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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呜呜呜,我们的课外书……

范弥胡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他一路哼着连自己也听不懂的小调,一拐一拐地走进学校(刚才在路边逗流浪狗的时候被追得崴了左脚)。当他走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个最爱跟他作对的田田,正弯着腰,屁股撅起老高,把头探进垃圾桶里,两手在里面扒东西呢!

“嘻,这丫头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呀!”范弥胡决定还是不打搅她,以免招致“杀身之祸”。要知道,田田“追杀”他的本事比流浪狗凶猛多了。他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铁三角”的老大肖小笑,也在这里占据着另外一只垃圾桶,同样弯着腰,同样撅着屁股,同样把头探进垃圾桶,同样在里面扒东西呢!

“疯了,都疯了!”范弥胡耸耸肩,一巅一巅跑回教室。上午他刚从四(4)班的钱程那里死磨硬泡借来了一本名叫《别把学校当‘鸟笼’》的新书,说好了下午就还,他要赶回去看呢。钱程的东西是众所周知全校最难借的,范弥胡好不容易接到了,当然要抓紧时间。

不料,黑板上却留着石老师的几行字:

你们藏在位子里的闲书,全被我没收扔进垃圾桶了!以后不准再带来看!

另:每本闲书罚插小黑旗一枚!

“糟糕糟糕糟糕!”范弥胡伸手往抽屉里一摸,果然,那本童话书连影儿都没了;再跑到“白名单”前面一瞧,果然又多了一枚小黑旗。周围的同学也都唉气连天,相互诉说着自己的损失:

“那可是我新买的漫画呀,连翻还没来得及翻呢,就被……”

“你不错啦!漫画是绝对的禁书!我带来的可是‘小学生课外阅读系列’,还是个什么顶权威的教育专家推荐的,不也被没收了?”

“可怜我的《童话城堡》杂志还是用语文书的书皮包上的,居然石老师也能发现!”

……

范弥胡呆坐了几秒钟,然后腾地站起来,冲出教室,来到垃圾筒旁,弯下腰,撅起屁股,把脑袋探进去找他的童话书。

石老师的留言是“全被我没收扔进垃圾桶了”,不到垃圾桶去找到哪里去找?现在,他总算明白刚才肖小笑和田田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范弥胡在垃圾桶里越钻越深,他脑袋大,头重,一不留神失去了平衡,只觉得双脚离开了地面,一头栽进了垃圾桶里。

等他头顶着几块香蕉皮,耳朵上挂着零食包装袋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时候,肖小笑和田田正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旁,脸一个比一个黑,身上一个比一个脏。

他们还没顾得上说话,学校传达室的老刘头就一阵风跑了过来:“喂,收破烂的,谁允许你们进的学校?还不快给我出去!”

“我们不是收破烂的,我们是学生!”在肖小笑和田田的协助下,范弥胡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三个人整了整红领巾,又擦了擦别在胸前的校徽。

“哼,伪装的还挺像!”这个老刘头只有一根筋,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你们蒙谁呢?想当年我可是打入我方内部的地下党,什么样的伪装没见过?”

范弥胡差点儿没重新栽回垃圾桶:打入我方内部得地下党?那不就是敌人派来的间谍么?

老刘头要把他们三个全都缉拿轰出学校,肖小笑见有口难辩,赶紧偷偷从兜里掏出激光灯,在空中连续画了几个S型。眨眼间,随着一声清脆的“哇咔咔”,丢丢火速赶到“救驾”来了。它围着老刘头的脑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快速绕了几十圈,绕得老刘头两眼直冒金星,捂着脑袋直喊刮龙卷风啦。等他清醒过来,三个人早没啦!

“哼,今天就放你们一马!下次再让我碰到,决不轻饶!”老刘头嘴还挺硬。

在教学楼的一个拐角后,肖小笑一边跑一边向同伴炫耀:“这就是我昨天才训练丢丢的迷魂战术!”

“学校哪个地方还有垃圾桶?”田田没心思回味丢丢的精彩表演,她的那本《真的有人敢惹我耶》可是有作者签名的,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也太窝囊了。

“依我看,石老师把书扔掉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只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范弥胡凭着直觉分析,“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去找石老师求个情……哎哟!”

“怎么了?”田田问。

“我右脚也崴了!”

“也就是你范弥胡能摊上这样的事情,有两个脚同时崴的吗?”

