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找洛正阳,她打了个电话给甄晴。甄晴接到苏雁的电话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苏雁先去她家。甄晴的父母有自己的生活,而甄晴的哥哥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甄晴是一个人住着。
苏雁在甄晴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苏雁把她的委屈一点一点全部倾诉出来。甄晴完全没有想到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幸福的苏雁竟然有着那么大的压力和那么多的烦恼。苏雁告诉甄晴宋芷婳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今天这根刺终于刺得她血肉模糊。苏雁告诉甄晴她一直对洛正阳有着深重的愧疚,尤其是在她很幸福的时候却听到洛正阳说他过得不好。苏雁告诉甄晴她妈妈已经在担心她的婚事而她如今并不想结婚。
甄晴只是安静地听苏雁说着她的痛苦她的迷茫她的不满她的愤怒她的愧疚她的想法。甄晴作为苏雁最好的朋友,在这个时候唯一能为苏雁做的不过是给她一个地方哭泣倾诉给她纸巾擦干眼泪。
“苏雁,你总是在为感情哭。”甄晴拍着苏雁的背,苏雁已经哭泣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苏雁好累好累,苏雁红着眼眶看着甄晴,“甄晴,我好难过。”
苏雁无助的表情让甄晴也有些难过,“苏雁,别这样,如果真不想和陆彦在一起了就离开他好了。”
苏雁摇摇头。苏雁终究是不愿意离开陆彦的。
甄晴突然想起了什么,安抚了一下苏雁,起身去卧室搬出自己的笔记本,从包里拿出U盘插上。苏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甄晴想要做什么。只是自己抱着纸巾盒抽着纸巾擦着眼泪。
甄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笔记本递给了苏雁,“这里面是洛正阳前段时间发给我的,他让我拿给你看,只是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和陆彦生活得很好,我就告诉洛正阳让他不要再打扰你了,而这个东西我也没有给你看。”
苏雁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叫“苏雁和洛正阳”的文件夹心里一阵一阵地紧抽,很是疑惑地看着甄晴。甄晴看了眼苏雁站起身,“我出去买点儿吃的,你先自己看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甄晴不顾苏雁挽留的眼神离开了房间。
苏雁抱着笔记本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紧闭的门,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移动鼠标,点击,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有一个叫做“我们的约定”的文件夹,还有一个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苏雁有些好奇,便打开那个文件,整个屏幕突然冒出许多飘落着浅色的花瓣,屏幕中间是她曾经画的Q版小人,她和洛正阳的手牢牢地牵着,两个人笑得傻傻的。苏雁没有学过画画,但是蛮有天分,高三毕业那年,苏雁画了一组Q版小人送给洛正阳当毕业礼物,那时候的他们笑得就像画上的一样天真开怀。洛正阳总说苏雁丑化了他美化了自己,好缩小两人之间的样貌差距,也总是引得苏雁的追打。可是他总好好保存着苏雁送他的每一件东西,说是以后给他们的孩子看看他们当年是如何谈恋爱的。
花瓣飘了半分钟,苏雁才关掉程序,花瓣终于停下,页面也恢复了正常。苏雁看着那个叫做“我们的约定”的文件夹心里有些忐忑。只是都到了这一步,苏雁不可能不看了,苏雁深吸了口气打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还分为三个文件夹,苏雁觉得洛正阳真是有意思,还要让她一层一层打开,苏雁还真好奇洛正阳在这里面放了些什么。第一个文件夹的名字是游戏。
打开名为“游戏”的文件。里面是很多很多截图,苏雁不自觉地笑了笑,点中第一张图。
图中的背景很漂亮的地方。黛色的远山,不远处似有桃花朵朵盛开在那青泥色的墙中,通往那有满园桃花的城需要通过一个小溪。有几只鱼儿扑腾扑腾地跳跃,苏雁踏上木桥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一身素色轻纱。这是当年她最喜欢的一张只有她一个人的游戏截图。
当初苏雁瞒着洛正阳去游戏里勾搭他的时候,苏雁选了一个温婉性的角色,随时拿着一把笛子,没事就风花雪月一下,觉得这样比较能勾引人。苏雁其实也不知道勾搭的过程中这外形有没有发挥几分作用,反正是在甄晴的出卖之下洛正阳才发现了那个每天调戏他的女玩家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也就是她苏雁。后来洛正阳发现是她之后笑话过她,说什么游戏里的女人信不得,一个温婉外表下不知道会不会藏了一颗悍妇的心。
其实,无论怎么说苏雁还是算个小家碧玉型,小乖小乖的那种,对洛正阳几乎是无限制地妥协将就,除非原则性的问题,不然她不会和他红脸。苏雁在其他的一些事情上倒是表现地比较强硬,洛正阳也不用因为她太过柔弱时时刻刻为她担心。洛正阳喜欢的就是苏雁的外柔内刚,以及苏雁对他的无限宽容。
