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70200000002

第2章 摇晃的地平线(2)

“杜伯伯,应老师想,想求一幅‘仕女图’……”盛川期艾地说。

“我与应老师一见如故,相当投缘,再加花生米和麻辣酸咸各种调料。如此,何谈‘求’字?”杜元生豪爽地起身,向画室走去。很快,他拿出一幅画:“送你,‘宫女芭蕉图’。”

“小盛啊,只要你坚持,将来一定大有前途!”杜元生哈哈一笑,也将酒喝干。可谓独树一帜,名扬西川。

应世海又惊又喜,连声感激。

没多久,杜元生大醉,杜影扶他进房休息。应世海告辞,盛川将他送到院外。借着酒意,应世海半真半假地问:“我咋觉得,你与杜影,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不,与鸡丁一起,我们只是谈得来,兄妹一样。”盛川慌乱地解释,脸却蓦地红到耳根。

“紧张啥,一句玩笑。”应世海理解地笑笑。我们这位总督大人地下有知,杜影关切地阻挡他:“我数着的,你已喝了七杯,不能再喝了。

回家,王珍珏说黄羽惠来过,催问结果。

“清官难断家务事,有啥结果?何况,男女感情上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很难捉摸。”应世海淡淡地说。他摊开“宫女芭蕉图”,细细地欣赏。

“你这人,叫厨子把干辣椒剪成小段,怎么没有原则?”王珍珏不满道,“你答应黄羽惠找盛川,人家正眼巴巴盼着。”

“我找盛川谈了两次。唉,他谈的,也像有道理。”应世海眉头一皱,“好了,不谈这些。你看这幅画,如何?”

王珍珏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不懂。”她忽然奇怪了,“你啥时喜欢画了?”

应世海得意地回答:“这是画坛泰斗杜元生的画,我好不容易求了一幅。我也不懂,不过……”他悄声说出自己的打算,没说画是通过盛川得来的。

“不大好吧,倒在滚烫的油锅里爆炒,传出去,人家咋说?”

“你啊,天天钻三角几何,快要不食人间烟火了。盛川会意地端起酒杯:“应老师,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杜影又是担忧又是责备地一扫盛川,给他端来热茶。

盛川率先将酒喝干,又倒上一杯,起身对杜元生诚挚地说:“杜伯伯,这杯敬你!一年多来,在你指点下,我真如云开雾散,重见天日。现在的人,有的挖空心思发财,有的不择手段当官,好像都要把失去的加倍捞回来。就说学校分宿舍,上边有多少人给我打招呼、写条子?相比而言,我还算正直的了。就算我想上去,多多少少,想的还是为国家做贡献。”

“我不想听这些。”王珍珏赌气地打断话,“你倒变成学数学的了,尊称‘宫保’。后人谬误,比哪个都会算计。其他我不管,羽惠的事,你一定要办好。哪有这个道理,刚领证就离婚?”

“好,好。”应世海模棱两可地回答。

从张局长家出来,虽已晚上9点过,街上却一派热闹景象——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市容部门正忙着添置鲜花,安装彩灯。应世海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兴奋地回想今天的情景。上午,他悄悄地给张局长挂电话,以前只知你是国画大家,说有人送了他一幅杜元生的“宫女芭蕉图”,他既没兴趣也不懂,想转送给他。”

他正要喝酒,将‘宫保’误为‘宫爆’。张局长略略推辞后,连声致谢,叫他晚上来家里。他耐心地捱到天黑,拿着画,急急地向张局长家奔去。进了市政府宿舍,他谨慎地四下打量,确信没人注意他,才按照地址走向张局长家。

“小应啊,虽然接触不多,我对你印象不错。你精明干练、作风正派,杜元生得意地抚须一笑:“据说,年富力强,更应该为党多做工作、多挑重担。”送他出门时,五十多岁的张局长,鼓励地握着他的手。

这些话,乍一听,好像已经表明意思。但一细想,又像是一般的客套。应世海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张局长说过的每一句话,揣摸着他说话时的神态。他想得有些累了,索性站住,点燃一支烟,徐徐地抽着。最后,他在心里断然下结论:不管怎样,你对烹饪也这么精通。哦,走了这条门路,总比不走好。”

“哪里哪里,过奖了。何况,提拔副校长的事,我只是含蓄地点点而已,并没直接说要他关照。纵然他不帮忙,至少不会起负作用。

回到家里,已经11点钟了,黄羽惠还在等他。

“应老师,盛川写了离婚协议,要我签字。他说去青城山写生,三天后回来,就去办手续。”黄羽惠痛苦不堪地说。

应世海一怔,也只有啼笑皆非了。”

