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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看见陈启航那一副仿佛突然被吓到的神情,不知为什么,石楠的心蓦然就是一沉。

好吧,她知道自己妈妈确实奇葩了些,但也没至于就吓着他吧?

她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到肖心怡已经开口说话了:“其实,那婚房和车子都是启航自己存钱交的首付。毕竟我家是儿子,他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掏。所以,贷款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回去想想办法,把贷了的那些钱都给他交清。房子和车子就算是他的婚前财产吧,也免得改来改去那么麻烦了。”

石明慧听她这样一说,脸上的神情也僵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笑着说:“嗯,这样也好,孩子们负担轻些。看他们过得好,咱们做父母的也高兴不是?”

“是啊。”肖心怡便也笑着点了点头,又说,“既然这么说定了,那我们接下来就商量一下结婚的日子吧?我们师大再有一个多星期就放寒假了。启航的意思是,他在假期时间比较充裕,楠楠也正好可以赶上春节长假,结婚是件大事,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就不会太累太辛苦。所以,我们想着,不如就趁春节前后,把这喜事给办了。我们看了一下日子,觉得正月初六就很不错,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呢?”

石明慧点点头说:“嗯,虽然稍稍紧了点儿,但你们考虑得倒也周到,所以,我也觉得这时间还不错。”

肖心怡说:“既然这样,那就定下来吧?我们这就回去订酒席,准备东西。”

石明慧却又说:“那什么,亲家,我这人就是个直脾气人,孩子们的喜事我高兴得很,但有些规矩,该走还是要走一下。”

肖心怡说:“嗯,那倒是。楠楠这么好的姑娘,嫁给我家启航,我们当然也不舍得委屈了她。”

石明慧听到这话,立即眉花眼笑地说:“哎呀,你们都这么疼她,楠楠嫁给启航,我也为她高兴。所以,我也就不要求太多聘礼了,图个吉利,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就行了。另外,人家都给新媳妇穿金戴银的,我想你们也不舍得她光着脖子手腕的,对吧?我们也不要求太多,项链手镯耳环这三金就行了。衣服什么的,孩子们自己看着买两件好了。”

肖心怡愣了一下,顿了顿才说:“买三金的钱,我倒是备好了,就怕现在的年轻人嫌弃我们的眼光。所以,等明天周日,叫启航带她去金店自己挑吧。至于聘礼,说真的,我们两口子都是拿死工资的,还没启航能折腾,如果付了房子和车子的贷款,一时可能拿不出那么多——”

“哟,亲家,你们两口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就别在我这儿哭穷了。”石明慧哂笑道,“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肖心怡的笑容终于变得有些勉强,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栋,略一沉吟,才又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问问陪嫁吗?你看,如果我们付了贷款,再按要求凑足聘礼的话,可就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帮孩子买家具电器了。”

石明慧的笑容却是雷打不动:“亲家,不是我们斤斤计较。你看,房子你们交了全款,都算是婚前财产了。现在的房子可越来越值钱,所以我家楠楠也不占你们什么便宜。家具电器什么的,都摆在那房子里用的,当然该启航想想办法了。”

肖心怡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嗯,也就是说,我家给你八万多聘礼。然后,剩下的房子车子家具电器都我们自己想办法,楠楠嫁过来就行了,是吧?”

“哟,瞧你说的!”石明慧笑着说,“什么叫给我八万多聘礼,好像我在卖女儿似的?我不过是想着,孩子们刚结婚的时候,手头难免会紧一点儿,所以那些聘礼就全给楠楠压箱底,等生孩子啊什么比较急用的时候,也不至于干着急罢了。”

石楠最初本来还想阻止一下妈妈的,但是看到陈启航那样的表情之后,心里突然就有些堵。

再后来,听着两位当妈妈的唇枪舌剑,完全像是在集市上讨价还价一般,便彻底没心情再搅合进去了。

回头再看看陈启航,却见他怔怔地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样子根本没听到那边都说了些什么。

看到那样的情形,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渐渐沉入了湖底,变得凉津津的,越发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肖心怡到底还是不敌石明慧,被她左说右说,后面的要求,终于还是基本都按她的意思商定下来。

告辞离开的时候,石明慧表现得格外热情,拉着肖心怡的手,一直把他们一家送到楼下。

石楠基本上没怎么在C市留宿过,所以也跟着陈启航一家回省城了。

跟来时一样,陈启航开车,石楠坐在副驾座上,陈栋肖心怡夫妇坐在后排。

陈栋本来就不爱说话,而其余三人似乎也各怀心事,所以回来的一路,整个车里安静异常。

陈启航直接把车开到了师大家属院,停在自家楼门前的空地上。

肖心怡这才对石楠说:“楠楠,跟我们一起上去,坐一会儿吧?”

