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疼?”汐娘果然上当。
“你现在好了么?”汐娘本要发作,却突然听见乌鸦那轻到不能再轻的耳语。
“你别担心。”知道乌鸦其实是在关心自己,汐娘轻声答道。
白晨脸色不变,只是眼神有些灼。这家伙是在挑衅!“那就再帮你看看。”他加重了看看两个字的音准。
汐娘还没来及消化看看两个字所包含的意义,白晨已经欺到床边。
眨眼的功夫,乌鸦架在她脖子上的手,已被某人精准无比的捉在手中。“滑脉,果然是还没好透。”魅人的眸子轻眯起。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而关于两个男人的拉锯战却正式展开。
乌鸦使暗劲企图抽回手,却有些惊讶这个男人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还要沉些。以致到最后自己偷用了两成的功力去拉扯才抽了回来!
乌鸦不着痕迹的窥伺着,这男人看似瘦弱,为何内力如此之高强?怕是自己身体恢复正常,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和他打成平手吧。
“没有好透?”汐娘愣了愣,此时才像是觉出了哪里不对劲一般:“阿晨你怎么知道?”
阿晨不是和她一样,对阿挽叔那些岐黄之术完全不感兴趣的吗?怎会诊个脉就知道症结所在?
这样的口气,很叫人误会啊!
“看来,是要用金针刺穴。”白晨依次摆开长针,那森森的白芒直晃的人眼睛好疼。“从百会穴开始如何。”清冷的口气叫人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乌鸦的脸瞬间铁青。
看着两人的互动,汐娘轻声问道:“阿晨,难道你打算亲自施针吗?”
当年,她因身体缘故曾在阿挽叔屋子里寄住。就算再不懂医,也明白施针这东西,没有多年经验根本找不准穴位。
何况,阿晨和她一样都不懂医――等等,从之前到现在,她好像一直忽略了某样东西。
“无碍的。”很明白汐娘在担心什么,白晨淡声道。
而乌鸦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正瞪向白晨。
汐娘吸口气,企图意气风发地看向他:“说回来,阿晨你为什么不喊帮我治病的大夫来治乌鸦?”有专业人士不是更好么?
乌鸦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诧异的事情,正慢慢抬起头来瞪着她。
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是我。”
没头没脑一句话,但汐娘却瞬间领悟。有点发愣,但更像被点了穴:“真的是阿晨救的你和我?”看着白晨,话却是对乌鸦说道。
而乌鸦,真的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汐娘倒抽了一口气,双手捂唇失声叫道:“骗人骗人骗人!”她激动的要命!
从小,阿晨就没有表现出神童的架势过,他的所有成就都是来自比别人刻苦百倍的努力!
相比他,自己这个师傅口中所谓的天才,却没有什么作为。
现在又骗谁呢?五年的时间够干嘛?为什么五年可以让一个连党参和树根都分不明白的人变成个大夫!
还是个,可以救被人一剑戳中心脏,在鬼门关晃了个圈人的大夫?
而这个男人――是她的阿晨!
她有些想笑,但还会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个家伙呢?
这人面冷似冰,内心却很认死理。只要他要做到的事,哪怕根本没有可能他也会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所以,他又一次成功了不是吗?
白晨的眼神里包含着宠溺,彼时,正幽幽叹出一口气。
乌鸦傻眼的看着阿汐又哭又笑,几乎抽风。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阿汐将情感发泄的如此清楚。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不知道心中还在不爽个什么的时候,乌鸦蹙起眉宇。下意识,他便抬头看向正在收拾针袋的白晨。
这人的内力如此高强,没有听见么?虽然脚步声远在院外,但自己却都觉察到了不是么?
不抬头,也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白晨没有做声。
此时,竹扉被人轻声敲起。
“医贤大哥!医贤大哥!您在家吗?”
是很伶俐的女儿家声,这次不止是乌鸦听见,连汐娘都听见了。
“什么人?”出于职业习惯,乌鸦瞬间问出了口。
白晨微蹙眉,像是很不高兴被打乱了氛围。彼时,正冷瞪向某人。
“哦,我去开门!”
从床前蹦起,汐娘噔噔噔朝大门口跑去。
呈这个空子,乌鸦狠狠问道:“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啊?”
白晨俊秀的脸,为此却露出很淡很淡的森冷笑意。
“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么?”
“你!”这个家伙,凭什么一开始就以保护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阿汐身前?他暗卫统领手下的兵,需要别的男人保护?
汐娘的脚步有些快,但门扉开启的霎那,脑子却空了。
“这位哥哥,请问,医贤大哥在家吗?”
好个娇媚的少女啊!汐娘心中有些酸溜溜的承认,较那些武林世家女子,宫中所见的女官们……与之相比,这个女孩还真是各有千秋。
“这位哥哥?”少女甜笑。
哥哥?汐娘瞬间被拉回思绪,是啊!自己现在一副男装打扮,这五年来又跻身暗卫军团,不得以染上了些许男子习气。在别人眼中,恐怕早就彻头彻尾成了个哥哥呢!
