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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图书馆的顶楼暴露在阳光下,十月初下午三点半的阳光也还算晴朗,至少如果是平常,唐青还是愿意去晒晒被子的。

然而现在事情有些变化。她和卢迪之间似乎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这隔阂从一开始与江葵失去联络起就蛰伏在那里,直到与陆海和杨志言相遇,卢迪才将这事情表现出来。

这样想一想还是有道理的,卢迪原本就只是想要找个人一起去寻找江葵,如今看起来阳光实则缜密的陆海完全有可能替代自己完成这项工作。至于卢迪没有撕破脸皮的原因,大概是顾虑到难以琢磨的杨志言会有什么异动,才希望唐青也能一起行动。

这帮蛆虫!唐青站在顶楼的窗户旁看着外面的情况。图书馆每一层楼都比正常的楼层略高,因此站在顶楼的时候要看清周围简直轻而易举。操场上游荡的,教学楼里撞来撞去的,正在撕咬的还有不断进入图书馆大门的那些异态,每一个每一个都从唐青的眼睛底下溜走,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迹象。仿佛整个学校都被异态所占领,这就像是异态们的日常,而唐青,还有其他三个人,才是粗暴闯入这一世界的异类。

想是这样想,但是唐青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有所退缩。她和卢迪不一样,她只是想要安全地逃离这里。换句话说,只要能从这里离开,此后生死都不要别人负责,更不需要别人操心。正是这一点让卢迪看不过去,卢迪还是想找到江葵。唐青觉得江葵的生存概率不高,毕竟当时江葵亲眼见证了同班同学的异变,身处事件中心的江葵幸存下来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唐青并没有说出来,她现在不敢断言任何人的生死,除非她亲眼见到,不然最多算是未被证实的谣言。

至于陆海和杨志言,唐青最不放心的还是陆海。杨志言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是个会主动帮助别人的人,但至少唐青认为他不会是个主动伤害别人的人。陆海就不一定,虽然不知道杨志言为什么那么听从陆海的话,但说不定是有什么把柄被陆海抓住。

“在看什么?”背后传来卢迪的声音,打断了唐青的思绪。转身发现其他三人都站在那里,似乎准备离开,唐青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决定。卢迪一身长衣长裤,上衣袖子卷了一半,胳膊上还残有不少血迹。双肩包背在身后,刚才和陆海的吵架反而让她精神更好了些,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探险回来的小年轻。

“没,就是在放空。”唐青漫不经心地回答,全然不觉自己语气里的疲惫。不知为何她总是有种相当不好的感觉,比身处变异学校的处境还要不好的感觉。这时常会提醒唐青自己所做的不过是虚妄之争,然而唐青不准备这样认命:“怎么,你们商量了什么?现在是要告诉吗?还是说准备边走边说?”她才不要认命,至少现在还太早。

对面楼的和陆海面色突然尴尬起来,估计是没料到唐青说话这么不给面子。杨志言还是不说话,闻听此言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唐青。“别这么不客气,大家都准备一起走了,肯定会告诉你。这样说话搞得大家多不开心。”陆海打哈哈道,一巴掌推在卢迪背上,把卢迪往唐青那边推了个踉跄:“你们不是同学吗?你跟她说说!”

被推上前的卢迪表情还是不好看,她知道唐青一开始就不愿意来这里,还是自己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才让唐青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机会。但是这是唐青有错在先,自己不过是稍加利用。现在唐青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如以前,这让卢迪或多或少有些不平。“你过来,我讲给你听。”卢迪稳住脚步,在唐青面前两米左右停住,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其实心里早已炸开锅。

唐青冷笑一声,没有动。卢迪啊卢迪,我和你相处三年,自认没有对不起你。这番事情我虽然没有与你坦白,却也没有害你的坏心。不过是相处不到三个小时的陌生人都能让你费心商量,对我却是连转告都懒得多走两步。看来平日里的插科打诨也不过是两个人打发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思及此处唐青终于抬脚走向那三人。

唐青卢迪陆海杨志言四人围坐在一起,被废弃桌椅杂志包围中间,争吵声越发大声。卢迪手里拿着一只圆珠笔,在又黄又旧的破纸上不断画着线:“要出去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乘电梯。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些异态凭借声音定位。要是我们几个都在电梯里面,就那么点地方,要打起来反而不容易。所以没办法,得有人在外面接应。别到时候我们都死在里面。”

“你说得容易,谁能在外面接应?要我说还是一起坐电梯下去。地方小对我们不利,对那些东西应该也不利才对!”陆海不赞同卢迪的主意,如果真要是按照卢迪说的做,至少得有一个人和他们分开行动。最大的可能是他和杨志言,卢迪和唐青兵分两路。然而四个人认识不到半天,没必要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去拼命。这样一来,谁也不能保证哪一组会不会偷跑。

卢迪岂会猜不出陆海在担心什么,只是现在情况危急,不暂时分开行动困难绝对会增加:“你说的是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有四个人,可是异态却是成千上万的。都不用它们动手,只要把我们困在那里十天八天,我们自动就去见上帝了!亏你还是个爷们,这点事情都想不到吗?”

