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对不起……”
他抿紧了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在人群中穿梭。
“但是我没有事呢。”她圆张着小嘴解释!毕竟她还活着呢不是吗?
白晨却只是渐渐收紧手臂,冷峻的眼眸变得有些深邃。
额,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好害羞啊!
她的眼神不好。但凭得衣服的颜色分辨,还是能勉强看见这些英俊少侠们脸上的抽搐。
看来明天全江湖都会知道,玉贤楼楼主有个见不得人的胖老婆了!
“阿晨,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她趴在他的耳际,轻轻问道。
“想太多。”
“阿晨,假如我今天死掉了呢。”她有些落寞。
“死掉……”白晨脚下的步子微顿。
这个问题!他这一生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一抹月色从天然形成的岩壁天井中射了进来,这是一处天然石洞。
精致小巧的几座竹楼就建筑在此,也没有多隐蔽。
可如果你下心思想走入,才会发现那近在眼前的建筑群、却似乎像是会兜圈子。怎么样也不能叫人拾门而入。
凄厉而悲绝的叫声几乎响彻某座竹楼。
“啊!杀掉我好了啦!”
闻者几乎是同时抽搐着脸,像是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竹楼内,青丝微束的紫袍男人坐在床沿,压制着那个人的身子,制止她因为痛苦而做出激烈的行为。
另一边,是墨色长裙的妇人,正坐在那个人的背后。手法奇快地金针刺穴、没有半点迟疑。可美貌异常的面孔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忍。
“没事的没事的!你乖!忍过这一时就好!师娘现在用金针刺入你的三大穴道,很快就会麻痹下来。你的痛楚全是刚才遗漏下来的幻觉!”
她泪眼婆娑,半趴在床侧,满头的浅金发丝散落在颈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擦拭着,是刚才病发时留下的血水和汗水吧。
手脚微颤、只能半睁开眸子,虚弱的笑了笑:“师娘,我要照镜子。”
“这般漂亮还有什么可照的?乖!师傅喂你吃东西了!”紫袍男人撩起长衫,取过糖饼就抵到了她的面前。
她嗫嚅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敢怎么样,只乖乖张开了口。
“以后不可以再任性了!恩?”紫袍男人淡淡地说道。
“我、我已经胖了好多。再这样下去、他就认不得我了!”很想攥拳头,可是浑身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半握着小手,有气无力地半躺在床幔边。
美貌的妇人却像是梦醒般别过脸去冲出竹楼。
她笔直地走进另一座小楼,忽然美丽的眸子露出丝阴寒、偷袭地一掌眼看着就要朝那人天灵盖拍下。
却极精准无比的被躺在床上地那人抓住了手腕,然后朝一边丢去。
“不要每次看见她受苦,就把气往我这里撒。我是她的半个师父,一样也很心疼她!”
“你算什么神医!”她环肩站在一边,蛾首昂起、有些淡然的眨了几眨眼睛,才没让泪水流出。
“她受了这么多苦,你明知女儿家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容貌身材?你所谓的医治方法就是让她一直吃不停,饲养着那个东西!用这样的办法来活命吗?”
他躺在床上,苦笑了一记。却连半句反驳都说不出。
“你不知道,我瞧见她为了不再长胖,偷偷不吃东西。那般受苦受罪时有多心疼多自责!”她的脸转了回来,冷冷地看着他。“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豁然张大眼睛狠狠瞪过来:“如果有,我会出那样的下下策么?”
“你给我再想办法!”她欺到了他的床边,凉阴无比的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紫袍男人斜斜地依在门边:“算了,他要是有辄。就不会这两年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相公!你怎么把她一人丢在房里!”她不悦地转身。
“她睡着了。”
汐娘缓缓掀开眼帘,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丝夕阳曙光,她的唇呈现浅白的色泽。模模糊糊感到身上轻柔的碰触。
她浅笑:“阿晨。”
“醒了?”他的瞳孔转为深邃,落在她面颊上的大手,不自觉地轻抚过她因为流汗而微湿的脸。
“我刚才做了个梦。”
他打开食盒,取出一枚果子,抵到她的唇边:“是什么梦呢?”
她好脾气的张嘴,然后靠过来,揽住他的腰:“什么梦啊……秘密!”
“……”
“阿晨,你的身子好凉。夏天抱起来正舒服呢!”她微闭双目,不由主地蹭了蹭。
这次过来后,就发现他的体温一直冰凉。
以前是她傻,竟然看不出来他是因为练了那个才会导致体温转变。
他眉不动眼不移地拿起一旁早就搁置的浅碗,抵了过来。
她眨了眨狭长的眼睛,然后望着他。
“这个是什么?”
“没什么,大夫给你开的宁神静气散。”白晨语气微冷的说道。
“宁神静气散?”难怪于平时送来的汤药味道不一样。
“不想喝就先摆在旁边,等下再喝好了。”他也不解释,随手将药碗给扔了回去。
“噢。”她也乖巧的不询问。
“还要再睡一会么?”他继续喂食。
“阿晨,你上来陪我说会儿话好么。”她嘴角弯弯,拍了拍旁边的空床位。
他不做声,只顺势的倒在她旁边。
她扭啊扭,像扭股糖似地。一手环过去在他结实无一丝赘肉的窄腰上,肥肥脸庞搁在他的胸前。然后,嘴角开心的要弯到耳朵根子:“阿晨,现在我觉得好幸福哦。”
“这么就容易满足吗?”他的嗓音微哑,一只手静静的揽在她的腰上。
嘴角的笑继续扩大,感觉着耳朵里关于他的平稳心跳:“是啊!如果现在就这么死掉,也不错呢!”
