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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石楠听着孙媛对陈启航的那个评价,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问:“媛媛,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媛仍用了那种很认真的神情,慢慢地说:“你知道吗,楠楠?昨晚他踹刘袋鼠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要是敢对不起雅丽,我宰了你!’保安把他拉开的时候,他还指着刘袋鼠说:‘既然不知道珍惜,又为什么要死乞白赖把她骗走?你个畜生!’”

石楠面无表情地听着,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因为安雅丽去打人了,但真正听到这样的话,她才发觉,自己心里很难受。

孙媛看着她的表情,顿了顿,却终究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楠楠,他跟刘袋鼠的女朋友,以前认识的吧?你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石楠点点头,说:“我知道。那个女的,跟他谈了十年,半个月前,跟刘袋鼠跑了。”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刻难过的心情,大概不亚于失恋的陈启航。

孙媛看着她的样子直叹气:“那你还跟他好?谈了十年吹了,哪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石楠苦笑:“没错,我就是他用来填补感情空窗的踏板。我知道了,所以,我跟他说清楚做朋友了。”

孙媛再次愕然。

半晌,孙媛才说:“楠楠,你不会怪我跟你说这些话吧?”

“你说什么呢,媛媛?咱俩当初不都说过了,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决不能看对方被蒙在鼓里做最后一个知情人的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媛媛!”石楠回头看着她,蓦然挺了挺脊背,说,“不过,我觉得自己运气还不坏,看明白的时候还不晚,所以,还没陷得太深!”

孙媛却略一沉吟,才又问道:“那么楠楠,陈启航他对你俩的关系怎么看?”

石楠低头想了想才说:“他自己也很清楚吧。所以,我说了做朋友,他就同意了。”

孙媛便又感慨起来:“说真的,我都不知道那女的怎么想的。要是叫陈启航跟刘袋鼠站一起,任谁都觉得只会是陈启航抢了刘袋鼠的女朋友,不可能是刘袋鼠抢了陈启航的女朋友啊?你说陈启航这个人,论到家庭工作各种条件都不错的,那女的怎么就会甩了他,去跟刘袋鼠好了呢?审美观真是与众不同!”

石楠想想刘袋鼠和陈启航站一起的样子,不由也笑着摇了摇头。

孙媛想了想,又给自己的推测加了个结论:“嗯,我看哪,那女的八成特爱钱。”

石楠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刘袋鼠家现在很有钱吗?”

“是啊,听说他家现在开着好几家餐饮连锁店,资产上千万了吧?”孙媛便又笑了,“咱们上学那会儿,他家才不过是个卖包子的早餐店呢!真没想到,一晃十几年,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哎,楠楠,你跟刘袋鼠坐了那么多年的同桌,怎么就一点都没来电呢?”

“瞎说什么?”石楠一下子笑起来,伸手去打她了。

孙媛笑着躲开,说:“你那时候,不是还跟刘袋鼠相处得挺融洽吗?”

石楠便又笑着白了她一眼,说:“嗯,话说回来,我和刘袋鼠坐同桌的时候,觉得他还挺好的。那家伙小学的时候胆儿特小,一直到了初中都特老实。而且,他对我还真是挺不错的,要么早晨给我带两个包子,要么下午给我带块糖的。不过,他也没少抄我作业啊,连作文都抄,你忘了吗?”

“对啊对啊!”孙媛一下子大笑起来,“老师还把那篇作文拿到全班念来着,还问刘袋鼠‘你的愿望居然是你妈又给你扎羊角辫又给你买花裙子’,当时咱们全班都笑翻了,那个傻货居然也跟着嘿嘿地笑,都不知道害臊。”

两个人想起刘袋鼠当时的样子,不由在沙发上笑得跌作一堆。

笑够了,孙媛却有些感慨地说:“别说,那时候的刘袋鼠白白胖胖的,那副小眼镜儿架在小鼻梁上的模样,看着还挺可爱的。楠楠,你这两次同学聚会没参加,都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儿了。”

“变了吗?”石楠有些好奇地问,“我就上个星期见了他一回,觉得还好啊。”

“唉,俗话说得好,财大气粗。”孙媛笑着摇摇头,颇有些感慨地说,“你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刘袋鼠,张狂得多了。”

石楠点了点头,也有些感慨:“没办法,谁叫人有钱了呢?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啊!”

孙媛非常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所以你看,连陈启航那样的帅哥,都被女朋友甩了。”

听她再一次提起陈启航和安雅丽的事,石楠的心头就又是一阵阵的刺痛。

昨晚那些崩溃垮塌的防线,正在心头一点一点重新修筑起来。

孙媛说要回家给加班的何志刚做午饭,所以瞅着时间差不多就走了。

她走了没多久,陈启航就来了。

石楠打开门,看到拎着饭盒的陈启航时,虽然仍旧觉得很感动,但对于两人复合的问题,却已是心如止水,完全不再患得患失了。

陈启航大约完全没觉得石楠有什么不同,所以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

一边把饭盒放到桌上,一边对石楠说:“我买了两份‘周记’的馄饨,还热着呢!”

