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活活吓疯的！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惨白，一双大眼睛早失去了先前的灵气，呆滞地看着前面，指着前面：“你们看，沈纤，沈纤回来了！啊……她是回来复仇的，救救我，三小姐你救救我，不关我的事，不是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打晕了，沈府这才安静下来，不过当时，他知道，沈柔和沈母看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安定知道，那是让他不要乱说话。
燕儿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沈纤还是那副神色，小抿了口水，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燕儿，回房了。”
燕儿不敢不听她的话，不过心里也开始觉得，自从上次醒来之后，小姐似乎变了，变得好陌生，好冷漠。
安定目送着她们两个走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依旧坐在那里，半天没动，似乎也没感觉到冷。
也不知坐了多久，才拖着麻木的双腿，朝着院子走去。
只是，他没想到，沈纤竟然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
消瘦的身影倒映在雪地上，叫他心里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
怔了怔，笑得苦涩：“我想问，可我知道你未必想说，那件事是你心里的痛，也是导致你变成这样的原因，我又不愿意问，我不想你回忆起痛苦的事情来。你心里有怨有恨，却因为我一句‘不要害人性命’，留了喜鹊一命，我心里又高兴又悲苦，我不敢叫你放下仇恨，因为我也不知道，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会不会那么洒脱豁达。可是沈姑娘，你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你还年轻，你以后的人生，都要在仇恨中度过吗？”
沈纤没说话，他又接着说：“劝你放下，是我自己自不量力，可你现在一无所有，而沈三小姐是什么身份？她是沈府的千金，又是八王爷的未婚妻，即使你有冤，你爹是站在你这边杀了你姐姐还是维护可以光耀沈府门楣的她？知府是宁愿杀你灭口还是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去替你讨回公道？”
沈纤泪流满面，“那你叫我怎么办？我的仇就不报了吗？是我活该生做了沈家的女儿？燕儿有多惨你有没有看到，她只是跟错了我就变得这样，我要报仇有错吗？”
他看得心疼，急着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你没有错，错不在你，沈姑娘，你可听过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你没有把握让仇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好……”
沈纤怔住。
安定又从身上掏出两包药粉来放在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
“毒药。”
沈纤惊愕，他笑道：“虽然不喜欢看着你害别人性命，可我更不愿看到你被人害了。拿着防身，沈三小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你还活着。”
这几天他也接触过沈柔，她并不笨，一看就是聪明人，他真担心，她怎么斗得过她？
见她脸上还有泪，抬手欲帮她擦去，沈纤后退一步，避开，用袖子抹干泪，朝他点下头，回房去了。
安定只得苦笑。
次日，还得去沈府看看情况，安定走之前瞧了瞧，沈纤和燕儿犹自睡得香甜，也没吵醒她们，便出去了。
那毒药是他亲手所配制，见血封喉，放在她手里，他也安心了许多，抬头看着外面的风雪已停，只在心里期盼着赶快雪霁天晴。
喜鹊的情况还没好转，安定正想办法医治，却不知沈柔已经知道了始末。
“什么？她跟你说见过沈纤？”沈柔大怒，桌子的紫玉杯被她衣袖拂到地上，瞬间碎了满地：“你为什么不早说？”
画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顾不得双膝下全是碎渣，哭着说道：“奴婢只当她胆小，谁知道……况且是奴婢亲眼看到沈纤死在了城隍庙中，又怎么会信她看到了沈纤的话？”
“这么说，她还是被自己吓疯的？”
“可是，奴婢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画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沈柔。
沈柔看后大惊：“是沈纤的字。”
怎么可能？
画意也惊出了一身汗：“真的是她回来索命了？”
沈柔冷笑一声：“就算是鬼，也是有人捣鬼。本小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玩鬼玩到我沈府来了。”
“找人查喜鹊这些天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小姐，真的是沈纤回来了？”画意颤抖着问。
沈柔冷笑：“她若敢回来，下场还是一样。”
很快，结果呈上来了。“小姐，她只去过安大夫的回春堂，再就是疯的那天，去过城隍庙。”
“安大夫此刻还在府中，走，过去看看去。”
画意立刻站起来，拍掉了衣服上的玻璃渣子，连腿上的痛都顾不上了，提脚跟了过去，有沈柔在，她也就不害怕了。
可是，小姐怎么能确定这件事与安大夫有关？
“小姐，为什么要怀疑安大夫啊，他人挺好的。”
沈柔眼睛微眯，人好并不代表别的，字条上没写时间，能确定喜鹊看了之后，大清早一定会去的人，必定是最了解她的人。
整个沈府，除了沈纤，最了解她的就是燕儿了。
“三小姐且回吧，敝处粗陋，恐怕脏了小姐的鞋。”安定礼貌地笑着，沈柔从他在沈府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着实让他心里不安，担心家里的两人出了事，只好借口回来一趟，却没想到沈柔一路跟随他到了回春堂。
而且，她的理由也让他找不出话来拒绝。
“连日来，家父的病一直让安大夫两处奔波，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如果安大夫不嫌弃，就暂时住在府里如何？”
安定只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让沈纤出去避上一避呢，万一两人在家里遇上了，吃亏的肯定是她啊。心里担忧，面上却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在下山野粗人一个，怎么好意思到府上叨烦？三小姐客气了。”
沈柔笑了笑，脸际胜似芙蓉花盛开，雍容华贵中带着一丝妩媚，安定愣了下，不知道沈纤笑时是什么样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