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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棘阳风云 (2)

第三章棘阳风云 (2)

“莺莺,我爱你,不要抛弃我们……”有三四个人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在台下哭诉着向台上奔去,但很快便被燕子楼的护卫制服并拉开。不过,这几人悲切而绝望的呼声却使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阴影,一个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不能不使他们黯然神伤——这将是曾莺莺最后一次为他们献艺,明天曾莺莺便将从良嫁人。

明天曾莺莺将告别风尘从良嫁人,这是每一个痴迷于曾莺莺的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可是谁都知道,如果此刻出头的话,只会像那同几人一样的下场。

曾莺莺望着那几个被拉走的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种无奈而又怜惜的模样只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心痛。恍惚间,似乎每个人都读懂了曾莺莺叹气的意思。

曾莺莺在燕子楼高手的相护之下向台后退去。

“慢走!”一声低喝中,一道身影如风般掠上献艺台。

燕子楼诸护卫立刻紧张起来,台下许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掠上台之人身上,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是担心曾莺莺还是那强出头的人。

曾莺莺扭头,不由得轻呼了声:“景公子!”

“原来莺莺还记得我景丹。”那年轻人说完凄然一笑,吸了口气,问道:“莺莺真的明天就要从良了吗?”

曾莺莺神色微微变了一下,显然对眼下的这位景丹颇为重视,沉吟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是的,莺莺已经厌倦了风尘中的生活。”

景丹的脸色顿时苍白,踉跄地退了两步,几乎跌倒,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有些心力憔悴地望着曾莺莺,黯然神伤地问道:“莺莺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林渺心中暗暗同情景丹,叹道:“这小子看来真是对曾莺莺用情很深。”但他也想知道能让曾莺莺倾心的人是谁,因此,他也如其他的所有人一般,静静地听着。

曾莺莺望了景丹一眼,又望了望四周,犹豫了一下,吸了口气道:“对不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忘了莺莺吧,我只是一个薄幸的女子!”说完,曾莺莺转身大步走入帘幕之后。

景丹傻了,脸色却更苍白得吓人,双眸空洞得仿佛没有半点光彩,他没想到曾莺莺的回答居然是这些。

燕子楼的高手虎视眈眈地望着景丹,似乎是怕景丹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半晌,景丹才缓缓回过神来。

“请景公子台下坐!”一名燕子楼护卫提醒道。

景丹瞪了那人一眼,那护卫只感到一股浓烈而强大的杀气几乎让他窒息,不由吓得倒退一步,紧张戒备起来。

“哼,不要你说,我自己会走!”景丹冷哼道。

“景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此一株?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来,喝了这杯酒,你会发现,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

景丹正欲举步下台,忽闻二楼有人高声道,不由得台头上望,却见一年轻人双手各端一杯,立在栅栏边有如一棵伟岸巨松,气势不凡,正是与宋义在一起的林渺。

“接杯!”林渺低呼一声,右手的酒杯划过一道弧线,射向景丹。

一旁的众人不由得惊呼,但景丹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翻腕,伸指轻夹酒杯,接住杯子之时,酒水半滴未溅,许多人不由得喝起彩来。

“好手法!”林渺赞了一声,景丹也不客气,在林渺举杯遥遥相邀之际,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谢谢兄台之酒,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景丹见对方也已一饮而尽,不由得出口相问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有缘,我们来日再见吧!”林渺笑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景丹低念了两遍,不由得“哈哈”大笑,甩手将杯子摔碎在献艺台上,向林渺道:“那我们便等缘来吧,但愿他日再相见时还你一杯酒!”

“好说好说!”林渺也将杯子摔向献艺台,扬声道:“梦碎如杯,人依旧,情可伤,心可痛,志不当灭,男儿只喝杯中酒,可不当与杯同碎,景兄好自为之!”

景丹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感激之意,自语般念道:“梦碎如杯,梦碎如杯……”念完大笑而去。

林渺这一席话虽只是对景丹说的,但却使燕子楼中的每一个人都为之惊讶。他的每一句话都似山寺晨钟般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许多人都在暗自念叨着林渺刚才说过的话,这比他们往日听过的任何话都要深刻。

宋义和赵志也无不吃惊,林渺的话中透着无尽的智慧,而且出口成章,韵律分明,仅凭这几句话,便可断定眼前的年轻人才华横溢,绝非常人。

林渺也没想到自己语惊四座,望着景丹挤开人群而去,他心中似有种轻松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他倒觉得景丹这个人像是性情中人。

