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ori!”梁碧琪才刚刚开口,便被一旁的兰陵卞给叫住了。兰陵卞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梁母,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向梁碧琪问道:“你确定,真的要说么?”
“到底怎么回事?”梁母见两人深情有些不对,瞬间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而梁碧琪只是坚定的看着兰陵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有认真的考虑过的。然后,便缓缓的开始向自己的母亲讲述起关于父亲的状况来。
梁碧琪讲得很慢,并且,随时注意着自己母亲的脸色,生怕她会接受不了。但是,梁母远比梁碧琪想象中的要坚强。
从头到尾,梁母都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难以接受,甚至,连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妈,您没事吧?”梁碧琪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轻声问道。一旁的兰陵卞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没事。”梁母依旧很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的回着。然后,便转过身去,想要回去病房,继续照看梁父。
“你们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做,都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梁母见梁碧琪与兰陵卞两人也跟着进了梁父的病房,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回去,去做自己的事情。
“妈……”梁碧琪本来是还想要说再说什么的,但才刚开口,便被梁母很不耐烦的给打断了。
“我叫你们都回去,是没听到么!”
“妈,您真的没事么?”梁碧琪没有想到自己刚才还看似很平静的母亲,会忽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暴躁,心里的担心不由得变得更加的重了。
“我们先回去,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记得给我们打电话。”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兰陵卞忽然出声对梁母说道。
然后,也不管梁碧琪究竟是不是愿意,直接拖着她就离开了梁父的病房。
“你拉我出来干嘛?你真的觉得把我妈自己一个人留在那没问题么?”
离开病房以后,梁碧琪将兰陵卞的手甩开,有些生气的瞪着他说道。
“伯母既然叫我们离开,肯定是有着她自己的想法的。我觉得,你应该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能够真的去接受这件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伯父在医院么。”兰陵卞一边想着自己的说辞,一边向梁碧琪轻声的解释着。
虽然梁母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实际上内心里是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件事的。自从梁父生病以后,她所承受的压力,比谁都大。毕竟,那个人不只是她的亲人,更是陪她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爱人。
次日,兰陵卞依旧早早的便赶到了梁碧琪的住所,重复着前一天的行程,接她吃饭,然后再送她去医院。本来之后还应该送她去枫林晚上班的,但在兰陵卞强烈的要求下,梁碧琪向主管请了两天假。
每次一看到陪在自己身边的兰陵卞,梁碧琪就觉得鼻子发酸。一面,是对兰陵卞的感动,另一面,则是失落,或者说是淡淡的哀伤。因为,兰陵卞再好,都只是兰陵卞。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兰陵卞看着眼前转来转去的梁碧琪,轻声询问道。
早上,在兰陵卞还在自己家的时候,便接到了梁碧琪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梁碧琪告诉兰陵卞,她已经想好了,有了决定了。
“嗯,决定好了。”正对着自己的衣柜挑选衣服,想着今天要穿什么的梁碧琪淡淡的回了兰陵卞,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何钺,知道了吗?”毕竟,那个孩子他也有份的,不是么?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梁碧琪依旧漫不经心的回着,顿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了T恤跟牛仔裤,然后转身便往厕所走去。
“你觉得,他现在还会在意这些吗?”
“呃。”兰陵卞有些发愣,对于梁碧琪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原本,兰陵卞以为何钺那天没有出现在婚纱店,是因为临时有事耽搁了,但之后却又看到他与兰陵容出现在酒店楼下,对此,兰陵卞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一个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姐。也正是因为这样,兰陵卞才更不想因为误会而让大家都不开心。
因此,在那天之后,兰陵卞去找过何钺,向他询问事情的真实情况。
而当兰陵卞见到何钺的时候,何钺已经快要醉得不醒人事了。兰陵卞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弄明白何钺究竟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实际上,兰陵卞之所以会明白了,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份何钺还没有收起来的契约。
在看到那份契约的时候,兰陵卞也跟何钺一样,觉得很诧异。所不同的是,兰陵卞并没有何钺的那种失落,或者,是那种被欺骗的感觉。
在兰陵卞看来,即便梁碧琪真的是那种贪钱的女人,那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不甘或者别的什么,直接分开就好了。何况,兰陵卞并不觉得梁碧琪就真的是那种女人。在看到那合约的第一时间,兰陵卞除了诧异之外,同时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Kaori,你爱何钺吗?”兰陵卞看着换好衣服,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梁碧琪,轻声问道。
兰陵卞有些挣扎,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希望知道这个答案。
似乎,无论梁碧琪的回答是爱,或者不爱,带给兰陵卞的,都只会是失望。
“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梁碧琪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回给兰陵卞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容。
