是相对于他母亲令人窒息的爱的一种受欢迎的选择,现在却感觉更像一块石磨。
随着米列娃的年老,她灵魂中比较隐秘的塞尔维亚部分就变得更加明显了。她既不原谅,也不遗忘。事实上,既然他想到了,因为她脸上年轻时的红润已消失了,米列娃实际上越来越丑了。她变得越愤怒,她就越没有吸引力,而爱因斯坦对于那个对他除了有一段美好时光以外别无所求的甜蜜山区少女(玛丽)的回忆就变得越有光彩。
看来,爱因斯坦一次蠢蠢欲动的美丽的“婚外情”构想、一场即将要发生的风流韵事,却被米列娃“腰斩”在刚要萌芽的摇篮之中了--可惜,并不是“英明果断地”,反而是“弄巧成拙地”。
也就是说,爱因斯坦这回并没有成功;或者说,根本还没有开始。
可也有人反映,爱因斯坦已经到手,他与安娜终于见了面,并发生了苟且的关系,而安娜便成了他众多情妇中的一员,而不仅仅是许多年前青春时期一段短暂艳遇故事的对象--那还只停留于“精神恋爱”的水平。
所以,在这两对夫妻之间,该事件才闹得如此满城风雨,轩然大波,沸沸扬扬,不可收拾,乃至让“前途无量的”爱博士颜面扫尽,十分尴尬。
若真是当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米列娃何至于如此兴风作浪?
若真是当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爱因斯坦的性情,也有安娜方面的作用,他们此后难道不会再次联系、见面、交好?倒是如前文记述这般,仅凭米列娃一封“大煞风景”的“告密信”,一切便风平浪静、销声匿迹,那才奇怪、不正常呢!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东西,才最令人想得到它”。
更何况是爱因斯坦!更何况还有同样热情、浪漫的安娜!
不过,有今日国人竟然绘声绘色、浓墨重彩、甚至有些嗜痂成癖地极尽渲染与杜撰他俩当时在旅馆开房偷情时疯狂合卺、缠绵做爱的场景,那真是山崩地裂、风云变色,“惊天地,泣鬼神”。这不过是街头三流小报的写法,已经接近黄色小说了,就像把“风流总统”克林顿与白宫女实习生莱温斯基演绎的“三级片”,随便套到“腐败大王”陈希同及其情妇何平的头上一样,还顺便模仿了明朝香艳小说《金瓶梅》的写法及其当代“洁本”、“节本”的做法,这很不可取。
总之,到了1909年,在离开伯尔尼前后,爱因斯坦与米列娃之间恩恩爱爱的日子已然结束。这对曾经不能忍受分居的情侣,现在证明不能生活在一起了。
在与米列娃分居4年之后(1913年),爱因斯坦写信给他的好朋友贝索:“我本来是会永远忠实于米列娃的……如果她还能叫人忍受得了的话……但是米列娃对我来说绝对是不可忍受。”可以肯定地说,这当中安娜事件起了重要作用。米列娃或许是出于本能地保护自己而衍生出来的嫉妒,被爱因斯坦看成是“一种罕见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