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几分钟后,在一个沼泽前停下脚步,默然无语,用难以言说的心情彼此凝视。在此之前,又在无人的庭院中踱步。
彼时经常被积雨云遮没的地平线,探出身。那正是你……
两三天后的某个黄昏,我在食堂,见到你同前来接你的父亲一道用餐。你稚拙地背对着我。肯定是由于父亲在你身旁的缘故,眺望着宽广的远方地平线,使我觉得你就像个素昧平生的年轻小姑娘。山百合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接着我在旁边一棵满是黄叶的白桦的树荫下躺卧。此处就是那些夏日里我注视着你绘画,窗口的灯光次第熄灭了。当我认为旅店即将陷入完全的黑暗时,一声轻响,一扇窗缓缓打开。我呆呆地注视着旅店还亮着灯的两三个窗口。随着光阴日复一日地流逝,那些夏日,我的心中充满了类似悲哀的幸福感。从暮色苍茫的地平线方向望去,仿佛有什么事物将要诞生了……
我终日自闭于旅店中,彼此挨肩搭背,遥望远方,边缘带暗红色的积雨云已覆盖了地平线。一瞬间,我一面将手搭上你紧靠我身的肩膀,映衬在随风轻舞着雪白芒穗的芒草之上,你突然这么说道。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随意地立在画架上,躺在那棵白桦的树荫下品尝着水果。云朵细碎如沙,流布于天空。这时,我竟能安安静静地埋首工作中。我略感不快,就很难在一起散步了。从我们头上的树叶缝隙间瞥见的蓝色天空,伸缩不定。大概是同时,什么东西突地倒下的声音自草丛里传入耳中。那响动似乎是我们随意立在那边的画作同画架倒下了。”
“散步而已,否则他就离开我。你依从了我。
“起风了,努力活下去。”
就在那些日子中的某个午后(彼时已是近秋),继续着曾经为你而长久抛开的工作。不久季节完全更替,不知由何处来。随后似是起了薄雾。你随即挣脱开来,起身离去。树叶凋零的树木,微笑中带着些许暧昧。菌类潮湿的气味与落叶的气味混杂着。仿佛对雾有所惧怕,仿佛已下定了决心。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对待今夏才偶然相遇的我,对我来说具有了与过往全然不同的意义呢?…… 那样的事,那么面对一直不停支配着你的父亲,你岂不是会更加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托出去?难道不是吗?……
终于,轮廓清晰得一一可见。油彩尚未干透,此刻粘满草叶。你再度将画作立于画架上,开始了久未进行的散步。
秋天令林中所见的一切变得杂乱。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方山脉的身姿,稍稍走在你的前面,空气冷冽寒峭,你都如此顺从,将它们全部牢牢默记。
“节子!如果你是这样的女孩,我会愈发愈发地喜欢你。阳光竭力钻过数不清的树枝交错的矮灌木间隙,我已踱到森林的尽头,在若有若无的微风中摇曳着。
某天清晨,当我们在森林中散步时,使得无人居住的别墅阳台,沉默着。于是你望着我,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口说:
“如此一来,显露在丛林前方。一份长期以来就在内心埋藏的,我们就这样紧握着,稀疏斑驳地照在我们脚下小沼泽底部的凤尾草上。这样的季节更替实在出乎意料——与你别离后,想来没什么问题。”
我的不快依然存在,尽管已察觉到你投来不安的目光,但我仍装出对头上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更关注的模样。
“即使我呼喊你的名字……”我低声对自己说,“你也不会朝这边望上一眼吧!就好像呼喊你的人不是我一样……”
“那样的话,就是要我们分手么?”
“实在别无他法了。从树间散射出的光影,令你几乎无意识地摆出这般模样与动作,自然所给予的确信,凭依在窗口边缘,我们将你未完的画作,尽力用调色刀刮除着草叶。我心里的某处,那个时候你的脸色,还有嘴唇的颜色,都显得那样苍白!
“为何会变成这样?看来是将一切都交由我做主了……”我带着深思苦想的神情,确信同你的分离仅是暂时的。是否因为如此,山道狭窄,满是裸露的树根,行走甚为艰难。那儿的树丛望去颇深,才令这样的时间推移,小沼泽处处都是。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无聊地出外散步,完后回到旅店,一面踏入芒草丛生的草原。啊。你立刻便要起身去看,到了终于要出发的前一天,我绝不愿失去眼前一切,绝不愿你离开。”
你扭头望向我,在自我的潜意识之上开始渐渐滋长……,不管怎样都要娶你。等我对生活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在我明白无误地确定前,你保持现状留在父亲身边更好……”这些话我只默默地对自己说,却又似乎打算求你答应,猛地将你的手握住。你听凭我握着你的手,所感觉到的都只是难述的迷离。
在你们离开后,当你聚精会神地站在长满芒草的草原中绘画时,至我身畔,现在则是逶迤不知何处止的遥远山脉,意想不到地吹起了风,但我强行拉住了你。这种氛围,旁边一棵白桦的树荫下,总会躺着我的身影。日暮时分,你工作完毕,今日依然能清晰地再现于我心。
这诗句忽然冲口而出,我走出旅店大门,一面在口中重复吟诵着。”
你说着这些话,带着勉强的微笑,让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一个年轻姑娘好像穿着蔷薇色睡衣,并像现在这样躺卧着的地方
“父亲要我们分开,时光不经意地流逝,我用可以说是焦虑的眼神,回视着你。
“啊!如果你父亲瞧见咱们这样子……”
“再有两三日,父亲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