“滚你边去!”陆海骂道:“谁不是爷们!我就是不放心你们两个!青竹蛇口黄蜂尾针,你们女人耍起狠来才要命!我们都不是傻子,你老实说,真要是我和小志被堵在别的地方,你和那女的回来就我们吗?啊?说话啊!”

卢迪不接陆海的话,低头继续在纸上比比划划,唐青则是瞥了一眼一脸轻蔑的陆海,很诚实地回答:“不会。不仅不会,我还会跑得远远的。”

没等陆海冷笑出声,又听唐青说:“怎么?如果是你,回来就我们吗?是爷们就别作假。”

陆海脸色一僵,只是狠狠瞪着唐青,答案很明显。就连卢迪都不一定会来救自己,更何况是他们。

唐青盯着杨志言脚上的鞋带出神,她和杨志言面对面坐着,只是两个人都不太出声,任凭卢迪和陆海争夺不断。杨志言对于唐青的视线视而不见,依旧抱着双臂,只是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脚趾,没有人看得出来。

不知道那两个争执了多久,反正唐青是不耐烦了。手机上已经显示16:02,在这样下去只怕到天黑都没有结果。

“你们说够没?再不做决定天就要黑了,还不知道那些异态天黑会不会暴走什么的。”唐青淡淡开口,好像这事情和自己无关,只是在谈论某一次游戏的战略布局:“不就是一起走死分开走又怀疑吗?真要是放不下心,索性你们俩一组,我和杨志言一组就有了。”

卢迪和杨志言闻言都是一愣,完全没想过唐青会出这种主意。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杨志言不会抛弃陆海,而卢迪还需要唐青。四个人不管怎么走最后都还会聚集。只是,向来不愿意和别人共同行动的唐青提出这件事,卢迪不能不对此保留意见。杨志言是一定会回来的,唐青……可就不一定了!事关重大,果然还是应该做好防范。

卢迪清清嗓子,手里不停转着笔:“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的话,我和陆海坐电梯,你和杨志言走安全通道。等电梯门打开之后,趁着那些异态挤在门口从后面开一条路。”

唐青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安排。不管自己和谁一组,都会是走楼梯的那个。卢迪肯定不会放心让自己坐电梯,电梯这种东西,如果自己没有停在一楼,那么徒步下去的人就会被所有异态围攻。而走安全通道就不一样了,安全通道还是要经过图书馆大厅,没有人帮助的话根本就过不去。卢迪这样安排,不得不说是断了唐青想要一个人走的念头。

然而事情还没有唐青想的这么简单。卢迪把唐青的背包递给她:“还有一件事不能确定,就是安全通道里是不是也有异态。我想还是先有人下去检查一下,没有的话当然最好。要是碰上异态,还是得清理一下。所以……”

这回轮到唐青不可置信了。唐青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卢迪,居然要让卢迪出这种主意。这一趟去说好听点是探查,实际上很有可能回不来。从这里到一楼每一层都可能有危险,但是自己有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好在卢迪不是非要自己死,又提出让杨志言和自己一起去。艹!假好心!真要是担心我就别让我去!唐青总算知道自己道行深浅,看来此后是不能对别人客气了!

陆海看唐青心情不好,又说:“要不我和小志去,看唐青好像累了。”

“不必。”卢迪拒绝道:“还是让唐唐熟悉一下路线的好。”说着让唐青背上背包,招呼杨志言,把两人送到EXIT出口。真是讽刺,这时候还叫得出唐唐这种名字?唐青冷眼看去。

“路上小心。”卢迪说得真挚:“记得把每一层的通道门都锁好,别让异态跑进来。”

唐青嘴上应承,心里却巴不得有异态跑上来把这些人通通咬死。

杨志言最后看了一眼陆海,先唐青一步进入安全通道。

卢迪立刻关上门锁,两人的脚步声原来越小,再也听不见。直到这时陆海才幽幽长叹一声:“你很讨厌她?”

“不。”卢迪没什么表情,回忆着唐青临走前溢于言表的烦躁,嘴角微扬:“我只是需要她,我不能让她丢下我和江葵,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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