馄饨很香,分量也很足。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馄饨,感觉很温馨。

但陈启航却不时看一眼石楠,觉得她嘴边虽然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不知为什么,整个人却又跟昨晚的感觉不一样了,好像多了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感。

吃过饭,陈启航抢着去洗碗,叫石楠吃了感冒药去休息会儿。

石楠抢不过他,便不再硬抢,倒水吃了药之后,把孙媛拿来的水果篮拆开,拿了几个水果进来洗。

陈启航看着她手中的水果,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水果?”

石楠暗暗感叹着男人的粗心,那么大个水果篮摆在茶几上,他居然都没注意到,便笑着说:“这是早晨孙媛拿来的。”

陈启航听到孙媛的名字,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接着就若无其事把洗好的餐具放好,去卫生间洗手了。

石楠把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拿小碟子盛了,又插上牙签,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看陈启航从卫生间出来,就对他说:“来,吃苹果。”

陈启航拈起一块苹果,却没有吃,只捏着牙签,在手里转着玩。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石楠却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家伙今天心情不大好。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是沉默地吃苹果。

陈启航大约终于转腻了,转向她说:“楠楠,别那么固执了,明天早晨我来接你。”

石楠垂着眼皮儿沉默,半晌才说:“启航,别说你没看出来,我在躲你。”

陈启航便也沉默了半晌,才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石楠再次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因为,我怕我会爱上你。”

陈启航大吃一惊,抬眼看着她,双眸清亮如星。

石楠却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被咬掉了一小块的苹果,缓缓地说:“真的,启航,你天天在我眼前这么晃来晃去的,我要真爱上你了,怎么办?”

陈启航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便笑了:“那很好办,嫁给我不就行了?”

石楠却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说:“不!”

陈启航泄气地笑:“姑奶奶,你到底要闹哪样?我说想跟你相处,可你说要跟我做普通朋友;那我出于朋友的关心来接送你下班,你又说怕你爱上我;我不怕你爱上我,我说请你嫁给我,你又跟我说不。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还真是——”

“陈启航,跟你相处的那一周,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谈恋爱。”石楠蓦然出声打断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陈启航一下子愣住了,抬眼对上那一双黑得似乎不可见底的眼眸,看到其中各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猛地撞了一下似的。

石楠看着他蓦然失神的样子,重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一块残缺了的苹果,缓缓地说:“你大概觉得我是个怪物,这么大了居然没有谈过——”

陈启航有点慌,连忙说:“没有没有。”

石楠仍旧不抬头,看着那块苹果自嘲地笑了一下:“二十好几的女人了,居然没有像像样样地谈过一次恋爱,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问题。”

陈启航越慌了,连忙说:“不会不会。”

石楠抬起头看着他,一下子笑了起来。

陈启航却没有笑,他很认真地看着石楠,半晌才说:“楠楠,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楠便也止了笑,仍用了那样缓缓的声调说:“启航,我只是想告诉你,对待感情,我输不起。”

陈启航愕然,顿了顿才沮丧地反问:“难道你觉得,我就输得起?”

石楠吸了口气,也反问了他一句:“既然你也输不起,那又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陈启航瞠目结舌,半晌才有些恼怒地说:“楠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不是存心来玩弄你感情的,我也是很认真地来和你相处的。”

“启航,认不认真,不是你嘴巴上说一句认真就算数的。”石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

两人对视片刻,陈启航终于败下阵来,垂下眼睫,泄气地叹口气说:“楠楠,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是吗?我道歉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石楠苦笑:“启航,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你也明白,我们之所以还能继续做普通朋友,是因为你一下子借给我妈那么一大笔钱。”

陈启航再次抬眸看着她,眼中已是一片黯淡:“楠楠,你这么说的话,是想告诉我,那件事你根本就没法原谅我,是吗?之所以还这样跟我相处,不过是看了那五万块钱的面子?”

石楠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陈启航一句话都不再说,站起身来,拿了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到门口换了鞋,一把拉开了门。

一脚跨出门外,他却又深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那五万块钱,你不用还我了。要说,应该还是我欠你比较多——好歹,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要还瞧得起我陈启航,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打电话给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会替你去办。”

然后,他大步出门,“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石楠蜷着腿窝在沙发里,很久都没有动弹,

终于成功地把这家伙气走了,可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才发觉,自己竟然难过得直想哭。

孙媛说的没错,她已经陷进去了。

不过认识半个月的人,蓦然想到他跟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就已经这么难过,何况人家有十年的感情?

她拉过毛毯,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才发觉这个冬天竟然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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