“书?什么书?”办公室里,石老师面对三个水汪汪、亮晶晶、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故意装糊涂。她心想:哼,我还没去找你们麻烦呢,你们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斜眼瞥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嗬!那门缝里少说也藏着十几双眼睛。看来,面前的“铁三角”是代表全班同学打头阵来的,门外面还有第二梯队、第三梯队……第N梯队等着来轮番跟老师提意见呢!

“就是我们的课余辅导书。”田田故意用了一个老师容易接受的词。

“哦,你是说那些禁书呀!”石老师却毫不进套,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门外的同学也都能听见,“我不是已经写在黑板上了吗?全都被我扔进垃圾桶了!”

“那您告诉我扔在哪个垃圾桶里了?”范弥胡问得很直白。

“哎呀,这个我倒真想不起来了……”石老师故意装作迷糊状,“我只记得那垃圾桶是橙红色的。”

声音传到办公室外,同学们呼啦一下分散开,把全校所有的橙红色的垃圾桶都翻了个底朝天。

“也可能是绿色的……”石老师又说。

全校所有绿色的垃圾桶也被洗劫一空。

“好像还有点儿发紫。”石老师努力回忆。

所有紫色的垃圾桶惨遭凌辱。

“拜托,石老师!您就给个准信儿吧!”肖小笑受不了了。

“我还没问你们,不好好学习,带这么多没用的书到学校干什么?”石老师脸上风云大作。

“没用的书?”肖小笑最不能接受石老师的这种说法。课外书上有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是拓展知识面、增添生活乐趣用的,怎么会是“没用的书”呢?他向石老师提出意见,不,是抗议!

石老师拉开抽屉,随手摸出一本书摔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这样的书有什么用?考试的时候用得着吗?”

田田差点儿惊呼了起来:那就是她的《真的有人敢惹我耶》。看来石老师真的没把它们都丢进垃圾桶。

“还有这本!”石老师又掏出一本来,“《一定要把老师‘搞掂’》,怎么你们还想造反呀?”

肖小笑冲着范弥胡和田田咧嘴无奈。

“想要把书拿回去也可以,有两种方法:要么下回考试考满分,要么让你们家长到我这里来领!”不由分说,三个人被石老师轰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三个人一合计,考满分固然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把家长叫进学校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算了算了,还是好好学习发奋图强吧!

范弥胡板着一张苦瓜脸站起来往教室外走:“我还是先去跟钱程道个歉,他的书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了……”

田田在他身后“好心”提醒:“要不要穿件铠甲?小心被K!”

十分钟之后,范弥胡活蹦乱跳地返回了教室。

“哇,被暴K一顿居然还这么兴奋!”田田纳闷不已。

“才没呢!”范弥胡显然带来了好消息,“钱程说了,那本《别把学校当‘鸟笼’》不是他买的,而是学校发的课外书,他们四(3)班人手一本。他说等我们班也发了之后,把我的书还给他就行了。”

“切!别骗人了!”田田坚决不相信还有这等好事,“学校会舍得给我们订课外书?订的话肯定也是练习册和考试卷!”

“千真万确!”范弥胡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时肖小笑沉思了片刻插嘴道:“你们还记得不?我们刚才去办公室的时候,石老师背后的书架上摆着一大排新书,又不像是学习辅导书--学习辅导书的封面哪儿有这么酷的?”

田田眨巴眨巴眼睛,她也回想起来了,可她还是有点疑虑:“那会不会是石老师没收上来的课外书?”

“嗨,你也犯迷糊了!”范弥胡抓住时机“教训”田田,“谁会没收几十本一模一样的书上来?”

这回田田也相信了。

石老师就要给全班发课外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全班同学的耳朵眼里面。大家欣喜若狂,议论纷纷。何昕、李亢他们几个,为了证明“铁三角”没有忽悠人,特地在上课时装作不认真听讲而被石老师抓进办公室,好验证一番。他们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石老师背后书架上的那排崭新的课外书,高兴得合不拢嘴。石老师更是纳闷:怎么到办公室挨批还乐成这个样子?