“他在。”好苦涩啊!她都差点忘记阿晨一直都是个受欢迎的美人了。
“那麻烦您帮我和他通传一声,就说这些天要凉了,我帮他作了件衣衫作为谢礼。还有我爹……”少女本很有礼的说道,彼时,大大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医贤大哥!”
汐娘应声回头,果然一直很受欢迎的某人正站在竹门后。
“医贤大哥,我爹让我来取药!”少女的嗓音明显变得娇弱不少。
她本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出来,虽然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前她每次都是盛装打扮才过来。只是如今这次,这人怎会突然出来见自己?以前分明都是隔空赠药不是么?
怎料这次……“医贤大哥?”
白晨的眼神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别人,只冷瞪汐娘:“我允许你出来了么。”
“我。”
“回房去。”
“哦!”汐娘朝着明显有些发愣的少女做了个揖,便一步三回头地往室内走。
她能听见身后阿晨丢药和关上竹门的声音。
“我没有收她的衣服。”白晨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入房后随及响起。
“你干嘛和我解释,我又不会误会。”汐娘浅笑着迎了上去。
要出轨,这家伙早就出轨很多次了。哪里轮到这个女孩子?
“那你的手,怎么这样凉。”白晨将汐娘的头颅轻压在怀中,听着那熟悉不已的心跳声,淡声道:“汐娘,你那年替我缝的衣服,还没有做完。以后,接着做,好吗。”
那个好字含在口中,几次欲冲出来,却还是深深压下去了。
“你不愿意?”白晨蹙眉。
“我……”
“她怎么可能答应?她的儿子还困在那个鬼地方,你以为,她现在有心情和你花前月下?”乌鸦抱着胳膊,闲闲靠在门板边。饶是身染病理,却丝毫无损他的倜傥风流。
“什么意思!”白晨目光如电。
“乌鸦!”汐娘厉声喝道。
乌鸦瞥了眼窗外,突然发出个呲笑。
当那娇贵无比的面孔再度转回来时,却是异常的冰冷:“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当夜幕如同沁着深蓝墨彩般降临时,谢福来正马不停蹄往家中赶去。
“小檀!”
顾不上喝一口水,谢福来推开门扉的瞬间大喊出声。
“谢大人真是着急啊!看来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咯?”然而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中荡开,仿佛带着阴湿的水气。
片刻前,房内那还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纸灯笼已被掐灭了烛火,飘零的残烟愈发勾勒出夜色的深黯。“请放了小檀!”谢福来顾不上已经袭来的危险,高声说道。
“啧啧,想不到谢大人都被流放到这里了,朝中还有人帮忙送风声呢!但是,”句子稍微断了一下,新的光源慢慢浮现在寂静中――刀刃拢着一湾淡淡月色,萤火的波纹幽幽流动着,似乎那暧昧不明的固体是由春冰雕琢而成,随时会化成透明的月华消散不见。
“呜呜呜!”娇媚小女被捆在高凳之上,此时借着刀光一闪,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但怎么也挣不开束缚和嘴中的塞布。
“小檀!”谢福来高声唤道,转瞬便侧过首来问道:“你到底想怎样!”“似乎弄错了消息吧!那个人要的,从来都是你的脑袋啊!”滑溜溜的语气点到为止,继而发出一阵叫人说不清楚的低笑声。
沉寂了一会,谢福来下定决心的攥紧手心:“好!你回去告诉司空后!谢某愿意永远消失,但小檀!”他的女儿觉对不可以有事!
“你以为你有继续说条件的本钱么?”薄如蝉翼的小刀轻划向他人脖项。
“这些年,我的咳疾已经伤及内脏!谢某自知命不久矣。”话音未落,像是应景一般,一大串从肺中挖出的呛咳声传来。
“呜!”满脸泪痕的谢女几次企图冲破这束缚,却怎么也不能如愿。此时见爹亲犯病,更是心如刀绞。
“命不久矣?”轻的像是窃笑的低低声音从黑暗中流泻而出:“命不久矣,谢大人还这般搞小动作?真是要命啊!”
“我愿意送上最后的忠诚!”他早就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和掌握着那个秘密!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但他,已经带着女儿躲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还对他不放手!
不!他掌握着那个秘密一天!就永远不能好好活着!
“谢福来死不足惜!但我要大人,保我女儿无忧!”
“死不足惜?”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暂时却还是想不到。
“大人!我答应司空后,秘密将随着我的死永沉大海!但……”
“呜呜――”
黑暗中,乌鸦的神情一样端凝,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谢福来是一介文人,但这个任务也太出乎意外的简单容易了吧!
“女儿,爹看来是不能亲眼看着你……”谢福来凝噎了一下。
此时,一排长箭借由窗棂从外入内!
乌鸦双眼微闭,在黑暗中转身便跃上长梁。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外人头攒动!
“生死不论!”随着这么一声命令下达,小小柴门被从外撞开!
“大人!就是这里。”
着了一身金吾将领服的中年男子徐徐步入,没有表情的扇了扇风。“还好本将军没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