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歌笑了笑:“她的毒已经解了。”
我眨眨眼:“嗯?”
“不用怀疑,确实是解了。”
“你找到解药了?”
“没有,毒药非常怪异,连万神医也需要时间研制解药,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拜托了你的师父。”
我愣了愣,回过神:“师父用了奇蚂蟥?”
他点点头:“嗯。”
师父竟然愿意用奇蚂蟥来救人……我挠头:“你怎么说服师父的?”
水行歌笑意淡淡:“你师父师娘其实很疼你。”
我笑了笑,师父师娘虽然平时会拿着鸡毛掸子朝我挥舞说老幺这不行那不行,可到底还是疼我的,心里不由开心,用力点了点头:“嗯。”又问他,“盒子里的秘笈其实是你放的吧。”
水行歌缓声:“确实,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放在那里。”
我饶有兴趣看他:“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知道秘笈藏在哪?”
他神色坦然,说道:“偷东西的话,天底下又有谁能比得过她呢。”
我诧异看他:“龙妙音?你找了她?”
“嗯。”
我扯了扯嘴角笑笑,苦涩得很:“她肯帮我?”
水行歌应声:“我本来想用她的命要挟,但开口说了这件事,她倒是没有犹豫,答应去偷秘笈。”
“她偷到秘笈后,又把秘笈藏在檀木盒子里?”
水行歌摇头:“檀木盒本来就是专门放誓盟令的,根本没有暗格。”
我明白过来:“那个盒子其实是你仿造的?”
“不是我,我没有见过那盒子,所以我拜托了另一个人。一个见过盒子,又有能力一夜造出盒子的人。”
我越发焦急:“谁?”
水行歌笑笑,仍是那样从容淡定,好像世上根本没有事能让他着急:“鱼知乐。”
我眨眨眼,鱼知乐?竟然是鱼知乐。片刻我又了然,风雨楼能人众多,也只有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工匠,巧夺天工的做出一模一样的盒子吧。
水行歌继续说道:“盒子做好后,龙妙音将两个盒子互换,墨掌门绝对没有想到,随身携带的东西,竟然出现了在另一个地方。”
我听后,心情复杂起来,墨掌门如何我已不关心,只想着两个亲姐姐。她们几乎要了我的命,如今却又帮我。或许是因为龙妙音有把柄在水行歌手里,程霜的毒也是因他而解,但我多希望其实这是她们主动来帮我,而非利益纠葛。我长叹一气,抬头龇牙笑笑:“水行歌,谢谢你。”
他默了默:“你大概是忘了,你今日所受的苦,全因我。程霜被迫害你,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中原武林要逐魔教,程霜不会害你,你也不会被嫁祸。”
我点点头,确实如果没有这个因,就不会有今日水行歌找了那么多人来圆这个场:“可还是要谢你。”
他长眉微蹙,末了抬头拍拍我的脑袋:“请我吃鸭脖。”
……我没听错吧,不是说不客气也不是大手一挥霸气的说举手之劳而已,而是鸭脖,曾经被他鄙视的鸭脖呀!苦想一番,我正色:“教主大人,没有说笑话的天赋,以后不要说了。”
“……”
没想到在我安稳的睡了一晚时,水行歌却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忽然很想抱他,可惜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色胆:“水行歌,她们现在在哪?”
一进门,我仔细辨认了一番,最后还是没认出哪个是龙妙音哪个是程霜。
左边一人环手抱胸,倚在窗台,抬头瞟了我一眼,又面向水行歌:“有什么事快点说,本姑娘没心情弄什么认亲大会。”
听着这么冷冰冰又不耐烦的声音,毋庸置疑是龙妙音。
程霜款款起身,笑道:“姐,不要这么冷漠嘛,就算分开六年,我们也是……”
龙妙音冷笑,逼视她:“听说你刚坑了小秋?你坑了她?”
程霜不说话了,转向我,顿了顿,柔弱易折的模样:“你会打我吗?”
我顿时有气撒不出,对着这种二货,根本就懒得和她说话了。我吸了一气,说道:“以前的事,我不想提。现在的事,我也不想提。这次你们帮我,和你们坑我的事都一笔勾销,从今往后,我们是陌路人,我没有你们这两个姐姐……”
话没说完,程霜愣愣回神,插话:“小秋……”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只有龙妙音,只有程霜,只有沈秋,只是陌生人,说完了。”
说罢,我转身就走,心口虽然很疼,但是再这么纠缠下去,会更痛吧。有了一次利用,不管出自什么目的,反正她们确实是心狠手辣的坑了我,迟早会有第二次吧。与其如此,不如早点断绝关系,至少在下次她们害我时,我不会那么痛心了。
“小秋……”程霜抬步一把拉住我,“我自知不能求得你原谅,但是我并不想把这份姐妹情义断了。日后若你有什么事,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只是这次是因为孩子……是姐姐对不起你。”
我忍着泪,想走却走不了,却又无法原谅她。眼见着要落泪,她的手忽然被龙妙音握住扯开,沉声:“让她走,她自小就是这种性子,你还不懂么?”
程霜愣神,鱼知乐已经将她护进怀中。水行歌拉了我往外面走,正要跨出大门,便听见鱼知乐不甘的声音:“你只知你的性命宝贵,那你可知,霜儿身体虚弱,怀上孩子已经十分不易,若这次没顺利生产,日后几乎没有再孕的可能。她已经如此道歉,你还不肯原谅她?”
