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胞胎,四姐妹。
大姐要杀我,二姐要害我。
可每次她们下手前,我都满怀期待的蹦过去,毫无保留的相信她们——我们是亲姐妹,她们不会害我。可事与愿违,那未出现的四妹,你是不是也在等待着杀我的机会?
酒烈辣口,吞进肚子里如爆竹啪啪直烧。我坐在屋顶上,看着那半边月牙,又想起水行歌。从最开始的萍水相逢,到现在的生死与共,明明没有半点亲情,对我的好,却甩了两个姐姐八条街。
“如果我是你的恩人姑娘,那该多好。老天,你为什么不赐我手腕一圈红线,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水行歌回西域了。”
我抬起右手,对月而望,好像那就是他,打了个酒嗝:“水行歌,看,我手上有红色胎记,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再见到她们了,不要。”
月色晕开,月亮变成了水行歌的脸,似乎点了个头。我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隐约好像看见有人站在远处,迟疑不前。我眯了眯眼,还以为他又如此及时的出现在了面前,认真看去,不由跳起:“程霜!!!你给我站住!”
乌云过境,浅淡月色片刻被遮住。我揉了揉眼,前面却已经没人了。我失望的重新坐下,竟然产生幻觉了。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酒瓶却不在旁边。眯眼找了找,见酒瓶落在不远处,我弯身往它爬去。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去捞去捞不回来。我又往前挪了挪,眼见就要抓到,却被人抓了衣裳,一把拎了回去。
我回头,见是水行歌,挣扎:“我要喝酒。”
水行歌提手不放:“你醉了。”
“我没有。”我抓着屋檐不肯跟他下去,“我要喝酒!”
水行歌将我放下,俯身拍拍我的脑袋:“回房去喝,这里风大。我去天客来找你,你师姐跟我说了今日的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的眼泪就决堤了,抱住他的腰,难过的恨不得从屋顶跳下去:“水行歌,为什么我最亲的人都要害我。我好恨程霜,她为什么要给假秘笈我,为什么要利用我对她的信任?”
从有印象以来,哭的最伤心的只有在我们沈家家破人亡时,自此就再也没这么哭过。可如今一想,却好像比那日更难过。
察觉到他又要挪我下去,我转身抱住飞檐,哭的昏天暗地:“我不下去,我要跟天地同归于尽。”
“……”
“你们都在利用我,我武功不好,下毒又不厉害,又没家世背景,可为什么你们要利用我。”
飞檐啪的一声被水行歌拍断了,我吓的咽了咽,泪眼汪汪看着他。水行歌淡淡道:“我不会利用你,乖,跟我下去。”
“你会拍我吗?”
“……不会。”
“那我不走!”
“……”
挣扎了一番,武力值相差太大,还是被他捞进怀里下去了。
深秋风凉,酒力上来,却舒服的很,使劲往外挪脑袋,却被他用衣裳卷着:“喝了酒不要吹冷风。”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满脸的泪痕:“我没醉。”
“嗯,你没醉。”
“你根本不信,我耍一套剑法给你看吧!”
“……乖,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要不我打一套拳?或者演示一下我的独门秘技吧。还有我告诉你,我上回偷看你了,六块腹肌哦,还捏了一下,很结实!说,你是不是也有偷看我?”
“……没有。”
我哭的更伤心了:“我果然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不给你做西域丫鬟了。”
“……”
我叽叽咕咕着,好像说了很多话,却又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这怀抱很暖,暖的让人忘却了所有伤心事。
晨,头痛欲裂……
我抱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口又渴的不行,咿咿呀呀叫了两声,便有人推门进来。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茶壶,顿时觉得雨千寻浑身都散着佛祖金光。
雨千寻把茶壶递给我,嬉笑道:“我一直觉得中原女子不够豪爽,小家子气,可没想到,你还挺霸气的嘛。”
我仰脖喝了半壶茶,终于回神了,抹掉嘴角的茶:“我怎么霸气了?”
雨千寻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教主,然后一直缠着教主说要给他做丫鬟。教主摇头,你就……”
我吓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我该不会是熊拍了水行歌吧?艰难一咽:“我说了什么?”
“你说,那我就往你怀里塞一只母鸡,让你变母鸡!”
“……”难道我把他的秘密都暴露了?不会吧,“然后……呢?”