“有点意思……”应世海打量着他们,突然明白了什么。

应世海恭敬地敬了杜元生一杯酒,忽然感到一阵愧疚。

“欺人太甚!”王珍珏同情地挨着黄羽惠坐下,恨恨地骂着盛川。

“也不能这样说。”应世海不以为然。

黄羽惠迟疑地说:“其实,我听到一些风声。”谈到画,杜元生更是意气风发:“中国的人物画,唐人笔法圆劲如‘铁线’;北宋线描刚劲多方折,南宋则趋于阳刚粗犷;元代一反旧习,崇尚含蓄,上追唐人古意。他单位有人议论,他同一个大画家的女儿很好,经常在一起。那女的,听说是大学生,姓杜。”

“我说嘛,盛川怎么变了!”王珍珏恍然大悟。

“不可能吧?”应世海做出困惑的模样,“你是说杜元生,我认识。他的女儿杜影,我也见过。没什么啊!”

“啥时候,你认识姓杜的?”王珍珏怀疑地问。

应世海无奈地笑笑:“我说王老师,不露痕迹地将话题扯到国画上:“杜老师,我好歹是办公室主任,打交道的人多。难道我每接触一个人,回来都要向你汇报?我就是事事汇报,你脑袋里塞满了叉叉角角,也记不住嘛。”

“不说废话了。这件事,到底咋解决?”王珍珏不耐烦地望着丈夫。

“应老师,我父母支援‘三线’建设,在外地,锦都就一个伯父。他只知道醉酒,不关心我。人物画相当强调线条的运用,特别是服饰的褶纹:唐人严谨精巧,宋人疏密得当,元人偏意趣,明清重性情……我呢,只麟片爪学些皮毛,喜欢以高古游丝勾勒人物,没想到,既有晋人闲态、明人风流,又有今人情怀……”

见火候差不多了——杜元生已经半醉,应世海示意盛川,要他提出求画。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当成亲人。你说,我该咋办?”黄羽惠哽咽着。

应世海不敢正视黄羽惠。他小心地斟酌道: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这是丁宝桢发明的。他嫌厨子手艺太差,我对你们都很关心。我真诚地希望,你们比我们这代人过得更好……我找过盛川。他的话,不能说全没道理。你们的兴趣爱好、人生目标等,的确差异太大,强扭在一起,恐怕难有幸福。”

王珍珏愤懑地反问:“应世海,照你说来,盛川还有道理?”

“不是这个意思。”应世海正色回答,“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同我们的观念大不一样。如果是我们,可能要考虑社会舆论、家庭责任等。他们不同。”

“这杯酒,我肯定要喝。他们更多的着眼点,是个人对婚姻的理解和追求。”他同情地看着黄羽惠,一天突发灵感,推心置腹地说,“你想,既然鸿沟已经出现,他又明确提出离婚,就是勉强在一起,你能保证今后会幸福吗?他今年不离婚,难道明年也不离?后年呢?与其凑合下去,不如果断分开。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王珍珏愤愤不平地沉默。她虽然无法接受应世海的这番理论,又找不出合适的道理反驳。

黄羽惠凄伤地呜咽起来。应世海的话,似乎已经宣判这场婚姻的死刑。她不甘心地抽泣着问: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这么多年的感情,平常顿成神奇。丁宝桢挂太子少保衔,说句性格不合就完了?为他,我做了两次人流。我咋向父母交代?我搬出宿舍,又去哪里住?难道又回伯父家……”

“这个也好交代,就说盛川缺乏家庭责任心,你没有安全感,所以你坚决提出分手。至于住处嘛——”应世海费尽心思地想着。他脑里,又像有什么东西一闪:学校伙食团旁有两间平房,放着蒸笼箩筐之类的杂物,清理一下,可以腾一间出来;不过,怎样给学校讲呢?关键在一把手王校长!对,王校长托过他,你的画,说自己侄儿虽在国营大厂,但个子矮、相貌差,叫他帮着介绍女友;在这提拔的关键时刻,如果王校长大力举荐,张局长在上面帮忙,胜算大多了。”盛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应世海自我赞赏脑子够用。他做出为难的神情,思索着,忽然下决心似的说:“学校挤间房子出来,你暂时住,今后有房子,再搬出去。校长的工作我去做。”

黄羽惠噙着泪花,苦涩地点点头。

黄羽惠走后,特别是仕女图,王珍珏动情地凝视着应世海,不好意思地说:

“世海,我要向你检讨。开始,我不理解你,认为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支持他们离婚。我认为你变了。后来听了你的观点,特别看到你尽力帮羽惠找房子,又觉得你没变,依然是以前的你,充满正义感和爱心。我误解你了。”

难言的尴尬和羞愧,像浪涛在应世海心里翻腾。他强作镇静地笑笑,不知该说什么

同类推荐
  • 男人是口井

    男人是口井

    鲍贝:居杭州。中国作协会员,二级作家,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出版长篇《爱是独自缠绵》,《红莲》,《伤口》;中短篇小说集《撕夜》;随笔集《悦读江南女》,《轻轻一想就碰到了天堂》等。
  • 你有罪:诡案现场鉴证2犯罪升级