景丹走下台,燕子楼的护卫们皆松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想在燕子楼弄出什么大乱子,否则这对往后的生意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林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不过,他们并不能看穿林渺的易容,是以也没太过在意,因为前来这里的人,多是自命风流的才子们,有这么一个言语特别的人存在也不足不怪。

要知道,能够得曾莺莺接见的人不多,那些王孙公子、才子异人,若无一技之长,或无名无势,根本就进不了曾莺莺的绣阁,更别说倾听曾莺莺那绝世的歌声了。

“好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果兄台肯赏脸,在下任光也敬兄台一杯!”林渺邻桌的一年约二十五六的锦衣公子也举杯诚恳地道。

“哦。”林渺讶然扭头,笑了笑道:“任兄美意,我岂能不敬?”说完端起铁二所斟之酒与任光对饮。

“好豪情……”邻桌的几位锦衣公子皆鼓掌叫好,显然对林渺颇有好感,也都是一些爽直充满豪情的年轻人。

“过奖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自然不能惺惺作态。”林渺笑答道。

“说得好,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一名锦衣年轻人赞了声,诚恳地问道。

林渺悠然笑了笑道:“在下林渺。”

“林渺?!”任光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却是陌生得很,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倒是很诚恳地道:“今日能得见林兄这样的人物,虽满怀遗憾,却也有所补偿了。”

“梦碎如杯,人依旧,情可伤,心可痛,志不当灭,男儿只喝杯中酒,可不当与杯同碎,林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兄弟几人受教了,如果林兄有空,可到父城聚英庄做客,我傅俊必定以上宾之礼相待!”一与任光同桌的年轻人诚恳地道。

“我任光也会在聚英庄候盼林兄大驾!”任光也附和道。

林渺笑道:“先谢过诸位好意,我乃一介浪子,天涯何处不为家?如果有机会,定当拜访聚英庄!”

“若林兄不弃,何不来我们一桌,畅谈雪月风花呢?”一名年龄与林渺相仿的年轻人出言相邀道。

“聚英庄的人还是少惹为妙!”铁二神色微变,小声地提醒林渺道。

林渺却是洒然一笑道:“既然几位如此盛情,我岂能再娇揉做作?”说完向宋义诸人道:“那请几位包涵一下,如果见到刘兄,便代我向他问好!”随即转向铁二道:“铁大哥好意我心领了,我会注意的,请代我向铁大伯请安!”说完转身便走入任光的席间。

任光和傅俊身边的人立刻让出一个席位给林渺,又让人送上杯碗筷之类的。

林渺并不怕在这里报出真实姓名,因为这些客人多是王孙公子,与燕子楼并无多大关系,即使是燕子楼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林渺的名号,除非是燕子楼的一些重要人物,诸如铁忆和晏侏之类的。是以,只要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暴露名字并无问题。当然,他之所以说出名字,也是因为直觉告诉他,任光和这个傅俊是值得相交的朋友。他也有意多交一些朋友,当然不能隐瞒姓名。

事实上,他也不怕燕子楼中人知道他的存在,在这人潮簇拥的场合之中,他完全有办法逃出燕子楼,现在他倒是想知道曾莺莺要嫁的人究竟会是哪路神仙。

这次是燕子楼的账房管家走上了献艺台,开始对刚才在台上露过一次脸的歌姬们公开拍卖。当然,对于这些,林渺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最精彩的已经过去,至于拍卖歌姬只是那些闲人所做的事,林渺一点兴趣也没有。

傅俊和任光本来就是冲着曾莺莺而来,此刻曾莺莺已经如此决断绝情,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与林渺聊得极为投机。几人自故乡聊到典史,又自典史聊到杂艺,再自杂艺聊到时局……到后来,傅俊、任光、林渺三人皆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林渺不由得想起坐在另一方的秦复,禁不住道:“我那边尚有一位朋友,不若我也把他叫过来同坐吧,谈到杂艺,他可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哦,原来还有这样一位朋友,怎不早点介绍?”傅俊讶然问道。

林渺扭头向秦复方向望去,却没有了秦复的影子,刚才尚在谈笑风生的李震和他的那群家将也都早已离座而去,他不由得摇头苦笑道:“他已经走了。”

任光循着林渺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那张空空的桌子,立刻知道所指。

“大哥,这个歌姬真是个尤物!”刚才叫林渺过来坐的那年轻人突地指着楼下的献艺台叫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也都向台下望去,果见台下的歌姬容颜清丽脱俗,一身薄如轻烟的轻纱紧裹着玲珑剔透的娇躯,翩翩起舞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又像是春回的乳燕,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充盈着无限的张力和诱惑,只让人心旌摇荡。