可是,两天过去了,同学们的兴奋逐渐化为了焦虑。每天都看到石老师空手来、空手走,每天都听到石老师张口作业、闭口纪律,丝毫没有发课外书的迹象。可又不敢直接去问,怕被石老师骂只知道玩。

“我们一定要有耐心!”肖小笑站在讲台上叮嘱全班同学,“石老师肯定是在考验我们,我们一定不能着急,一定要装作老老实实的模样,一定要遵守纪律,一定不能惹石老师不顺心,一定要……”

“一定你个大头!”熊豹豹是个急性子,这两天跟着大家一起“耐心”早已经把他憋到极限啦,“连四(1)班、四(2)班都发了,石老师肯定是拿我们的书去卖废纸了。我妈说了,现在废纸又涨价了。”

连田田也说:“就是,石老师至今都不提发课外书的事儿,别是忘掉了。就算我们不给她提意见,也该提提醒才对!”

这时候,坐在窗边的同学向大家发出了暗号--石老师来了!大家赶紧闭嘴。令大家欣喜若狂的是,石老师拎着一捆新书出现在教室里。

范弥胡兴奋地热泪直流,流到嘴里一舔发现还是甜的。

石老师把那捆新书撂在讲桌上,指着它对肖小笑发令:“这个,发下去!”

肖小笑摩拳擦掌。他三下五除二解开捆绑新书的塑料绳,抱起一摞从第一排开始发了起来。拿到书的同学对着封面直亲,还没拿到书的同学伸着脖子张望个不停。

发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肖小笑还特意给自己还有范弥胡、田田选了本印刷质量好的,而把一本书脊上皱皱巴巴、封面还装订斜了的书故意发给了周曼迪。周曼迪瞥了他一眼,好像还很有意见,肖小笑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发。

“嘿嘿,老大,我的书发错了,给我换一本吧!”范弥胡在背后嚷嚷了起来。肖小笑心想:哼,已经给你挑了一本好的了,还借口发错书让我调换一本,真是贪得无厌!不过,他还是很愉快地给范弥胡换了一本书。

“哟,这一本还是错的!”范弥胡还没接过去书就又开始嚷嚷了。

“啊,我的书也发错了!”田田也开始叫道。

“我的也是!”又一个同学也叫了起来。

“还有我的也发错了……”

大家都说自己的书发错了。

肖小笑有点儿不明白了:发错了是什么意思?他低头仔细看了看怀里的书,差点儿没把它们全扔了。

封面上明明白白印着:小学语文课课练。原来石老师是要发这破书,真是空欢喜一场!大家一直以为发的是《别把学校当‘鸟笼’》,到手一看还以为就自己发错了呢!

全班同学都望着肖小笑,肖小笑扭头望着石老师。

“发呀?怎么不发了?我上课还要用呢!”石老师也纳闷:刚才看到要发练习册大家还都兴高采烈的,怎么一眨眼全呆瓜了?

“我们的新书呢?”范弥胡粗声粗气问石老师。

“这不就是新书吗?”石老师指着“课课练”说。

“应该还有一本的,您再仔细想想?”田田使用“女生必杀计”提醒石老师。

“对对对!”石老师拍了拍额头,猛然找回记忆的模样,“还有一本《小学语文天天练》,我怕大家课外负担重,还没发给大家呢!既然大家这么爱学习,肖小笑,回头下了课你去领过来。”

“妈呀!”

又是“课课练”,又是“天天练”,真是苦海无边呀!

任凭全班同学怎么轮番“提醒”,石老师就是想不起来课外书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

最后,还是熊豹豹耐不住性子了,他跳起来问:“石老师,怎么其他班级都发《别把学校当‘鸟笼’》,而独独我们班没发呢?”

石老师似乎也耐不住性子跟大家胡搅蛮缠了,她敲着桌子厉声说:“因为其他班的期中考试成绩都比我们班高,所以别的班能发课外书,我们班只能发学习书!”

这回,肖小笑他们真是要多泄气有多泄气。

新的一周到来了,在升旗仪式上,徐校长乐呵呵宣布了一个表扬决定:“上周四(2)班全体同学拿出自己的课外书捐给贫困山区的小学,让那里的渴求知识的孩子也能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这些书还有不少是刚刚购买的新书,让我们为四(2)班同学的这种可贵精神鼓掌!学校决定授予四(2)班‘先进班级’称号,下面请四(2)班班长上台领奖!”

操场上响起了全校同学哗哗哗的掌声。

原来石老师把该发给我们的书和没收来的书都捐出去了!

肖小笑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肚子里的意见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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