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城给她倒了杯茶,锦瑟接过一口饮完,用袖子擦擦嘴:“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玉连城若有所思的说:“胭脂醉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让我不解的是,她体内好像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存在,看似无害,但我这回配的药引有些铤而走险,用的都是些偏门的药材,就怕会和这股奇怪的气息起冲突······”
“是不是玉罗豆囊?”锦瑟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
“玉罗豆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我······”锦瑟结结巴巴:“偶然间听一位朋友说过。”
玉连城也不深究这个问题,道:“玉罗豆产自藩国,为皇室御用,其豆和豆囊如果分开食用,就和普通的豆子没有两样,如果一起吃,那就是堪比鹤顶红的剧毒之物,藩国皇室为了防止后妃和外人私通,混乱皇室血脉,通常会在后妃身上种下豆囊,所有有机会接近后宫的男子都要喝下豆汤,一旦私通,血肉交融,便会浑身溃烂而死,死状惨烈。”
锦瑟皱眉,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毒。
门外传来脚步声,莫氏浓妆艳抹的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二位公子辛苦了,老爷在正厅准备了午宴,请两位移步到正厅用餐。”莫氏笑眯眯的样子让锦瑟越看越不顺眼。
“等下再去吧,把药给我。”锦瑟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接丫鬟手里的托盘
莫氏连忙挡在她面前:“给芜儿喂药这种小事就不敢劳烦公子了,我来,我来!”
锦瑟不依:“帮人帮到底,还是我来吧。”
其实是怕她趁机给宋烟芜下药,或者,这碗药里面已经掺杂了别的东西。
见锦瑟坚持,莫氏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当即撇开锦瑟的手就大声嚎哭起来:“叶公子,您这样······让芜儿以后如何自处啊!”
锦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回头呆呆的看了一眼玉连城,眼里满是懵懂。
玉连城右手握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莫氏继续嚎哭:“我们芜儿再过半月就要及笄了,她可是晋安王府认定的儿媳妇啊,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您一个男子,在内室和芜儿赤裸相对两个时辰,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们芜儿的名声往哪搁啊!晋安王府又会怎么看我们芜儿,现在,您又对我们芜儿关爱有加,凡事不假手他人,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去了,还让不让我们芜儿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莫氏哭得极为凄惨,锦瑟被她哭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理解过来:“诶,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救你女儿这还错了是吧?嘿!早知道就不理这茬了,况且我还是个······”
“锦瑟,退下!”
锦瑟眼睛一亮,公子叫她“锦瑟”。
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从公子嘴里说出来这么好听。
满心欢喜的闭上嘴,锦瑟退到玉连城身后,像个保镖一样站定。
“宋夫人,您爱女心切,在下能理解,可这药是······”
“这药是宫里的御医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方,芜儿喝了好几年,身子一直都算硬朗,就是不知道怎么会一下子病倒了······”说着又用绢子拭了拭眼角,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
“我看看。”玉连城示意流风端过药碗,莫氏明显紧张了起来,却不好多加阻止,这个时候横加阻拦,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虚。
仔细闻了闻药汁的味道,玉连城点点头:“恩,是上好的调理药方。”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加入玉罗豆后,有益于女子血气调理。”
一句话让莫氏瞬间白了脸,手紧紧的绞着绢子:“玉······玉公子,那·······那可以给芜儿喝下了吧?”
玉连城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不行,若是平时,这些药对宋大小姐的身子自然是有益无害,不过方才给宋大小姐施过针,血气需要时间来疏导,此时不适宜喝性温的药。”
“可宫里的御医说·······”
“夫人这是在怀疑我们公子的医术吗?要是宫里的御医这么厉害,干嘛不请御医,要让我们公子千里迢迢的赶来呢?”锦瑟心头火气,语气上也不加掩饰。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晋安王世子到!”
门外小太监的唱声解救了尴尬的莫氏,一听到这话,她眼睛一亮,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
宋知府和一帮庶子庶女簇拥着一身华贵衣袍的男子走进来,男子长身玉立,脸色白皙,算得上一表人才,只是微微上吊的眼角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
一进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玉连城,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转瞬即逝。
“晋安王世子。”玉连城朝他拱拱手,算是见了礼。
晋安王世子摆摆手:“免了,芜儿的病情如何?”
