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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徐硕一脸纯洁,让文晓晓心里愈发警惕。

徐硕纯良地笑了笑,试探着道:“咱俩谁跟谁啊,以前不也常常凑一起吃饭吗?我记得那时我还天天带着你午睡呢……”

文晓晓脸色一黑:“是啊,闹钟吵不醒你,不带着我这个人工智能,你下午上课铁定迟到!”

“哎哎,过去的就不提了!”徐硕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就这么定了!”

架不住徐硕脸皮厚,文晓晓也不能拿扫帚将人扫地出门,从那天起,徐硕三天两头登门入室,勤勤恳恳地当起了保姆。

文晓晓十来年的生活都是独自一人,徐硕的乍然闯进,让她新奇茫然,本能地想要抗拒,却又对这种安定满足的生活十分不舍。

卓悦大咧咧地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抱着从门口小卖部买来的冰淇淋吃得正欢,仔细瞅了她几眼道:“你最近气色好很多!”

文晓晓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凉爽刺激得她不自觉眯起了眼:“是吗?我觉得和以前一样!”

卓悦叼着勺子,伸出手轻佻地抬起她下巴,啧啧称奇道:“看不出来徐道长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医生就是懂得保养,瞧把你养得,大夏天都这么水灵!”

文晓晓拍开她的爪子,淡淡地道:“你喜欢,让给你!”

卓悦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用力摆了摆手说:“算了吧!徐道长那张嘴简直是属黄瓜的,忒欠拍!哎我说,咱徐园长瞧着那么正经一人儿,怎么制造儿子的时候这么不认真呢!”

文晓晓心里一动,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看你和他半斤八两,不然你也不能刚来L市就认识他,这叫臭味相投!”

卓悦狠狠呸了一声,忿忿地道:“都怪该死的谭盛通!居然换了号码!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当时被气得要死,要不然也不能跑去酒吧喝酒,为了跟那种人渣赌气,差点着了徐硕的道儿……”

“你跟徐硕……”文晓晓心里一沉,难掩紧张。

卓悦摇了摇头,一脸庆幸地感慨道:“幸亏徐道长不举……才让我关键时候刹住了闸!要不然我岂不是亏死了?就为了谭盛通那个人渣……太不值得了!”

文晓晓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心里一松,随即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愕然地瞪着她:“你说……徐硕不举?”

卓悦猥琐地嘿嘿笑起来:“你知道的,我经验多丰富啊,在我手里还能沉得住气的,不是先天基佬,就是后天ED!”

文晓晓无语扶额,卓悦的底细她最清楚不过,别看她整天穿着打扮特别小清新,其实她是个黄暴小说写手……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各大论坛才能找到她的文,帖子底下一水儿的“楼主好人一生平安”,楼层盖得比谁都高!

卓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徐道长这么洁身自好的男人,还真是稀有啊……”

卓悦说得欢快,在文晓晓有意的引导下,将那天酒吧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文晓晓心脏微缩,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泛起了说不出的苦涩。

这世上,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呢?

连至亲之人都靠不住,一个儿时的小邻居,又凭什么得到那么多照顾!

下班的时候,文晓晓和卓悦刚走出大门就遇到徐硕。

徐硕拎着一篓子螃蟹:“病人家属送的,谢谢我替他儿子做心理创伤鉴定……悦悦今晚也来吧,我做给你们吃!”

卓悦高兴地点头:“还得配上黄酒才美味呢!”

徐硕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得意地笑道:“还用你说,我早都准备好了!”

卓悦一挑眉:“哟,徐道长行家呐!”

“不敢当!”徐硕假意谦虚道,“螃蟹寒凉,你们女孩子肠胃娇贵,万一生病了,可就是我的不对了,正好黄酒性暖,可以中和!”

文晓晓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熟稔地相互调侃,只觉得说不出的羡慕。

徐硕的厨艺,连向来挑剔的卓悦都没话可说。

晚饭吃着肥美的螃蟹,喝着温热的黄酒,饶是文晓晓情绪不高,也忍不住吃了许多。

卓悦酒量不行,酒品也差,徐硕早就见识过,虽然就在对面,也不放心她那么晚了一个人回去。

“文文你别吃太多了,会伤胃……我先送卓悦回去!”