我顿了顿,仍是没有回头,低声:“我捅你一刀,你的外伤好了,心里的伤又当如何?”
鱼知乐没有再作声,屋里静悄悄,无一人说话。
离开客栈,乘上马车,我怔愣许久,问水行歌:“我刚才是不是很勇敢?”
水行歌眸色清浅,直直看来,默了片刻:“想哭就哭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轻笑:“我又不是爱哭鬼。”抬手揉揉眼,涩得很,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几日哭的太多,再哭,就不是我了,抬脸龇牙道,“你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总说奶娘分不清我们四个了吧,要是我刚才站在那里,你一定找不到我。”
他面色淡然:“还是可以找到。”
我诧异:“你能那么快分辨得出我们三个?”
“刚才能,以后应该不能。”
“为什么?”
水行歌瞅了瞅我,缓缓闭起眼:“因为刚才鱼知乐在屋里。”
我恍然:“所以他离的近的人,肯定就是程霜。”我点点头,不对……我又问道,“可你还是没东西可分辨我和龙妙音。”
“不用借助外力也可以分辨。”
这话好像怎么听都不太对……我仔细思索一番,咽了咽,盯他,见他仍闭,戳了戳他的手臂:“我……”
马车猛然停下,车夫叫了一声,帘子还未被掀起,水行歌手已带过一阵疾风,将那手抓住,用力一拽,却是个矮小身躯。我惊的忙拦住要暴打不速之客的水行歌:“是医谷的豆豆。”
这可不就是万神医身边的药童豆豆,他苦着脸瞪我们:“嗷嗷嗷,手要脱臼了,赔我药费一千两。”
“啧。”我摸着下巴摇头,戳他脑袋,“医术不好好学,把你师父嗜钱如命的坏毛病全学过来了。与其给你一千两,嘿嘿,不如灭口吧。”
“呜呜!”豆豆抱住脑袋,继续瞪我,“师父说,让水教主去医谷,上回说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想了想,问道:“是解毒的事?”
豆豆哼了一声:“是。”
我喜的直揉他肉乎乎的小脸:“豆豆辛苦啦,待会给你买糖葫芦。”
豆豆哼声:“又不是给你解毒,你高兴什么。”
“我……”对,我高兴什么。看了一眼淡定如常的水行歌,我真是典型的皇帝不喜太监喜。不对……呸呸。
听见窗外扑哧扑哧作响,我掀开帘子,一抹雪白的影子飞扑进来。血鸽稳稳落在水行歌膝上,扔了一颗珠子到他身上。被鸽子抓破相的阴影还在,我抱着粉嫩粉嫩的豆豆贴着车厢,要是被它当作肉包子吃掉了怎么办。
“水行歌,它给你的是什么?”
水行歌脸上竟然有了无奈的神色:“血鸽有个坏毛病,喜欢闪亮的东西。时常会抓回来类似的东西。”
“啧,竟然有这么奇怪的癖好。”我眨眼,问豆豆,“你家师父又不出远门,来找他的人都是直接来医谷。你们养血鸽好像没有用吧……难道……”我脸上一抽,捏他,“其实养血鸽是来偷宝石的吧。”
“嗷~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啧。”
马车改了方向,直接往医谷驶去。
到了门口,我跳下车,一眼就看见了那大石头上的字,又瞅了瞅那对联下歪歪扭扭的小字:钱来来。
马夫在外面等,我和水行歌一起跟在豆豆后面进去。刚进竹林,便听见万神医在吟诗,虽然我没听明白他到底在吟唱什么。
万神医见了我们,脸色立刻就沉了,狠狠一甩头,没有想搭理我们的意思。豆豆双手插在左右袖口上,正色:“师父本来想趁武林大会捞几个伤者赚钱的,结果因为你们的出现今年大会和平加提前结束。”
“……”竟然想用这个敛财,我默默想暴打万神医一顿……
水行歌开口道:“万……”
“诊金三千两谢谢。”
我发指他:“神棍!”
万神医哼唧两声,这才正眼看来:“水教主,上回你说的那种毒,我不能解,但我师叔或许行。”
“师叔?”
“对,师叔得我祖师爷真传,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杏林高手,只是脾气古怪,你可以去试试。”
我忙问道:“你师叔现在在哪里?”
“在蜀中西北方,有个小镇,镇上有个枫林。穿过枫林有个……”
“……求地图。”
万神医极嫌弃看我,豆豆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一副卷轴递来,我忙接过,打开一看,十分复杂。我乖乖把卷轴给水行歌,顿时一身轻松。
我问道:“不知道万神医的师叔叫什么名字?去了后可以打着你的名号吗?”
“嘁,师叔是怪人一个,打着祖师爷的名号都没用。还有,师叔名字就在谷口大石头那,你没看见?啧,你的眼力是有多差。”
我沉思半晌,嘴角一扯:“钱来来?”
万神医忽然一脸悲愤,用力点头:“是啊,当年祖师爷领着师叔来医谷,结果那货把我每一间屋子都涂鸦一遍,还在我悬壶济世的石头上写下‘钱来来’三个大字,这不是侮辱我么!”
我干笑两声:“我一直以为那是你提醒来就医的人多拿银两来的意思。”
万神医大怒:“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我们三人神色顿时复杂而又统一的看着他,内心小人翻滚,万神医,这么撒谎真的没有问题吗?
万神医咬牙,负手背身:“再见!不送!”
然后我们被他用扫帚无情的赶出了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