“宋大小姐已经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此话当真?”晋安王世子眼里狠戾突现,又很快掩去,换上一脸欣喜:“那真是太好了,来人,赏!重赏!”
玉连城垂下头:“谢世子。”
锦瑟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玉连城低头道谢那一刻,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莫名的情绪。
怔忪间,躺在床上的宋烟芜突然呻吟了一声,宋知府惊喜出声:“芜儿醒了?”
一直随侍在床前的两个婢女匆匆掀开帷帐出来:“老爷,世子,大小姐醒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脸色各异。
宋知府一脸的欣喜,掀开帷帐就疾步到床前看宋烟芜,莫氏脸色苍白,那碗药还搁在桌子上冒着热气,晋安王世子脸色怪异,明显是不悦,庶子庶女们面面相觑,皆瑟缩着不敢说话。
莫氏和几个庶女也跟着掀开帷帐,步入内室。
“爹爹······”宋烟芜虚弱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大人焦急的脸,心头一暖,眼眶都湿润了,死里逃生,能再见一眼亲人的感觉真好。
眸光流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却在扫到莫氏的时候瑟缩了一下,惊恐的大叫起来:“爹爹救我,爹爹······咳咳······咳咳······”
情绪一激动,宋烟芜咳得不能自已,脸色一瞬间变得雪白,玉连城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晋安王世子,示意锦瑟去内室看看。
锦瑟快步走进内室,一把扒拉开围在床前的众人:“让让让让,病人需要静养,你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的,病人怎么休息啊!”
众人一听,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锦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仔细查看宋烟芜的脸色,哪知宋烟芜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气若游丝的哀求:“公子······救我。”
说完这句话,宋烟芜再度陷入昏迷。
正厅里,一屋子的人脸色凝重,气压低得几个庶子庶女大气都不敢出。
晋安王世子脸色阴沉,厉声道:“宋大人,你之前不是跟本世子说,芜儿只是染了风寒,只需休息几日便可吗?今日看来,可不仅仅是染了风寒这么简单啊!”
宋知府唯唯诺诺的应了:“原本······原本没有大碍的,只是不知为何,这病······这病就是不见好······”
晋安王世子看向玉连城:“玉公子,芜儿的病到底如何了?”
“回世子,宋大小姐确实是风寒所致,只是体内长期淤积了大量寒气,才会引发病症,卧床不起,我已经命人用针灸给宋大小姐疏导寒气,只是宋大小姐身子弱,还需要些时间恢复。”
“那半个月后的及笄礼······”晋安王世子顿了顿:“还有及笄礼过后的成亲仪式,芜儿的身子可撑得起?”
锦瑟闻言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这个渣男,虚情假意,还不是拐着弯的问宋烟芜死不死得了,好成全他和那个庶女的奸情。
庶女!?
锦瑟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站在莫氏身后的三个庶女,为首的一个穿一身粉红色的衣裙,样式新颖,梳着精致的垂鬟分肖髻,素白的脸上略施脂粉,年龄在十五岁左右,五官精致,加上处处细微入至的装扮,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中间那个穿着粉青色的衣裙,头发随意挽起,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此时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厅上的每个人一脸的单纯;最后一个穿一身橙色衣裙,年龄只有十来岁,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胖嘟嘟的,唇红齿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白白胖胖的馒头。
想起那天晚上在屋顶上偷听的事,锦瑟的视线落在为首的粉红衣裙的女子身上,她双手垂在身侧,恭顺的低着头,丝毫没有那天晚上张牙舞爪的嚣张劲。
藏得可真深啊!
“这······”玉连城蹙眉:“恐怕不行,宋大小姐身子弱,不宜劳累。”
晋安王世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宋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晋安王府的请柬已经广发天下,这到时候要是不见新娘子,你让我们晋安王府的脸往哪搁啊?”
宋知府冷汗淋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