文晓晓拿着锤子狠狠砸碎蟹壳,垂着眼音调平平地“哦”了一声。

徐硕将卓悦押送回她家,匆匆拐回来的时候,文晓晓已经将剩下的螃蟹全部敲得粉碎。

一桌的碎壳,文晓晓握着小锤砸个不停,砰砰地像是要将心里的苦闷通通发泄出来。

徐硕眉头微皱,上前夺过锤子丢到一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文晓晓不耐烦地晃了晃头,将他的手甩开,冷淡地说:“你不用这样,不用这儿费力来讨好我!”

徐硕不解地望着她:“这又是从哪儿说起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文晓晓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卓悦都告诉我了……”

“她告诉你了?”徐硕大惊,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别瞎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文文,有病就得治,虽然你可能觉得贪食症没多大影响,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对你会造成很大伤害的!”

文晓晓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道:“贪食症?”

徐硕叹气:“让我帮你好吗?我是心理精神方面的专家,一定能帮你治好……”

“闭嘴!”

徐硕的话,每一个字都仿若尖利的寒针,狠狠扎进她心中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文晓晓脸上原本因为喝酒而浮起的红晕,此刻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苍白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才有病!”

徐硕愣了愣,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卓悦没跟你说?”

文晓晓露出个讥讽的笑容:“说什么?说我有精神病?说我心理不正常?徐、医、生!你真让我长见识!‘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原来是真的!”

“文文,别激动!”徐硕缓和声音安抚道,“你先冷静,深呼吸,听我说……”

“去你大爷的深吸呼!”文晓晓面若寒霜,冷冷地转过身:“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听,以后也别过来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文文!”徐硕拉住她,温声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为什么经常暴饮暴食?你想啊,如果肠胃没问题,怎么会吃完就吐……”

“为什么?”文晓晓勃然大怒,来自好友和徐硕的双重背叛让她彻底控制不住情绪,冷笑着开口,“你想说为什么?因为我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所以一定会心理扭曲?因为我亲眼看见自己爸爸被砍死就必然有精神创伤?徐硕,你不要自以为是!”

那段两人都不愿提及的过去被血淋淋地扒开,猝不及防之下,连徐硕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文晓晓嘲讽地看着他:“别忘了!看到那一幕的不只有我一人!要说有病的,徐硕你也跑不了!”

徐硕狠狠闭了闭眼,无数暗红的血喷涌而来,眼前是一片血红,耳朵尖锐地嗡鸣,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声嘶力竭的绝望呼救……

徐硕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压下翻涌而起的晕眩和恶心。

文晓晓在暴怒之中,自然没有注意到,徐硕扶着桌子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到可怕的程度。

“太晚了……”徐硕哑着声音缓缓道,“你休息吧,东西放着……明天我来再收拾!”

“我说了,你不用再过来了!”

徐硕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蟹香混合着黄酒的甘醇,明明刚刚还热闹温暖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只让人说不出的恶心欲呕。

文晓晓手忙脚乱地将碗筷丢进水池里,桌上的蟹壳扫进垃圾袋,再打开窗户通风,才让自己舒服一点。

其实徐硕跟她搭伙以来,她都没有再吐过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用无法抗拒的温暖,填满她空虚孤寂的心灵。

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希望自己展露出最好的一面,贪得无厌的进食和狼狈不堪的呕吐,都是她不希望徐硕看到的丑陋!

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却原来一开始徐硕就把她看了个透彻!她就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用可笑的自以为是来粉饰自己!

文晓晓抓肝挠肺地难受,像犯了毒瘾一般,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心里空荡荡的,迫切祈求着能被填满,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情寂寞,狠狠啃噬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知道她想要什么……甜腻的、源源不断的、能带给她短暂满足的食物!

屋子里没有能立马入腹的东西,文晓晓灌了一水瓶的水,胃想要炸开一般的疼,却还是不满足。

忍无可忍地抓起钥匙,文晓晓终于屈服,忙不迭地冲下了楼。

昏暗路灯下,高高瘦瘦的熟悉身影被无限拉长。

文晓晓猛然顿住,只觉得霎时间,蝉鸣蛙叫通通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夜色凉薄中,那个坚定不移的温暖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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