楼下的男人们似乎完全忘了刚才曾莺莺所带来的不快,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歌姬,恨不得将一对眼珠都抛到台上去。有些人甚至在吞口水,如一只只饥饿的狼,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便会立刻扑上台去对那歌姬为所欲为。

“我出一百两!”有人在台下高呼。

“我出一百二十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

楼上楼下的人终于按捺不住高声呼叫着喊出自己的出价,都欲买下这名歌姬。

“我出三百两!”刚才请林渺过来的年轻人也忍不住高声呼道。

台下的燕子楼账房总管的目光瞟了上来,也有许多人把目光投了过来。

“文弟想要这个女人?”傅俊淡然问道。

那年轻人正是傅俊的堂弟傅文,一向以风流才子自称的傅文见傅俊和林渺都望着他,不由得微感不好意思起来。他对林渺的谈吐和文采极为佩服,是以见林渺望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望大哥成全!”

“男人的钱花在女人的身上是理所当然的,阿文何必害羞?”一旁的宋留根打趣道。

傅俊也笑了笑道:“你若喜欢,就带回去好了!”

“谢谢大哥!”傅文大喜。

“三百两,有没有人再加?”台下的燕子楼账房管家晏异高声问道。

台下静了片刻,以三百两银子购买一个歌姬并不便宜,像这般的歌姬,一般身价并不高,因此战乱之中,到处都是孤儿寡母的,想买个女人只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有时不用钱也可,试问谁愿出几百两银子购买这样一个歌姬?当然,也有许多风流男子只是害怕带这歌姬回家无法向家中的大夫人交代。

“我出四百两!”一个声音自东北角传出。

林渺循声望去,开口之人竟是离席而去的李震。

傅文脸色微变,扬声道:“我出五百两!”

“哇……”台下一阵哗然,居然有人出五百两购买一个歌姬,要知这么多的银子足够一个穷人在战乱之中生活数十年。

“我出八百两!”李震似乎也是不得美人不罢手,更是语出惊人地道。

台下更是哗然,台下的歌姬也停住了舞姿,向李震的方向行了一礼,娇声道:“谢谢公子!”

傅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望了望傅俊,见傅俊的脸色也不自然,但要是叫他出比八百两更高的价格,一时也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高声道:“我出九百两!”

李震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向楼上瞟来,显然是要重新打量这个竞争的对手。

台上的晏异脸显喜色,前面的几个歌姬每人的身价不过两百余两而已,最高的也仅两百五十两银子,但这一个却可以卖到九百两银子,确实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出一千两!”李震道。

傅文神色间有些恼怒,但又有些失望,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还该不该加下去,又望了望傅俊,却见傅俊的目光很淡漠,他立刻知道傅俊不会支持他再为这样一个女人争下去,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我出两千两!”一个浑厚而沉稳的声音自三楼之上飘了下来。

“哇……”台下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两千两白银,用这个价格买下这个歌姬,怎不叫人吃惊?

李震也不说话了,他本来倒有志在必得之心,但是让他拿两千两白银买一个歌姬,只怕他父亲也会痛骂他一顿,而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亏本的生意。

林渺抬头向楼上望去,也暗自吃了一惊,这个人他见过,正是白天在燕子楼之上暗自观察他的人,按照汗莫沁尔的说法,这个人应该便是贵霜国的那个八段高手丘鸠古。

傅文只好死心地坐下,让他拿两千两银子买一个歌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为曾莺莺。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两千两,有没有人还有更高的价格?”晏异显得兴奋地问道。

“那人不是中原人!”任光吸了口气道。

“他是贵霜国的高手,此人武功极为可怕!”林渺小声地道。

“贵霜国的人也来了?”傅文吃惊地问道。

林渺点了点头,楼下的晏异又呼了一遍:“两千两,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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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意如用纯美散文式语言写成的一部长篇小说。一个久居北京的藏地青年三十余年人世沉浮的心灵史,讲述了主人公在西藏被收养,到北京生活和学习,融入现代大都市,求学经商,经历情感挫折,渐渐迷失自我,最终重回西藏,寻根故土的完整过程,是一个关于成长、超越、觉悟的故事。本书也是一曲融宿命与情感,历史与现实于一体的人生咏叹,故事主人公索南次仁(尹长生)的此生,恰似仓央嘉措的今世。仓央嘉措虽未在书中真实出现,但却像一个符号,贯穿了全书的始终。小说中,现代都市的浮华虚荣与雪域高原的纯洁宁静形成鲜明对比。作者亦把书中人物的命运与自己对宗教的理解和感悟相结合,使作品具有了非常深厚的哲理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