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采用了重复手法,增强了讽刺的艺术性。留学归来的鲍小姐,袒胸露背,扭捏造作。小说就反复把她比作熟肉店里的熟肉和熏火腿:”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紧接着小说中又借用“真理是赤裸裸的”格言,把鲍小姐轻薄、肉感、放荡不羁的习惯,写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作者抓住内涵的连接点把彼此没有关联的事物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例如写国统区物价上涨,“物价象断了线的风筝,又象得道成仙,平地直升”。方鸿渐一行在泥泞中艰难的行走,把众人刮的鞋泥比作“贪官的地皮”。“物价”和“风筝”,“鞋泥”和“地皮”,这些不相关的比较对当时那样一个恶浊的社会以曲折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憎恶和鄙视,虽并未直接抨击时局,但其讽意以溢于言表。
《围城》中的语言独具特色,采用的是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无论是叙述还是评论都不作空泛的指责,在讽刺可笑的人和事中让人悟出深刻的道理。如方鸿渐与唐晓芙最后一次见面时唐小姐的内心独白,以及高松年第一次出场时的内心独白。这种转换的好处在于使读者避免沉迷于一个主人公的所思所为而不能自拔,从而保持那个恰当的距离,达到作品的讽刺效果。看得出来,类似这种评说性叙述方式的采用,既是作品弥漫着一种超然之气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保持那个恰当的距离的重要手段。
总之,《围城》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厚独特的新天地,在小说那对社会不容情面的蹊落、挖苦的背后,又蕴涵着作者那样多的对人生的热望,通过方鸿渐的命运,剖析当时灰暗社会的丑陋,更重要的是想唤醒“在围城中徘徊、挣扎的人们,冲破围城,去走自己的新路”。因此,钱钟书独特艺术表现手法,在中国现代文学史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
七名家点评。
《围城》的主要内涵是: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杨绛(著名作家,钱钟书夫人)
钱钟书的学问,可以渊博精浑四字概之。《管锥编》代表着渊博,而《谈艺录》则体现了精深。渊博在内容,精深在思致。钱钟书的学问,在我看来,不只是一通知识,也不只是一番功夫,乃是一种境界。
蒋寅《谈艺录的启示钱钟书的学术品格》
《暴风骤雨》
(第一部)反映中国农民追求翻身解放的长篇巨著。
作者:周立波。
文体:小说。
成书年代:1948年。
一作者介绍。
周立波,原名周绍仪,湖南益阳人。生于1908年8月9日。他曾在湖南长沙省立一中和上海劳动大学社会科学院经济系读书,20世纪2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活动。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他通过著作,热情地反映解放区的新生活和人民的革命斗争。他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详尽地描绘了东北解放区土地改革的过程。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具有巨大的成就。这部作品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曾获得斯大林文学奖。
周立波是一位脚踏实地的作家。他广泛地联系群众,努力从人民大众的生活中汲取素材。1951年2月,周立波曾深入北京石景山钢铁厂和工人们一同参加生产劳动,了解工人的生活。1954年8月,他创作完成了以工业建设为题材的长篇小说《铁水奔流》,作品反映了工厂工人当家做主的精神风貌。另外,周立波短篇小说的创作也很有成就,如《盖满爹》、《张满贞》、《卜春秀》等都深受读者的喜爱。
茅盾在评价周立波的创作时指出:“周立波的创作沿着两条线交错发展,一条是民族形式,一条是个人风格,确切的说他是在追求民族形式的时候逐步地建立起他个人风格。他善于吸收旧传统的优点而不受它的拘束。”
