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晓曦回路宅了?”
路梵拨通了路家老宅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本该在他家的林妈妈,这么一说,林晓曦不仅自己离家出走,还顺手把亲妈也拐回家了。
林妈妈在那头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嗯,是在家里呢,说是要回家里住段时间,我看她回家时候脸色不太好,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路梵沉默了几秒,淡淡地说:“妈你不用担心,我收拾一下,等一下回去。”
“诶,好好好,晓曦在你的房间里,晚饭喝了两口汤就洗澡睡了。”
林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叹了口气,又继续:“路梵啊,妈知道你们年轻人吵吵架什么的很正常,但夫妻没有隔夜仇,晓曦从小没有爸爸导致性格别扭,但她心软,你说两句好话也就没事了,也别怪妈偏袒她,晓曦……过得不容易,你明白吗?”
电话那头的路梵,眼光落在了衣柜里的一件粉色的睡衣上,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拿起那件衣服,“嗯,我知道了,妈。”
天空又飘起了雨,玻璃上有一大片淋漓的流光。
夏天的雨来得尤为频繁,雨滴争先恐后地拍打在树叶上和玻璃上,窗扇是紧闭的,传入耳里的只有模模糊糊的钝响。林晓曦侧躺在宽大的床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外头的忽明忽暗的天,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路梵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裹着被子蜷成一团的样子,空调吹着浅浅的微风,屋子里有外头雨水薄凉的湿气,配上半开的窗帘流泻进来的浮动灯光,很迷离很静谧。
林晓曦睡得浅,虽然他关门的声响很轻,却还是让她幽幽转醒,她懒散地转过身去,眯缝着眼睛看向门口。
路梵没有开灯,也没有意识到她醒了,他就这么放下了手中的包,脱了外套挂好,然后好像从包里掏了什么东西,走到了床边准备放下。就在这时,他发现了睁着眼楞楞看着自己的林晓曦。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望着。
林晓曦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心里其实还有些委屈,却又隐约觉得,自己凭什么委屈,他俩根本就非亲非故,只是顶着个夫妻的虚名,仅此而已。
“吵醒你了?”
说这话的是路梵,他弯腰坐在了床上。
床面微微下陷倾斜,林晓曦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稍稍向他靠近了一些。他的身上带着外面雨腥气和草木味道,若有似无地萦绕鼻间。她昂头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不知道是因为那味道还是因为那肩背,总之突然就觉得很窝心。
我只是在这个时空寂寞了,想要找个人依靠而已。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又开始鼻头发酸。矫情这种东西,一旦泛起来,就是排山倒海。
路梵听她半晌不说话,便侧了头去看她,她眼睛里闪着细碎的粼光,宛如夜里被雨水惊醒的池塘一般,清浅又动人。
后来,林晓曦回忆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路大财主的。
这个下着雨的夜晚,窗外是闪烁不定的灯光和淅淅沥沥的凉雨,房间里有丝丝的轻响,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她枕在他的影子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在惊涛骇浪中浮沉的一叶孤舟,突然看到了远方伫立的灯塔,那么欣慰那么安心。
路梵在这一刻,就成了她的灯塔。
她有点想哭,但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立刻开始鄙视自己,于是又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
林晓曦的声音有着没睡醒的惺忪,还带着浅浅的鼻音,听起来好似呢喃一样。
路梵将刚才从包里拿出的东西递到她枕边,“你最喜欢的睡衣,我给你递来。”
她闻言忽地抬头盯着他一通打量,“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笑了笑,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你觉得呢?”