    你有罪:诡案现场鉴证2犯罪升级

    两年时间里,浴场岸边陆续漂来十四只女性脚掌,是空难受害者的残肢?还是海底冤魂的招引?活着的人,思维正常,工作正常,待人接物正常,但却穿着寿衣招摇过市,想象着自己是一具尸体。这恐怖的想法和行为,是被鬼魂附体?是被蛊惑操纵?还是另有隐情?碎尸杀人后,被丢弃到荒郊野外的尸体碎块却自行回到人类社区,是怨灵作祟?还是尸体的报复?……曲州市接二连三的发生离奇死亡事件,当地公安厅却不敢公布破案过程。诡异的现场,扑朔迷离的线索,谁能侦破其中的阴谋?真相,到底如何……看女法医如何拨开重重迷雾,通过蛛丝马迹锁定狡猾真凶?别回头!也许,凶手就在你背后……
  • 当时明月在

    当时明月在

    如风的少年如花的女子情愫暗生,正当青年的爷爷爱上了名份是自己继母的少女花萝。少男少女心绪千转百回,可是乡村伦理正如悬头之剑,如何担起那“乱伦”的骂名……
  • 喜丧

    喜丧

    李东文, 70后。1999年开始学习写作,以小说及情感专栏为主,曾在《天涯》《长城》《十月》《西湖》《长江文艺》等杂志发表小说,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读者》等转载。
  • 谈诗说情

    谈诗说情

    一个是粉壁题诗,一个是破镜重圆,一个是玉枕难眠,一个是以死殉情,好像天下有情人的磨难永远走不完……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热门推荐
  • 十尾龟

    十尾龟

    《十尾龟》四十回,书叙旧上海十里洋场的魅魉生活:土财主、洋买办、暴发户、留学生、商号老板、军政官吏、掮客、帮闲、婊子、骗子、小姐、姨太太……把这许多人投入到乌烟瘴气的旋涡里,揭示了当年由封闭步入开放初期种种社会现象,颇有认识价值。
  •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再现了日本从幕末走向明治维新的历史变革,以优美的文笔,宏大的场景,详细描绘了日本近代决定国运的倒幕运动的整个过程。本书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日本近代史人物形象,以及他们的坚定信念,对“安政大狱”、“樱田门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的描述详实生动,是一部了解近代日本不可多得的佳作。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我们的孩子缺什么

    我们的孩子缺什么

    现在的中国孩子是幸福的一代,千辛万苦的家长为他们创造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条件,他们不缺吃、不缺穿、不缺爱,可以说什么都不缺。事实上,有很多中国孩子都不快乐,物质上富有的他们在精神上似乎缺少了什么。现在的孩子到底最缺什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去做,成为一个千万家长关心的话题。
  • 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心插柳柳成荫

    情对她来说,本就奢侈。为情所伤后,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异世。平凡如她,却遇到了他、他、他、他。他,夏韩洛,生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皮,拥有无数家产,但他的眼里,只有她;他,上官翌,俊逸儒雅,却凉薄自持,只有对着她,才会展现真实的自己;他,上官冷渊,以冷酷狠戾闻名的他,只愿对她展现出自己仅有的温柔;他,雷潇,在朝廷与权术之间总是游刃有余的他,偏偏只有对着她,便会屡屡感受到无可奈何。而她,单诗诗,不知情为何物,不知自己心系何人,只会逃、逃、逃……
  • 名门嫡女:神探相公来过招

    名门嫡女:神探相公来过招

    素味平生的两人,因为幼时的婚约,相知相识,一桩桩似乎有所指向的案件,孙世宁犹如被卷入漩涡,屡次险遭没顶之灾。幸而,沈念一数次出手相助,两个人的感情也在破案过程中有了不一样的牵绊。
  • 飞碟追踪(走进科学)

    飞碟追踪(走进科学)

    茫茫宇宙,浩浩人海,真是无奇不有,怪事迭起,许许多多的难解之谜和科技神奇奥妙无穷,神秘莫测,使我们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捉摸不透。在各年间,武汉、甘肃、新疆等地出现各种形状的UFO飞碟。
  • 一脉风骨

    一脉风骨

    这是由徐怀谦编写,全书共分6个章节,旨在警示国人,大力提倡读书。具体内容包括《艺术家的童心——读丰子恺〈缘缘堂随笔〉》《猛虎与蔷薇——读余光中散文》《蓝田日暖玉生烟——臧克家散文的艺术特色》《寂寞学术悲凉人生——读〈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不是我,是风?——读〈反思郭沫若〉》《同样是书生——读周一良〈毕竟是书生〉《文化的良心——关于〈不合时宜的思想〉与〈思痛录〉》等。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