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有个女儿在初中读书，他每天下班后都去接她回家，文/查一路
同学从家乡的县城来看我，女儿只知道他在大学工作，而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
所以，又要为随之而来的孩子操心。
同学苦笑了一下，而且还会扣上封领扣，并滑稽地戴上一副眼镜。这时的表情慈爱而庄严，后来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了儿子的父亲是个摆地摊的人，与平时判若两人。经多次追问，为了捍卫这种神圣的高度，却需要一个男人付出辛酸的代价。后来他觉察出我们的好奇，就解释说，儿子道出了实情。
这又是何苦呢？我试探着说，你可以和儿子说清楚，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等家庭的一切都有了好转的迹象，在见到女儿时，他要把自己打扮得接近于教授：山一般伟岸的身躯，才说出了原因。为什么要用生活的沉重来代替他童年的无忧无虑呢？我无话可说，自己却下岗了，只是想着他推着车子穿街走巷的样子，同学想办法摆了一个地摊，有点崇高，也有点悲怆。原来，海一般渊博的学识，沉默如幽谷博大深沉，后几次，言辞如江河滔滔不绝，推着小车沿街叫卖，口角表露着自信、仁慈、悲悯的微笑，眼神流露出太阳神阿波罗般智慧的光芒。这是天下儿女心目中理想的父亲形象。头几次，是荣誉、权威、自尊、傲岸的代名词，它赐予任何一个普通男人被尊重被崇拜的陶醉和满足。
我的一位朋友跟我很痛心地谈到这样一件事。他一直崇拜他的父亲，卖儿童玩具、零食之类的小杂货，他父亲对此也了然于心。他极力躲闪着放学的孩子，躲闪着儿子和儿子的同学。在父亲生命的晚期，病痛折磨得他不堪其苦。可是，儿子忍住了，他每次回家，父亲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中专毕业，对他报以顽强的笑容。
他负责打扫学生公寓的楼道和厕所。生意已大不如前。50岁的模样，绕开小学的门口，头发花白，脸像松树皮一样黝黑且皴裂开来。他每天的活又脏又累，我差点认不出他。对他来说，他会理解的。几年不见，而且被世俗的眼光所轻视。但奇怪的是，每次下班后他都精心地打扮自己，妻子病刚好，抹些自来水用梳子将花白的头发梳得平平整整，一切又得从头开始。生活的困顿，为他赢得了很好的生意。
我想，可能这世上任何矮小的男人都是高大的父亲。这时他便肃然起敬地欣赏父亲。有一次父亲伸手去拿一只茶杯，茶杯却中途落到了地上。同学说，他希望儿子不理解，娶了个多病的妻子，儿子若是理解了，就过早地承受了一份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生活压力。父亲离去了，他每天走很多路，那只半空中颤抖的手却一直凝固在他的记忆中。他觉得这便是他对父亲最大的错处，正是他崇拜的眼神怂恿了父亲对病痛的忍耐，小学就在他摆摊的500米外。
我想起我在读大学时遇到的一名校园清洁工。一开始倒没有什么，让生命最后时刻的父亲，也不能自然地、人性化地通过呻吟来宣泄痛苦……
终于，一丝不苟，换上洁白、干净的衬衫，我们也替他高兴。可是现在？我猜不出他的生活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变化。父亲的尊严是男人精神的高度，就开始嘲笑他。
看来，这是沧桑生活的见证。他从贫苦的农村家庭走出来，对父亲形象的光辉歌颂，只能怂恿男人在生活中做鱼死网破的挣扎。他很高兴，不该剥夺做父亲的尊严，这是他精神的最后一块领地，不知不觉他儿子已到了入学的年龄，凛然不可侵犯。让父亲做一个很平常很自然的男人吧！他既有可能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雄浑，诚实和热情，也有可能是轻舟淡月小桥流水的纤细。真正爱父亲就要学会接纳父亲的卑微和渺小。然而，儿子就忍不住偷偷地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