1979年9月25日患癌症在北京不幸逝世。
二作品档案。
《暴风骤雨》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反映农村土改运动的优秀长篇,它是周立波创作道路上的里程碑,标志着作家创作发展到了成熟的阶段。
1946年,党中央为了适应全国解放战争新形势的需要,决定在解放区农村进行土地改革。第二年,党中央又召开全国土地会议,制定《中国土地法大纲》,从而一场伟大的土改革命在解放区广大农村开展起来,周立波遵循中央指示,积极地来到东北松江省尚志县元宝镇参加土改工作队,投入了土改这场斗争。他和工作队员每天与农民一起生活、战斗,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经历过的无数事件,接触过的无数人物,深深地印在作家的脑海中,为他后来创作《暴风骤雨》积累了素材。1947年10月,周立波在哈尔滨写完《暴风骤雨》的第一部,第二部于1948年12月完成。《暴风骤雨》以东北松花江日丰元茂屯村为背景,描写了当时土改斗争的情况。小说通过土改工作队长肖祥的活动具体,表现了党在土改工作中的领导作用,展示了东北农村土地改革前后,农村生活以及农民精神面貌巨大的变化,歌颂了中国农民在共产党领导之下所爆发出来的革命精神和革命热情。
三内容概要。
1946年7月的一个清晨,下辆由老孙头孙永福赶车,拉着十五个到元茂屯开展土改运动的工作队员的四轱辘大车,来到松花江畔的珠河县元茂屯。工作队的到来,打破了元茂屯居民平静的生活,同时也给地主恶霸韩老六韩风岐、杜善人杜善发、唐抓子唐田带来厂不安。工作队在小学校里住了下来,开会决定各位队员的工作,都下去交朋友,发现积极分子,确定斗争对象。
赵玉林是队员小王交的第一个朋友。赵玉林又称“赵光腚”,在日本帝国主义和恶霸地主双重的压迫之下,老母亲被活活的饿死了,妻子靠要饭以维持生计,全家三口人没有裤子穿,因此得了“赵光腚”的绰号。他曾经坐过监牢,遭受过非人折磨,和日本帝国主义及地主韩老六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小王问他敢不敢和韩老六起来斗争?赵玉林口答说:“咋不敢,有你们领头,咱就都不怕。”十分爽快。
在赵玉林的帮助下,小王又找到了郭全海。贫苦的农民郭全海,十三岁的时候就给韩家放马。他的父亲被韩老六害死了。他和韩老六也有血海深仇。在小王的启发和领导下,这穷苦的农民也挺直了腰板,敢于站起来和恶霸地主进行面对面的斗争。
元茂屯的贫苦农民,除了赵玉林、郭全海,还有白玉山、老田头万顺等人,都受过韩老六的压迫和剥削,许多人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工作队队员大力发动人们倒出满肚子的苦水,从而把人们团结起来了。斗争韩老六的大会源于韩老六毒打小猪倌吴家福,人们听到小猪倌尖呼“救命呀,韩老六杀人了”后,都如潮水般涌人了韩家大院,人们救出了已被打得血肉模湖的小猪倌,在屯子外面一个农会会员的窝棚里抓住了韩老六。斗争韩老六的大会在人们怒吼声中进行着。最后,应群众的要求,韩老六被枪决,这个恶贯满盈的地主恶霸终于去地狱报到了。元茂屯土改斗争取得了初步胜利,肖祥告别群众回到县里去总结工作经验。
为了深入广泛地将元茂屯的土改斗争进行下去,带出典型,一年后,已升为珠河县委书记的肖祥第二次带着工作队进村了。肖队长一来,农民们又有了主心骨,他们清算了投机分子、地主忠实的代言人,新农会主任张富英。工作队成立了贫雇农团,重建了妇女会。整顿领导班子之后,人们开始把斗争矛头指向大地主,彻底清查接收杜善人、唐抓子的财产。清查大地主,又清查大地主的本家、亲戚、走狗等剥削阶级及其成员。这些工作结束后,贫苦的农民开始了分财产、分土地运动,平分大会没日没夜地进行着,百姓们的思想更解放了。
肖队长从县里开完征兵会议回来,与郭全海一道召开积极分子会,在全屯掀起了一个参军运动高潮。不到四天时间,元茂屯有一百二十八人报名参军。在这些名额当中,肖队长精选了四十一个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强壮小伙子。
1947年4月的一个早上,元茂屯里响起了各种乐器,欢送新兵入伍的仪式开始了。在欢快激昂的乐曲声中,以郭全海为首的四十一名参军青年,一字儿排列在公路上,人们手里拿着红花,走上前去为亲人们佩戴。一切准备妥当后,喇叭奏响了《将军令》,军号吹起了得胜号,参军的人迎着朝升的太阳,上车出发了……