林晓曦瞧着他的眼睛,平躺着缩了缩脖子,下巴紧紧贴在了被边上,“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路梵在喉中轻笑了一声,夜里听得很清晰。
“是妈和奶奶打电话让你来的吧,说我生气着回来了,让你赶快来接我回去,是不是?”她拱了拱被子,说话的语调低低的,听起来不是很高兴,“事先说明哦,我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为了让你来哄才回的路家宅子,我只是……只是没有地方去。”
她的同学朋友几乎都和原来的林晓曦不一样,即使她能找到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认识她,而文婧本来就是跟人合住,根本容不下她。她在这里孤孤单单的,除了回路家宅子,根本不知道能去哪里。
这种无助的孤独感,真的很不好。
“睡衣为什么没带走?”路梵看了她期期艾艾的脸一眼,体贴地避开了离家出走的问题。
林晓曦明白他的意思,也从善如流地绕过那个话题,嘟着嘴说:“走得急,忘了。”
“咕噜……”一声怪响陡然响起,本来很温馨的气氛就被这么突兀地打断了。
她双眼一闭,真心觉得自己的肚子简直就是警钟长鸣,叫得真是忒教人失望了,忒破坏气氛了。
路梵睨了一眼她苦恼的脸,缓缓起了身,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穿衣服下楼,我也没吃饭。”
林晓曦吧唧吧唧眨了眨眼,“你……你要做饭给我吃?”
“你要是想减肥就直接睡吧,我自己吃。”
“……”
没几句,路大财主又原形毕露了。
但是林晓曦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路大财主给的甜枣,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然,如果永远不打巴掌只给甜枣,那就更好了。
她掀了被子,直接下床站到了他的旁边,双脚踢着拖鞋,笑嘻嘻地仰头看他。
路梵低头看了看她的睡衣,大大的短袖T恤,看起来很眼熟。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干笑两声解释道:“我没带睡衣,就找了一件你以前的衣服穿,这个,你已经不要了吧?”
他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记得洗干净还给我。”
“……”
林晓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你估计你也不会要,就是故意耍着我玩,真是丧失!
可是这衣服的问题都讨论完了,他却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动。
她把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除了没穿内衣之外。想到这,她突然双手抱胸,戒备地看着他,“你……你在看什么?”
路梵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脖子以上,“听说女性晚上穿内衣睡觉对身体不好。”
林晓曦没搞懂他什么意思,但她跟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所……所以呢?”
“所以你穿了么?”
她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没……没有。”
路梵笑了笑,斜眼睨着她,“所以我说的果然没错,身无半两肉。”
“……”
如果他敢再这么诽谤她,她终有一天会血气上脑放出一双小白兔出来咬他的,到时候她肯定是后悔莫及啊。如此,她不禁悲从中来。“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去。”
“你要穿内衣?”
林晓曦抬头望向他,却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这么欠抽的问题他居然能一脸学术研究范儿地问出来,真不愧是路大财主!感慨完了,她乖乖认怂,糯糯地开口问:“有什么问题吗?”
路梵扬眉一笑,“反正也看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了。”
宋文婧,请写好企划案等着她,题目就叫做——论谋杀路大财主的一百种方法(天衣无缝版)!
她酝酿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不穿会下垂。”至此,林晓曦已经不想探究自己的智商情商,以及自己为何要同他讨论这事的问题了。
路梵嘴边仍是噙着那丝碍眼的笑,煞有介事地说:“放心,不会下垂的。”
她一愣,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生僻的科学知识她不知道?于是她秉承着勤学好问的精神问他:“为什么啊?”
“没肉怎么下垂。”
林晓曦欲哭无泪,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袖子刚好卷了上去,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碰他除了手掌之外的地方。
唔,感觉还真不错,细致滑腻,一摸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身体,还有些肌肉的弹性,结合她上次看到的身材,啧啧,小身板真是相当不错的。
她这边正探究他胳膊的手感,却突然想到自己是有其他目的的,想到这,不禁在心中猥琐地仰天长笑三声,继续自己的奸计。
“为了证明我真的是个有罩杯的女人,我就舍身取义,让你摸上一把。”
林晓曦本来以为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大财主必然会脸色一僵,然后刚正不阿地把手收回,并表示自己无意做这么耍流氓的事。
可是她等了好久,路梵也没做出她意料中的反应,却是任由她攥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晓曦最怕他这个表情,一脸的城府。
“林秘书是要拿着我的手试验,还是要我自己试验?”
她全身一僵,“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都可以。”
林晓曦嘴角抽了抽,“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你天天人身攻击我,到底是想怎么样?!”
路梵侧了侧头,目光带着探究的专注,“人身攻击?林秘书觉得,我说实话是人身攻击?那我下次注意……”
她一愣,这货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早知道就早点跟他摊牌了!可还没等她乐完,就听到了那令人吐血的后半段:“注意让林秘书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人身攻击。”
“……”
路大财主,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