第二张是她和洛正阳在游戏里的合影,两人都是一袭大红礼服,烟花在头顶绽放,那时候众人祝福,他们也很幸福。那时候的苏雁问洛正阳,“我们以后也穿这种中式礼服结婚好不好?”那时候的洛正阳回答苏雁,“好。”
为了这一个字,苏雁奋不顾身好多年。
后面的一些截图,有苏雁玩的角色的单人截图,也有两个人的截图。都代表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曾经,单纯美好的记忆。放在最后的是几张苏雁没有见过的截图,里面是其他游戏里的女生向洛正阳表白的截图。洛正阳的回答是,“我在等另一个人给我表白。对不起。”“我们只是朋友。”“她很好,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爱她。”
这些截图,洛正阳本是想拿到苏雁面前表忠心的,但最后还是怕苏雁胡思乱想没有拿给她看。洛正阳自己每每看到这些截图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苏雁跟他告白的时候,苏雁红扑扑的脸蛋儿低下头有些忐忑等着他答案的模样。洛正阳明白自己早已心动,所以用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待苏雁大胆真挚的告白。
最后一张图,是洛正阳的角色站在苏雁曾经最喜欢站的那个地方,入城门的桥上,摆着和第一张截图上一样的造型。旁边有鹅黄色的字,上面写着:游戏还在运行,我也还在爱你。
苏雁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但是嘴角却是上扬,这些年来,并不是她在唱独角戏,这已经足够好。她知道,那份感情里,两人都是极其用心极其用情,在爱情上,洛正阳不曾亏欠她半分。可是,你还爱我又有什么用呢,你母亲要你另娶他人,我也已经遇到了别的人。
苏雁抽了一张纸,擦掉了眼泪。点开第二个文件夹。
第二个文件夹名为:“我怀念的。”这是孙燕姿一首歌的歌名,当年即使沉浸于爱情之中的苏雁,也喜欢无病呻吟地哼两句。
第一张图,上面是放在复写纸上拍的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你走之后,我发现我的世界全是你的足迹。
洛正阳的字很好看,高中的时候,苏雁班上的男同学的字几乎都让人不忍直视,所以,苏雁第一次看到洛正阳的字的时候,不由惊叹他是男生中的奇葩。洛正阳后来告诉她,他从小就被爷爷要求练字,每天都要练够一个小时才能出门和小伙伴们玩耍。无论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洛正阳都写得极其漂亮,参加书法比赛也拿过不少奖。
洛正阳的话并没有让苏雁太多感触,他的字却引起了苏雁的万千思绪。他们的过往太过丰盛,以致于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就能牵引出太多的过往记忆。
第二张图是一个收纳盒,上面是浅粉深粉浅蓝深蓝的心性花纹,这是他们交往第一年,苏雁送给洛正阳的生日礼物。当初她抱着这个盒子到教室,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同学的注视以及同学们的哄笑,那时候的她和洛正阳都笑得那样开心。
第三张图是收纳盒打开了的图,里面是白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的纸鹤,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盒子。里面总共有1224只纸鹤,洛正阳的生日就在平安夜那天。为了折这些纸鹤,苏雁一个月上课折纸鹤,下课折纸鹤,眼里心里全是纸鹤,到了最后她看到叠纸就想吐。
这份花费了苏雁太多心血的礼物,换来了洛正阳的感动和拥抱。那时的苏雁看着洛正阳红红的眼眶,一瞬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两个纯洁并肩谈人生聊理想的恋爱,第一次有了实质的进展。
第四张图是一对情侣杯,那时候还没流行杯具悲剧的说法,他们只是想两人用一对杯子一辈子。
第五张图是几条围巾,其中最上面一条藏青色的围巾,苏雁新学织围巾的时候织的,因为苏雁新学并不熟练,看起来并不算好看。这样的围巾,洛正阳却是戴了一个冬天,这让苏雁感动了好久。
第六张图是衣柜,里面除了洛正阳的衣服,还有几件苏雁没带走的衣服。
第七张图是床头柜,上面有苏雁逛了一整天才选中的台灯。
第八张图是书架,最上面一排全是苏雁买来几乎没看过的书,好几本还没有开封。
……
一共有九十几张图,全部都是在他们曾经一同居住的小窝里拍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苏雁存在过的痕迹,毕竟苏雁曾是那里的女主人,想要留下她的记忆太简单不过。苏雁走的时候已经足够潇洒,却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的回忆。苏雁收拾东西的时候,洛正阳坐在一旁,没有帮忙,只是冷眼旁观着,一支烟接着一支。
现在,这些东西,洛正阳还保留得好好的,他还保留着关于苏雁的留下的一切。小到苏雁给他买的胃药苏雁做饭用的围裙,大到苏雁曾送给他的各种礼物苏雁没有带走的衣物。
洛正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怀念的。其实,这一切何尝不是苏雁也怀念的。只是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的。
《我怀念的》有句歌词是: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可是现在的苏雁,已经不想爱洛正阳了,一点儿也不想,也爱不动了。虽是如此,看着这些他们的过往,苏雁却还是掩面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