四主要人物形象。
赵玉林。
东北农村元茂屯的贫苦农民,解放前,家里穷得连衣裤都没有。夏天,赵玉林每天天不亮就光着身子到地里干活,天黑了才敢回家,于是别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赵光腚”。赵玉林与本村的恶霸地主韩风岐有着深仇大恨。日本侵占我国东三省的时候,赵玉林的母亲被饿死了,后来韩风岐又硬逼着他给日本鬼子当劳工。到他当完劳工回来,地也荒了,女儿也死了,他老婆带着孩子四处要饭。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凤岐还硬逼着他交租子,交不起,就被罚跪碗碴子,跪得血流了一地。土改工作队来了以后,赵玉林积极靠拢工作队。带头揪斗韩风岐,在斗争会上控诉韩风岐的罪行。在他的带动下,很多贫雇农也积极地加入到土改斗争的行列中。后来,赵玉林被推举为主任兼组织委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以后,他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在追捕逃跑的韩风岐时,他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元茂屯斗争的胜利,引起了国民党胡子军的恐慌,他们偷袭元茂屯的时候,赵玉林在阻击战中英勇牺牲。
郭全海。
东北农村元茂屯的雇农。父亲被地主韩风岐硬逼着打牌,一年的血汗钱输了个精光,一气之下,得重病死去。郭全海十四岁起就给韩风岐当马倌。土改工作队来到元茂屯,在赵玉林的带动下,郭全海成长为一名农会干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农会主任赵玉林牺牲后,他接替了赵玉林的职务,带领穷苦乡亲进行土改复查、分土地、挖浮财、打土匪的斗争,抓出暗藏的特务,整顿农会组织,使元茂屯成为东北解放区的一个巩固的根据地。郭全海在斗争中越来越成熟,分土地,分浮财时,他表现出先人后己、大公无私的品格。他还赢得了屯里姑娘刘桂兰的爱情。这之后,郭全海参加了解放军,随同部队开向解放战争的战场。
老孙头。
东北农村元茂屯的一名车把式。他见多识广、胆小自私、爱吹牛、好面子。工作队刚进屯时,他对土改工作持怀疑态度,不相信能把地主韩风岐斗垮。经过几次斗争会后,他确信斗争能取得胜利,便积极加入了斗争的行列,被选为农工联合会的小组长。他联合了一些车把式和青年农民一起控诉地主的罪恶,闹翻身,求解放。作为一名车把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匹归自己使唤的牲口,农会考虑到他的利益,在土改中,他分得一条骡腿(四家共分一头骡子)。从此他更加主动地参加农会的工作了。
韩凤岐。
东北农村元茂屯的恶霸地主。伪满时期,他怂恿自己的女儿和儿媳与日本鬼子来往,依靠侵略者的力量,使自己从一个小康之家迅速成为占有大片土地和财产的恶霸地主。他当上汉奸之后,整死了十七条人命,又勾结日寇和国民党匪军,杀害抗联和八路军战土。土改工作队进屯来,他企图拉拢腐蚀工作队。利用贫雇农对他的畏惧心理,想在斗争中掌握主动权。当贫雇农真正被发动起来以后,他逃出屯子,最后被工作队抓住,执行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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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全海还是不吱声。刘桂兰轻轻打一打朝她咂儿上乱蹦乱踢的马崽子的腿子,又说:“杨树枝枝上都长上了小红疙疸,有些还冒了花苞。小枝梢梢上都冒嫩绿叶芽了。小猪倌说:‘山上雪化了,花开了,槟榔花、鞑子香花、驴蹄子花、猫耳朵花,还有火红的、鹅黄的、雪白的山芍药花,满山遍野的,都开开了,星星点点,五颜六色,又香又好看。’小猪倌还送你一根木头,说是狗奶子木。”她说着,伸手从炕席底下,掏出一根二尺来长的焦黄的树根。“这是狗奶子木头,能治病,能去火,小猪倌还说:‘用这木头磨做筷子,菜里放了毒药,筷子伸进去,就冒烟。’他说你斗争坚决,反动派心里有你,不定放毒药药你,得加点小心,送你这个磨筷子。”
郭全海笑起来说道:
“哪有这事?狗奶子木熬药能去火,那倒听说过,哪能试出毒药来?别信他孩子话了。”
刘桂兰还唠了一些山里和地里的闲嗑,郭全海想要说话,但是又不说,刘桂兰忙问:
“你是咋的呐?”