“鬼扯什么!”他揽着她不由更紧了紧,让她的脸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在自己胸膛:“汐娘会长命百岁。”
她并不反驳,只用脸颊蹭了蹭。
“那天的纱帽,是阿晨帮我戴上的吧。”她继续嘴角翘翘。
“恩。”
“你看到我的……那个……鬼样子了。”虽然有点艰难,但这是个肯定句。
“有什么不能让我瞧的么?你浑身上下,自打我十二岁那年,就全部瞧过了。”
他就不能假装那天没看见她的脸么?这样不知道容忍女人的小性,真的很讨厌耶!她突然有点火大,半爬了起来狠瞪着他。
白晨的眼神凉悠悠,让她很不高兴!于是瞪的更凶悍。
他一语不发,再度揽她入怀、面颊停驻在自己胸前。
“阿晨,我有点口渴,你把那碗宁神静气拿给我?”
他没有一丝停顿,长臂一伸就将药碗端了回来。
她接过了碗,淡淡问道:“阿晨,这个药闻起来好苦,你为什么不让大夫加几味甘草进去?”
“下次改进。”
“阿晨,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个小习惯。”
“恩?”
“你每次说谎时,虽然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你的心跳变快了呢!”
他的表情快速变幻,坐起身来,却见汐娘将那碗药微斜,褐色的液体就要泻下。
“你干什么?”
“这碗根本就不是宁神静气的对不对!”
白晨冷冷说道:“又鬼扯。”
“这个到底是什么?”
“宁神静气散!”他眉头浅蹙:“你不爱喝不喝就是。”
她的长睫微垂,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阿晨,这碗是什么药。”
“我说过了。是宁神静气散。”白晨冷冷看着她。
汐娘手腕微倾,褐色的液体从碗口滴洒了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他默不作声,只看她继续倾倒着那碗药汁。平常束起的青丝微微松散,嘴角绽放着的是很异常的妖邪笑意。
“……”
汐娘心跳如鼓,手中也是一抖。
白晨徐徐欺到她的身边,她屏息着,只剩狭长的眸子在忽闪忽闪。
他俯下头,在她的耳畔以气音轻轻说道:“汐娘。”
狭长的眼睛顿时霍地张大,呼吸不明晰,身体也僵硬异常。
他却已经整个人欺了上来、只用巧劲就卸下了她的药碗,她也顺着自己的走向倚躺在了床畔。瞥了眼、还剩下一部分。
原本淡如墨玉的凤眸露出丝异样的神采,白晨轻轻捉住她的下巴,食指下力,她只能被迫地半张开了嘴。
“不要这样。”浅金的长睫轻轻颤抖。她下意识双眼微闭、双手环抱在腹部:“你明明知道我很……”
每次行房后,他都会亲手烹煮一碗汤药给自己。她明白他的意思,也很顺从。
但是这次……不行!绝对不可以!
“乖。”药碗已经抵到了唇边,不允许她将话给说出来。
暗哑冰冷的嗓音是白晨与生俱来,可是他极少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她努力转脸闭唇,可是下巴上的力道根本不能挣脱。
药汁随着他的丝毫不退让,缓缓流入喉咙。但是很大一部分其实都被她用舌根抵住,从嘴角遗漏了出来。
该死!这一点点根本不会起作用吧?清冷愤恨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松了手。
汐娘也立刻爬爬爬到床边,肥粗地手指粗鲁无比地直掐喉咙,眼泪凝睫。只拼命想将刚才那部分不小心咽下的给吐出来。
她缩着肥胖身躯,半趴在那里剧烈地干呕咳嗽着。
白晨的手欲攥成拳,却还是慢慢放松了。
叩叩叩。
“楼主,慕公子来了。”门外有人轻轻地说话。
他整了整衣衫,瞥了眼还在干呕咳嗽的汐娘就别过脸去:“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汐娘依旧维持着缩成卷的姿态倚在帘边,白胖的腿一只抱在胸前,一只垂在地上支撑着体重。
“夫人。”门外少年小声地叫着。
她将头埋进腿里,发出闷闷的声响:“夫人不在。”
少年的嘴角微抽,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夫人,我举着药篮很累叻。让我进去好么?”
药篮!
汐娘像是只受惊雪兔,连忙抬头直瞪着微闭地檀木门。像是门后面随时会蹿出条食人猛虎。
“夫人?你不作声我就进来咯?药凉了就差了很――”他边说边小声的开门,却在眼前的事物引入眼帘后,愣了一下。
汐娘忽然掀起帘幔,将粉嫩的脚丫卷曲缩进锦被。
夫人赤着的左脚丫子上有个什么?自己这么年轻就目力不佳了?没看清啊!
她用嘴努了努青案。“放那里就好。”
“夫人,凉了就差口感了耶。”他笑着回答。却也直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垂着双眼,眼观鼻鼻观心,然后将药汁端出来继续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