“重要。”兰陵卞肯定的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很爱他的话,就应该跟他说清楚,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行了,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决定了,跟是不是他的孩子没关系。再说了,你真的决定他会想要知道这些么?说不定,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会以为我是想利用这孩子做些什么呢。”梁碧琪有些苦涩,现在自己在何钺的眼里的,应该就是这种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女人吧。
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何钺在看向自己时的轻蔑眼神,梁碧琪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人在用针扎一般,生疼。
当爱与尊严对立,一定要舍弃一个的时候,梁碧琪宁愿舍弃爱。尽管那会很痛苦,可若是连尊严都没了,梁碧琪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继续的生活下去了。苟延残喘一般卑微的活着,向来都是梁碧琪所不齿的。
“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呢。”梁碧琪愣了一下之后,回过神来,有些苦涩的对着兰陵卞笑了笑。她以为,兰陵卞并不知道那契约的事。
“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梁碧琪对兰陵卞说,关于孩子的事,自己已经有了决定,她的决定,便是要将这孩子生下来。经过梁父的事情的以后,梁碧琪觉得,这世间的事真的有太多的无常了,尤其是生命。梁碧琪觉得,既然上天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有了这个孩子,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而且,梁碧琪也希望这个像是奇迹一般忽然到来的孩子,真的可以再次带来奇迹,带来好运,让自己的父亲能够快点好起来。
当梁碧琪在兰陵卞的陪伴之下,再次见到医生的时候,告诉了医生自己的决定,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兰陵卞在听到梁碧琪这么说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梁碧琪是会选择将这个孩子打掉。
梁碧琪只是对着兰陵卞轻声笑了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医生再次为梁碧琪检查之后,给她开了药,并且跟她讲了一堆应该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但是,梁碧琪却并没有离开医院,或者去父亲的病房,而是转去了另外一个医生的办公室。
梁碧琪所做的决定,不只是关于自己的孩子,还有关于父亲的。她决定在手术同意上签字,为父亲做截肢手术。
尽管,这让人很难接受,但是,失去一条右腿,总好过失去全部的生命。
“Kaori,要不要先跟伯母商量一下?”兰陵卞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梁碧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梁碧琪,总是让兰陵卞有一种陌生的,看不透的感觉。
“已经签字了,现在还不如考虑下怎么告诉她这个决定更实际一点。”梁碧琪扯了扯嘴角,然后径直朝着父亲所在的病房走去。
只是,让梁碧琪没有想到的是,梁母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一般,她才刚推开门,梁母便看着她问道:“同意书都签好了的吧。”
“嗯。”梁碧琪有些错愕,想要说些安慰母亲的话,但最终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定好时间没有,哪天做手术?”沉默了一下,梁母轻声问道。
“后天。”梁碧琪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母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梁碧琪真的有些担心她会没办法再承受这些了。
梁碧琪不知道的是,她在担心母亲的时候,兰陵卞也同时在担心着她。
“后天?你的婚礼不是也在后天么?”梁母有些发愣,如果手术真的定在后天的话,那她肯定是没办法去参加梁碧琪的婚礼的。
“嗯。”梁碧琪点了点头,有些无奈。手术与婚礼,都是无法改期的。而现在,梁碧琪只能希望一切都能够很顺利。
很多时候,很多事,就是这样的让人无奈。
对于梁碧琪来说,结婚,原本应该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且幸福的事情,但是却又因父亲的手术而让梁碧琪此时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婚礼的前一天,梁碧琪有找过何父,试图让他改变婚礼的日期,但却被狠狠的拒绝了。
“这日期是一早就定好的,不只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连媒体那边也通知了,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么?”何父冷冷的看着梁碧琪,眼里写满了嘲讽。
“可是,我父亲的手术也是在明天啊。”梁碧琪想要解释,试图让何父同意将婚礼改期。
只是,梁碧琪显然高估了自己,或者说,是小看了何父。对于他来说,梁父本来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与何家的面子的相比,他肯定会认为是何家的脸面更加的重要。
“是婚礼的日期先定下来的,还是你父亲的手术日期先定下来的?”何父依旧冷冷的盯着梁碧琪,没有丝毫的让步。“如果,你真的不想让婚礼跟手术同一天举行的话,你可以让手术改期。”
让手术改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医生说过,时间拖得越久,梁父便越会有危险。因此,梁碧琪只能很纠结的接受父亲的手术与自己的婚礼在同一天进行的这个事实。
次日,梁碧琪早早的便赶到了酒店,按照何父的安排,她将在这里接受化妆,然后与何钺一起在这里接受访问。之后再从这里出发去教堂,仪式结束之后,还将回到这里参加酒会。
这一切都是何父安排的,并且全部交由了婚庆公司打点。从头到尾,梁碧琪只需要向个木偶一般,听从安排便够了。
“这跟你之前选的那件婚纱怎么不一样?”Lisa有些疑惑的看着梁碧琪,问道。
在梁碧琪刚定好婚期的时候,便已经跟Lisa讲好了让她做自己的伴娘。而当初梁碧琪去挑选婚纱的时候,也是Lisa陪着一起去的。
Lisa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梁碧琪所选的婚纱的模样,根本就不是她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件。
对于Lisa的疑惑,梁碧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Kaori,你还好么?”Lisa有些担心的看着梁碧琪,总觉得她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看起来很不好么?”梁碧琪没有直接回答Lisa,反而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现在,她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婚礼,然后立刻赶去医院。
在这原本应该是无比幸福的日子里,梁碧琪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却又怎么都想不到,这不安,究竟是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