郭全海寻思,总得告诉她的,就简捷地说:
“我要参军去。”
刘桂兰心里一惊,抱在怀里的小马驹子放松了,她问道:“你说啥呀?”
“我要报名参军去。”
刘桂兰凑近他问道:
“你骗我是咋的?”
“骗你干啥?我跟萧队长说了。”
“他能答应你?”
“怎么不答应?”
“农会的工作能扔下?”
“大伙另外推人呗。”
刘桂兰知道这是真的了。过门以来,半天不见郭全海,她就好像丧魂失魄似的。如今他要走了,去参军了,她嘴上说:“好,那你去吧。”心里却酸一阵,两个胳膊软绵绵,抱着的小马崽子,从她怀里滚下来,摔倒在炕上,蹄子乱踹,想爬起来。它连跌带晃地站起来一会,又摔倒了。头正搁在刘桂兰的盘着的腿脚上,一滴冷冷的水珠掉在它的晃动着的长耳丫子上,接着又一滴。它不知道这水珠是啥,不知道这是妇女的别离的眼泪。
郭全海把小烟袋别在腰里,过来替刘桂兰脱下棉袄,扶她躺下,他也解衣躺下来,脑瓜搁在炕沿上,低声说道:“别哭,你一哭,我心就乱了。参军的人有的是,打垮蒋匪,我就回来的。萧队长说:‘蒋匪快垮了。’”
刘桂兰还是哭泣着。郭全海往年打胡子的那股劲头又涌上来了。他心一横,骂起来了:
“你哭啥,要扯腿吗?要当落后分子吗?”
刘桂兰用手背擦干眼泪,说道:
“我不哭,我不哭了。”
但是不听话的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珍珠似的,配对成双地往炕席上掉。她接着哭溜溜地说道:
“我也知道,你去是对的,不用跟我说道理。我就是个舍不得。咱们在一块堆的日子太浅了。”
郭全海打断她的话说道:
“往后在一块堆的日子多着呢。”
刘桂兰手擦着眼窝又说:
“我要是男人,跟你去多好。”
“在家生产也当紧。咱们合计一下,家里还有啥活要干的,明儿开大会,我就报名了。”
刘桂兰脑瓜靠紧他胸脯,黑发抵住他的下巴颏。她低声地说:
“家里事倒不用惦记,咱们宗宗样样都有了。你这一去,不知有几年?”
“快了。蒋介石跟他的美国爸爸,都不抗打。一两年后,打垮蒋匪,就能回家。我准挣个功臣匾回来。”
“衣裳铺盖,啥也没有收拾好呀,还得几天吧?”
“那不用你操心,啥也不用带。这一报名,三两天就走。你怎么的,又淌眼泪?妇女都不结实。别哭了,听小鸡子叫了,咱们再躺一会,就得起来了。忘了告诉你,你的请求,我跟萧队长说了,你还得自己去请求。”
“啥呀?”,因为别离,刘桂兰一时懵住了,记不起来。“你要入党的请求。”
刘桂兰抬起头来。她知道郭全海是共产党员,她自己早想参加党。郭全海干的事,她都想干。她想她入了党,懂事更多,和郭全海更挨得近了。她连忙问道:
“萧队长说啥?够不够条件?”
郭全海瞅着她泪眼婆婆的脸庞说道:
“条件倒是够,可是不能哭,你要再哭,就不够资格,哪儿也没有哭天抹泪的共产党员呀。”
“我不哭了,我再不哭了。”
节选自《暴风骤雨》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