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在大罢工,这是巴黎史上第一次较大的罢工。巴黎的街道两旁,七叶树的花凋谢了,金合欢的花朵被雨水冲刷飘落在水中,罢工的人群急速地行进在石质路面的大街上。早上醒来,头贴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人民战线”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每天早上毫无例外最先听到的就是这口号声。
来自各国的外国人走在大街上,东西也买不成,只得窥视装有铁栅栏橱窗里的商品闲逛。这里没有参加罢工的只有牧师和警察。
罢工告一段落,商店开始营业,已是六月中旬了。此时我已独自离开了巴黎,从阿尔萨斯进入德国的慕尼黑,再由蒂罗尔至维也纳,最后到布达佩斯。抵达多瑙河畔的酒店之时,匈牙利旷野上正绽放着鲜红的天竺葵花。在欧洲,巴黎和布达佩斯被称为最美丽的都市。
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街道、自然景观、人,都很美,而且,城里还有一百二十多个自然温泉,都在距河岸不远的地方,常年涌淌着温度很高的泉水。这个内陆国家,在温泉中制造人造波浪,将它打造成海浪拍打岩滩的景观,人们在那里愉快嬉戏,你追我赶地游泳。
首相官邸和政府机关上午九时就关门。城里的人们一清早就泡在温泉里,咖啡馆和舞厅人满为患。咖啡馆都设在街道的绿荫树下,绵延好几条街,颇为壮观。所有的地方都聚满了人群,其中一个名叫“日本”的咖啡馆尤为引人注目。
太阳西沉,月亮刚刚挂在多瑙河上,一群吉卜赛人便弹奏起匈牙利的歌曲。姑娘们胸前别着肋骨制的饰品,上身着蓝色衣袖的红色紧身衣衫,下身着蓝色长裙,脚穿红色长靴,随月亮升起,跳起了匈牙利舞蹈。这个曾遭蒙古掠夺,被土耳其击败,沦为奥地利附属国的国度,用舞蹈的脚尖踢走了悲哀,在19世纪的浪漫主义被席卷一空的欧洲,唯有这一块地方还保留着那一抹浪漫情怀。
有一个夜晚,在多瑙河岸边,我独自靠在长椅上。正巧此时,月亮爬上山丘,哗啦哗啦流水充盈起来,水面上月光摇曳,不远处弥漫着霭霭云雾。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低沉悠长的笛声,悲鸣哀怨的曲调,仿佛战马倒毙、铠甲断裂的败将,在旷野的夜营地仰望空寂的月色一般。后来向人打听,方知这位单簧管吹奏者是匈牙利首屈一指的大师。
离开的前一天,去了郊外一个叫“罗马镇”的地方。这儿正在发掘古遗址,是一座有两千年历史的大城市,有足以容纳两万人的圆形大剧场、市场、浴场,除此之外,地面还有小小的马赛克镶嵌的图案,石棺排列着,波斯花纹上刻有拉丁语的碑文。从给水系统、浴场排水道、壁炉的规模来推测的话,这个城市文化所显示出的繁荣绝不逊色于昔日的希腊和罗马,更何况,它的面积之大,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至今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