雨千寻叹气:“然后教主立刻把你抓在怀里进了房。”她凑过脑袋,挤眉弄眼,“求下文。”
我松了一口气,无视找人小能手的追问:“你们教主呢?”
“他出门啦,教主嘱咐,在他回来前,你不能离开客栈。”
“为什么?”
雨千寻眼眸转了一圈,笑道:“金屋藏娇嘛。”
“……”这个理由打死我都不信好么……
雨千寻出去后,我起来洗了个脸,梳好头发,敲门声起。我开了门,大白天的见了满眼的黑,不是宋毅还能是谁。宋毅的脸依旧黑沉黑沉如风雨欲来前奏:“护法大人好。”
宋毅想也没想:“我不好。”
求不要拆场……我侧身迎他:“护法大人进来喝杯茶吧。”
宋毅还是没动,他高我太多,如今一看,简直就是被他俯视了:“沈姑娘,起先我以为你是恩人姑娘,因此对你恭恭敬敬。但结果并不是,你还有何理由留在教主身边?”
“我……宋毅,我只是长的像你师父,你并不需要对我……”
宋毅打断:“我公私分明,哪怕你跟师父长的一模一样,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也不会如此对教主的客人说话。只是姑娘可知,中原门派来客栈要人,教主却护着你,如今各大门派与魔教翻了脸,之前所签订的商约,也全推翻了。”
我愣了愣,万万没想到水行歌竟然会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宋毅冷声:“姑娘还是不走么?还要缠着教主?”
不是我想缠着,而是每次想分开时,却总有那么多羁绊。只是这一次,真的没有借口留在他身边了:“我想跟你们教主说一声……”
宋毅冷脸:“我自会跟教主说。”
我不死心:“他可能会拍你哦。”
“……”
“好吧。”我无奈笑笑,“我走。”
宋毅顿了片刻,又道:“那些守在外面的人我已经清理完,你可以从前门光明正大的走。两里外我不能保证。”
我点点头:“谢谢。”
离开客栈,我琢磨着不能去天客来找师父,否则只会给五毒教添乱。在五毒山生活了六年,已经是我第二个家,如今不能回去,也不能跟着水行歌到处跑。这么一想,我好像突然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人。
我走到街上,买了两块煎饼,问那大叔:“这街上可有赌场?”
赌场里人声鼎沸,我边啃着煎饼边冲过一堆堆汉子筑起的人墙,挤到赌桌前,已经快被挤成渣了,默默围观了一会,便有人开腔。
“哟,怎么来了个小妞。”
“卖花的小姑娘?”
“分明是卖煎饼的。”
众人哄堂大笑,我轻笑一声,啪的把手上的金叶子叩下:“押大!”
汉子们不吭声了。
庄家俯身看了看那金叶子,笑道:“真金白银,准押。”
旁人相觑几眼,纷纷押向小。我瞥了一眼,环手抱胸,庄家摇骰片刻,摇蛊一开,高喊:“开大。”
众人惊呼声起,我看着庄家将大笔银子堆到面前。瞅了一眼桌面,等他们下的差不多了,全推到“小”那。
庄家再开:“开小。”
“开大。”
“开大。”
“开小。”
一连十七把,赢了十七次。庄家一脸血的看着我:“姑、姑娘……您还要继续?您已经赢了不少了。”
我置若罔闻,继续押。身后一众汉子立刻跟押,一开,又中了。庄家的脸扭曲了:“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我眯了眯眼:“让你们楼主来,就说他小姨子来找他了。”
“姑娘请不要戏弄我们,楼主繁忙,在下去请堂主出来。”
我甩手将前面的金银一推:“全押大。”
汉子们啪嚓摁下银票,异口同声:“全押大!”
庄家:“……”
一炷香后……庄家一脸血的去请人了。
我坐在内堂,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两箱钱财,如果是以前,一定会扑上去恨不得抱了睡觉。可现在,摸摸心口,半点起伏也没,原来这就是心死的感觉。
鱼知乐进来时,我已经喝了两壶茶,啃掉了两碟糕点一盒果子。我摆摆手:“嗨。”
他略有尴尬,跟随他进来的汉子冷笑:“她连赢二十四把,一定是出千,让我来剁了她的手!”
我镇定若然,看着鱼知乐,眨眼:“这货要砍我的手。”
鱼知乐拍拍他的肩,淡定道:“刘堂主,这是我的小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