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万风自那日与莫非诀别之后,四处飘荡。数日之后,已是无处可去,最后无奈,想起一人,只好自回虎门。
万风自小就被虎门一老仆人照顾,及到万风长至少年,虽从此便跟在莫非身边,到处闯荡。却每次回到虎门之时,那位老仆都会尽心照顾。万风虽不喜多言,却对这老仆颇有感恩。每次那老仆前来服侍之时,虽常喜欢唠叨不休,但万风知他全心为己,虽是从不出一言相回,却也从未出言从中打断。如今万风为莫非所伤,无处可去,自不想再见那些不想见之人,想及已是许久未再听那老仆唠叨,心中微有所感,便转回到了虎门。
万风不想再见旁人,是以极晚才潜回虎门,自回到自己旧居。打开房门,却见那老仆还未安睡,还在忙着收拾万风屋子摆设。
万风也不多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老仆抬头突然看到万风,不由又惊又喜,忙的挪步过来,替万风倒了杯热茶,端于万风,笑着道:“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万风喝了口茶,听老仆问到,却只是点了点头,
老仆自是比谁都了解万风其人,也不以为意,一如平常般唠叨起万风走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诸般趣事。
万风喝着茶,慢慢听着。却由于如今心境不比以往,竟在静听的过程之中,有时会少言插上几句。
老仆却是越讲越疑,不由问道:“少爷,你怎么了,老仆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是不是生病了?那可是要赶紧寻医问药,丝毫耽误不得的。”
说完,竟是不顾夜深,起身就要外走寻医。
万风忙的止住,看着老仆淡淡道:“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老仆更疑,忙道:“但少爷你从未对老仆说过这样的话,你叫我又怎能放下心来。不行,我必须找个大夫给少爷你看看。”
万风心中微感,慢慢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别太放在心上。我真的没事。你习惯就好了。”
老仆楞楞的看着万风,好久才又道:“少爷,你到底碰到什么事了,能不能跟老仆说说,不然我肯定放心不下,觉也不会睡的安稳的。”
万风开天辟地第一次轻笑了一下,指着身边凳子道:“你先坐下。我也跟你说说在我身边发生的趣事。”
老仆恩恩二声,忙的坐了下来,看着万风,等他开口。
万风自东阳那事之后,便心中又堵且闷,又不知丝毫发泄轻松之法,只好徒自闷在肚中,如今既然话已开头,自是将自己与莫非自离了虎门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拉的慢慢讲了出来。
说完最后与莫非决裂之事之后,万风才得一丝轻松,静静的看着窗外。
老仆一路听来,脸上表情一变再变,终于听完之后,才道:“少爷你命太苦了,你命不该这么苦的啊。”
万风笑着看了老仆一眼,淡淡道:“如此也好,从此之后,我又会是只身一人,自也不会再为人所伤。”
老仆突然猛的跪倒在地,语带哭腔,慢慢道:“我说少爷你命不该这么苦,却是另有别因啊。”
万风不由一楞,看着老仆,道:“你说什么?”
老仆收住哭音,看着万风,慢慢道:“少爷,你可曾知道老仆我与少爷本属一族,为了少爷你,才隐名埋姓来到这虎门甘当仆从。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你知道我们魇族灭族真相。”
万风不由道:“你说我与你都是魇族之人,跟那屈解同属那四神族之一,魇目魇族?”
老仆嗓音低沉,连连答道:“当年,少爷你身为魇族少主,本当在老族长一朝仙去之后,登得大位,统领这四神族之一。却在二十年前,少主你尚处周岁之时,魇之一族一夜之中,尽被灭族。而少爷你也为人劫走,当时我虽身为魇族护族长老,本想与魇族同生共死,却念及少爷你年幼堪怜,更为能有魇族后人报此灭族之仇,这才拼死逃脱,乔装打扮,来到虎门服侍少爷,如今已经是二十年了。”
万风不由大惊,忙道:“你先起来。事情到底真相如何,你细细讲明于我。”
老仆慢慢站起,坐了下来,看着万风,慢慢讲出二十年前那个不眠之夜。
二十年前,陈剑飞初登宗位,却因了费浪,屈解之故,为山宗各门责难,最后幸有袁龙出一急策,逼使鬼族自离山宗,远走大漠,山宗各门这才不敢稍有异动。
但事情并无就此轻易结束,当时谷域四杰为争斗山宗特使之位,决战帝城,却被屈解力克群雄,得以再战那寒绝之巅。本来山宗摆擂挑选山宗特使,自会是能者居之,但当时情势不比以往,自费浪自玄仙洞府第一个生还而出,山海二宗对此次双十之较,早已倾尽全力,以求得以窃窥那玄仙之秘。此后众人才知,此次山海双宗为竟那特使之位,都有派皇族参战。海宗方面自是那海宗少主,西门雨儿。山宗此脉本是也有其人,那便是当时四杰之一,陈剑飞的兄长,苍神——陈剑伊。陈剑伊本是山宗少宗主,又是长子,本当不久之后,当登山宗宗主大位,却因了此次双十之盟,自脱皇族,让位与那陈剑飞。虽然山海双方早有盟约,不许各宗宗主参战双十,但却并无对皇族中人有所限制,况且陈剑伊又自行脱离皇族,更是再无人究问。却不想,造化弄人,陈剑伊本是必然当选特使之人,却腾空杀出一个魇目奇人屈解出来。魇之一族,全因这魇目之故,才得以位居山宗四大神族其中,而且这魇目又是几世才得一出。其中神奇玄妙,厉害非凡可想而知。当时屈解魇目才得初开,修为却是已高深莫测。但也因了这怪异绿目,屈解其人为山宗众人畏惧恐怕,只另一四杰之一陆飞凌与他交好,其他众人都当他是怪物,惟恐避之不及。是以,屈解虽因魇目之故,为谷人封为四杰之一,却向不与旁人往来,只是与陆飞凌二人四处云游。众人虽知有此怪物一人,却由于经年不见,从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出现来争夺这特使之位。