不料,石楠还没开口,陈启航已接口道:“你们回家吧,我们先不上去了。”

石楠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只是,心里却有些凄凉:果然,还是不够爱吧,所以一涉及到钱的问题,就想打退堂鼓了,是吗?

肖心怡看看陈启航心事重重的样子,再看看石楠眼底越发深了几分的忧郁,略一沉吟,突然说:“启航,不如你把这车卖了吧?”

陈启航一脸讶异地回头看她一眼:“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让我把车卖了?”

肖心怡叹了口气,说:“你这车那么贵,光贷款都不少于五十万吧?趁着还新,现在卖了还完贷款,剩下的钱也够你再买一辆车了。十几二十多万的车,我看也很好啊。”

陈启航便又回头瞥了她一眼,说:“我才不呢!十几二十万的车没我喜欢的。我就喜欢这车,当初要不是——我本来都没打算买房子,就想要全款买这车的。”

肖心怡还没说话,陈栋已经不悦地哼了一声,说:“一辆破车而已,对你就那么重要?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俩被逼死啊!”

陈启航愣了一下,不由皱起了眉头:“爸,这什么话?谁要逼死你俩了?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这么说话!”

肖心怡也连忙瞪了陈栋一眼,说:“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死呀活呀的,说得那么难听!”

陈栋没想到,他娘俩倒合起来说自己,便摆摆手说:“好好好,我不会说话,我不会说话!行了行了,我以后再不说话,凡事夫人看着做主就是了,这总行了吧?”

看着他们一家子几乎要吵起来,石楠早已如坐针毡,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终于开口说:“叔叔,阿姨,其实加名字只是我妈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刚才只是不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驳她的面子罢了。所以,你们不用那么为难,不管启航的车和房子是贷款还是全款,我都不会要求他加我名字的。”

那时候,很有些心灰意冷,想着这趟婚事怕是到此为止了。那么,陈启航的房子也好车子也好,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害得人家一家吵架?

肖心怡听了这话,脸上却不由现出尴尬的神色来,连忙说:“楠楠,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一家都很喜欢你的,你别想那么多。不过,你妈为女儿着想,我们也能理解。”

石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自嘲地想:你们一家,都很喜欢我?也包括陈启航吗?

肖心怡可不知道石楠心里想什么,她已经又转向了陈启航,说:“启航,你这车开了也快一年了,瘾也该过足了,再买个新车开开,不是好事吗?你看楠楠多懂事,你怎么就这么死犟呢?”

陈启航回过脸看了石楠一眼,眼神却很温和,但接着他就转向后面说:“妈,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们不用管。你俩跟着我们跑了大半天,也该累了,回家休息去吧。我和楠楠还有些事,你们就别耽误我时间了。”

石楠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突然就又觉得好笑起来:跟我有些事?什么事?分手吗?

但是,听陈启航这么说了之后,肖心怡也终于无话可说了。她的儿子她清楚,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的。

她只好叹一口气,对石楠说:“楠楠,启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冲动。有时候他脾气急,你就多担待点儿,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他牛角尖钻完了,自己就转过弯来了。”

石楠笑笑,没说话。

肖心怡便又转向陈启航,絮絮地叮嘱:“启航,你有话好好说,别又犯浑。”

陈启航有些讶异地回眸瞥了她一眼:“妈,你说什么呢?我好端端的,犯哪门子浑?”

肖心怡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不再说什么,拉了陈栋下车回家了。

再一次来到“思语”茶座。

石楠想,如果今天陈启航跟她提分手的话,这大概会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茶座了。

不过,转念一想:分就分吧,有什么了不起呢?好歹她知道爱一个人什么滋味了,以后可能不会再付出这么多的心意和情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陈启航居然仍旧跟她挤在一起坐下,这才招了侍应生过来点了两杯喝的。

石楠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了几分。

陈启航看着侍应生出去,顺手拉了落地帘,这才发现石楠跟他之间隔了好大一个空位。

不由他讶异地看了石楠一眼:“楠楠,干什么离我那么远?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石楠终于抬眸看他一眼:“你不是来跟我提分手的吗?难道,还要我鼓掌欢庆咱俩分手?”

陈启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谁要跟你提分手了?”

接着,他便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语的神色,说:“我悲观又敏感的傻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分手?每次都是你一脚踹得我找不着北,好不好?”

石楠听到他竟然把自己叫做“我悲观又敏感的傻姑娘”,不由有些好笑,可心底偏又泛起丝丝甜蜜,同时却又更多了些好奇:“那你今天古古怪怪的,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来,陈启航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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