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一边讲，一边用手抹着自己眼角的泪水，锦惜几人都沉默不语，不过看着少年和老婆婆的眼神，却是温和了不少。
红衣少年低着头，隐隐的也有抽泣之声，老婆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亲手把奄奄一息的孙子，埋到了那颗枣树下，然后依着那个声音的指示滴了我的鲜血上去，期待着孙子能起死回生。
奇迹没有产生，反倒是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我慌乱极了，想着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就想把孙子从土中刨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任凭我在树下怎么挖，我也没有挖到我孙子，似乎他自从埋下去那一刻，就没了踪影。”老婆婆叹息了一口气，捋着红衣少年的头发，眼神中透出一抹深深的悔意和绝望。
檀儿已然听的入了神，见老婆婆停了下来，忙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檀儿问的那样急切，锦惜微微侧目，但是却没有阻止，大概她心里也是想知道的。
轩墨嘴角一弯，心里暗想：无论怎么样，锦惜，还是那个锦惜。
老婆婆见檀儿急切的想知道，嘴角挂上一抹苦笑，再次叹了口气道：“后来，后来我就越来越后悔了！”
“婆婆，你别说了！”小赵用自己的肩膀蹭去，老婆婆眼中再次溢出的泪水，轻轻的说道。
老婆婆看着小赵越来越差的脸色，眉头紧紧的蹙着，她张望着，想让锦惜等人帮忙，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轩墨若有所思，举步走到小赵身前，淡绿色绣着翠竹的衣袍似带了一缕清风，洗去了人身上的烦恼，也带来了一丝希望。
老婆婆想起刚才轩墨的狠戾，揽着小赵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小赵见状，一边挺直身子回护着老婆婆，一边强打起精神，警戒的看着轩墨。
锦惜似有所悟，轻轻的摇摇头，嘴角却是溢出一抹笑意。檀儿听了老婆婆的故事，此时已经心生不忍，见轩墨靠过去，忙叫道：“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轩墨回首看了看锦惜，又看了看檀儿，薄唇轻勾，竟似一副颇为高兴的样子。不过，这并没有耽误轩墨手上的动作，手臂轻轻一挥，那老婆婆和老婆婆已然被定在了当场。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勾，一粒散发着异香的药丸已然被他丢进了小赵的口中。
回身，一个如雨后冰雪消融一般的笑容，自轩墨唇畔绽开，锦惜心里一动。依旧是潇洒的一挥袍袖，小赵和老婆婆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小赵咳嗽着想吐出轩墨丢在口中的丹药，只是入口既化的丹药，那里容得他吐出。
老婆婆惊恐的看着轩墨，又担心的看着小赵。一顿剧烈的咳嗽过，小赵也没能咳出那丹药，只能绝望的闭了眼。过了一会，老婆婆发现，小赵的脸色竟然好了许多。
小赵以为轩墨要杀自己，不想半天也没一点异常，反倒是自己身上的伤似乎轻了不少，心思辗转已然想透了其中的奥秘，忙对老婆婆说道：“我好了许多！”
老婆婆欲跪谢轩墨，却是被檀儿拦住了说道：“你倒是不用跪他，只将那后面的故事快些讲来吧！”
锦惜和轩墨俱是无奈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檀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旧急切的看着老婆婆。
老婆婆闻言，忙继续说道：“我没找到我孙儿，反而被那声音要挟，要每七日在此送上一碗自己的鲜血，如此才能保住我的孙儿。
我当时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总想着我那孙儿也许还有救，就答应了下来。
家里家境不好，加上我每七天就要来此送上一碗鲜血，没多久我就病了。镇上的人见我实在可怜，又没有一个亲人，就集了钱给我请了郎中，可是郎中那里能治我的病。
我的病是心病，虽然请了郎中，但是病却是一日重过一日。
我怕我死以后，没有我的那一碗血，我孙子就会没命，所以就想了一个法子。
我家的后院子里，有以前我儿子死之前种植的罂粟，儿子后来生病痛极了的时候，就会拿它来止痛。我也效仿了我的儿子，不过我是用这个来掩盖我的病情。
因为我掩盖了病情，所以镇上的人以为我的病好了，只是前几天还没病的那样重，突然就好了，到底是引得人好奇了，而我要的就是他们的好奇。”老婆婆舔舔嘴唇，脸上难得的露出一副赧然之色。
轩墨似乎早就料到了，用鼻子轻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就恩将仇报了，去坑害那些帮你的乡亲了，对吗？”
檀儿惊叫了一声，看着低头的老婆婆说道：“你不会真的那样做了吧？”
锦惜默默无语，不过此时她看向小赵的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同情。
小赵似乎感受到了锦惜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去了脸。被一个自己要害的人同情，大概是人就会不好意思！
林中的花草芳香宜人，潺潺溪水流淌，只是这样的美景，并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
“把你的故事讲完吧，这该是你这些年的心愿！”锦惜望着那无边的林海，突然说道。
老婆婆抬起来头，笑了，这次是不是那种慈祥的笑，而是一种被理解的欣慰。
“我告诉乡亲，我是被山神救了，所以才好的。并告诉大家说：山神告诉我，只要到山上去，寻到山坳中的枣树，贡献一碗自己的鲜血，就有可能见到山神！
年景不好，家家户户都有自己难念的经。我这一说，倒是真的有不少人去了山上，也不知道怎么着，这些人回来竟然都说，是极其灵验的。
我心中有鬼，也偷偷的上山了一次，到了我埋孙子的地方，发现那枣树不过几天的光景，竟然粗壮了许多。
正当我惊奇之时，就听见那个噩梦般的声音，这次它的声音满是喜悦，似乎很满意我的做法，并告诉我，若我以后都能让人上山献祭，它就救我的孙子，并不用我献血了。
我虽然知道，这说话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心里却依然想：虽然乡亲们来了这里，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都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也不算是坏事，也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因为我被免去了去每七天献血，慢慢的我的身体竟然好了不少，只是对罂粟上了瘾。
若不是那一夜，我半夜起夜，看见了那一幕，我想我怕是永远是个糊涂鬼，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孽！老婆婆涕泪横流的，竟是忍不住捶打起了自己的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锦惜心中突然有所悟，竟是和轩墨同时张口说道：“往生生死，如何更改！为一己之欲，落入恶道，则毕生苦难！”这样的话，让锦惜熟悉又陌生，轩墨也一样，第一次，轩墨发现自己身上，似乎也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