及至最后,便是尽人皆知的寒绝奇案,屈解,西门雨儿二人双双自寒绝峰顶消失。
山宗之人虽是内心惊疑,却也由于屈解的消失开始不再常提这其中之事。
但山宗皇族却未有就此淡忘。再到后来,陈康为费浪所伤,失掉玉匙,为众门责难,终于吐血身亡,于此形格势禁,山宗多事之秋,陈剑飞登得大位。为求自保,便行计逼走鬼族。但皇族之人却并未因此收手,山宗之所以有今日之难,除了费浪之外,却还另因一人之故。自是那已经消失的魇目奇人屈姓解者。陈剑飞深知自己兄长之能,已是山宗几无敌手,却不想竟为屈解所败,这才导致今日为难之势。陈剑飞自是对魇族魇目既惊又疑。出了贼心,便有了一探魇族究竟的恶念。但魇之一族自形成之时,便把魇目之密视作魇族至秘至尊。至死都不会向外人泄露半句。当时有一贼人,为求自己荣华富贵,便自荐为使,蛊惑陈剑飞尽诛魇之全族,再细加搜查,自会有所收获。
当时陈剑飞深知山宗各门虽因鬼族之事,表面上意示恭敬,但一旦自己稍有不当,便会有万劫不复之险。心中计议,惟有参透那魇目之秘,以成修炼,才能勉力自保。最终便同意了那贼人所议。
不日之后的一个深夜,魇族祖居之地便为众黑衣人所围,在熟睡之中,便已被屠杀有十之七八。余者族人虽全力相抗,却由于从没想到在山宗统辖之地,竟会有这么多人明目张胆杀人越货,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魇目唯一拥有者屈解也早已消失,生死不明。不过几个时辰,余下族人便也尽被乱刀加身,全部丧命。
及至那贼人带领众人到处搜索,未有其果之际,却突然发现一老一少正从外走回。原来却正是这老仆也即当时魇族长老抱着年幼万风自外而归。老仆当时只是见万风吵闹难眠,只道是天气炎热之故,自抱着小万风外出乘凉,却在多走几步的这段时间,族中众人均已惨死。自是惊疑非常。又看到众黑衣人已是又围了上来,只好忍住心头惨痛,拼死相搏,最终不敌对方人多,怀中万风也被抢了过去。逼于无奈,虽有心至死保护万风,却感念魇族灭族惨案太过惊异,只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身受重伤,这才逃了出去。
却不想那贼人见遍搜之下,却一无所得。心中计较,生一奸计,杀了在场众黑衣人,自留了万风其命。回转帝城。
陈剑飞及到听到魇族一族尽已全灭,自己所派精英也几无一归,却最终一无所得之后,不由大怒,却又暗觉那贼人虽未能完命,但其心还尚算忠诚,当时陈剑飞正四面楚歌,急需拉拢人心,以收为己用,看那贼人还算个人才。便依了袁龙提议,将他封为虎门门主。以辅助自己。
这贼人心中只道万风之事尽瞒众人,便自收了万风为子,外人不知其中真伪,便也无人相疑。
却不想那老仆虽是伤至极重,却为灭族之恨,痛苦支撑,不肯就此瞑目,尝尽了万千痛苦,方才得以活了下来。其后,他便暗地察访,终于知晓了万风尚在人间,而且正在虎门中事。便乔装打扮,瞒过那贼人,得以成为老仆,服侍万风。多年等待,虽心中恨极,却是知时机尚不成熟,只好徒自苦等,及到今日,才终于说出。
万风静静听完,已经尽明,慢慢道:“那贼人便是万洪吗?”
老仆恨声怒道:“正是此贼人。”
万风自坐桌前,看着窗外,静静出神,良久,才慢慢又道:“他与我虽有灭族之仇,但也对我有足足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不想杀他。”
老仆忙恨声道:“那万洪阴险歹毒,这二十年只是因那魇目之秘,才留你不死。那会有丝毫好心善意。亲仇族恨已在眼前,你不万刀凌迟于他,让我魇族所有冤死之人如何得以瞑目!”
万风微微摇了摇头道:“也许那万洪刚开始只是利用与我,但时至今日,我自是知道他已是忘了我真正身份,只把我当作他的亲生儿子。”
老仆微微一楞,却只是看着万风,冷冷道:“难道我魇族灭族之仇,我这二十年含辱负重就这么轻易算了?”
万风慢慢道:“自然不会。我魇族之冤,罪在首位的虽是那万洪。但山宗皇族却也难脱干系。我今日不杀万洪,就当是还清这二十年养育之恩。自此之后,我们二人再无任何父子亲情。我自会寻那山宗皇族报仇,如若那时万洪再与我为敌,我也自不会再放他生路。”
老仆这才重重点了点头,正声道:“既然少主已是打定主意。老仆我自会助你,以报此亲仇族恨。”
万风微微点了点头。站身便想就此离开。
却见那老仆伸手拉住自己道:“少主勿急。如今首要之事,该是计议我们该往何处?”
万风看了老仆一眼,慢慢道:“你说。”
老仆忙道:“我早已想好,我们魇族祖居之地,自有外人不知道的至秘之处,我们这就前往此处,或可有助。”
万风慢慢道:“那便依你之言,此处已非我们久待之地,这就走吧。”
老仆自应了一声,一老一少便走出房门,刚想就此永别这虎门之地,却看到在门外不远,万洪站立场中,一双冷目定定的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