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爹是美得天怒人怨,那他绝对就是丑得天怒人怨!
你还年轻,太太平平过日子。那……
她愤然将手中包裹往床上一掼:“凭什么我走!直接找他退婚去!”
跟那个齐鹭动之以情,据她所闻,齐家少爷的丑还不是一般的丑。他所到之处,往往风云变色,不是小娃娃被他的丑吓得哇哇大哭,就是大姑娘小婶子们被吓得掩面奔走。将来你娘若知道了。
“……爹。”合上《瞎眼录》的瞬间,她的声音变得很沧桑,“女儿……可以悔婚吗?”
爹蹙眉瞅了她一眼,不解道:“千千,你何出此言?”
因为他是瞎眼指数:一百,我会因此瞎掉吧……
她梦想中的那名擅描花画鸟吟诗作赋弹琴吹箫的俊美郎君,他坐在桃花树下握着她的手情意绵绵说着此生不渝的美好画面……刹那间咔嚓一声,在这满堂的金珠玉器布帛绢丝烧鸡腊鸭面前裂成无数碎片
“媒婆说过,齐家少爷文采风流,正是佳婿的上选。”爹热忱地说道,“千千你何以会不满意这门婚事??”
媒婆的话也信……况且文采风流不代表相貌出众吧……
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要知道凡事傻一下都不要紧,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头可千万傻不得啊!
她捂着心口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虽受到严重打击依旧不失含蓄地问道:“爹,你有没有见过齐家少爷?你不觉得齐家少爷的长相……有些独特吗?”
爹露出他俊逸的笑容:“千千啊,晓之以理,要知道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要懂得透过他人的表相看到本质。等将来你就会发现,皮相啊,真的不过是件肤浅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不胜唏嘘,感叹不已。
若换做从前她看到他这般如同看透凡尘的世外之人,一定会欣赏无比,觉得好似山中高士,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实在脱俗得很。
但此时她却只觉得爹这神情,扎眼得很!
“可是女儿目前实在难以达到这样的境界啊……”她苦着脸,觉得怀里那本《瞎眼录》好像会发烫般刺着她纯纯的少女心。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本城那些三等六等的男子竟也是这般英俊逼人。比如左邻卖糖糕的五级李小哥,右舍的一身酸腐气的六级顾书呆,此时想来也是如斯可人……
她痴痴地回想着《瞎眼录》中那些从前看不入眼,而今与齐鹭一比,都俊美如潘安的男子们,开始在心中哀叹,难道要她今后都只能用眼角旁光瞄着自己的夫君过日子吗?
爹,我不是你亲生的吧,一定不是!
她无视爹慈祥的笑容,偷偷用眼角瞥院子角落的狗洞,开始思考除了悔婚以外别的挽救自己人生的措施。
爹见千千不说话,上前摸摸她的头,继续慈祥地说道:“千千,爹从小又当爹又当娘地辛苦把你拉扯大,眼看着你现在及笄了,是大姑娘了。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嫁个好人家,就不信说服不了他退婚!,必然也会欣慰的。”
爹的话提醒了她,她转头望向天空,突然如同被醍醐灌顶:是了,我还有娘。若是娘还在身边,必然不会像爹这么糊里糊涂。娘绝不会忍心把我嫁给一名风云为之变色的丑男。
“爹,娘在哪里?”她又问出了这个十多年来,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爹长叹着望向天空:“你娘在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也是十多年来从未变过的回答。
小时候她不明白那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于是曾跑去问邻街据说无所不知的庙祝老头。
庙祝老头当时听她说完脸就变了色,怜悯同情地看着她:“千千啊,很远很远很远的的地方,是个没有忧愁和烦恼的地方,你娘在那里一定过得很幸福。”
“有这么好的地方娘为什么不带着我和爹去?为什么你们都不去?”她瞪大眼睛,非常不解。
庙祝老头咳了下:“那是需要有机缘才能去的地方……我们早晚都会去那里,现在没去,只是因为机缘还未到罢了。”
她此刻忧愁地随着爹的视线望向天空,想起当年庙祝老头的眼神,忽然觉得不忍心跟美人爹再坚持,于是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里默默地开始收拾行囊。
收拾了两个时辰,望望屋内从小到大用惯的器具,千千遗憾地发现还有好多带不上。那爱慕爹的京城第一名妓赠她的金丝八宝攒珠首饰盒,那武林第一美人赠她的稀世宝剑鱼肠剑,那爱慕爹的首富千金赠她的镶着珠宝的全套桌椅,那爱慕爹的公主赠她的雕了江南烟雨三千桂子十里荷花的牙床,齐家少爷的外表爹也有所耳闻。
“爹……你觉得齐家少爷哪里好了?”《瞎眼录》是瞒着美男爹进行记录的,此时她也不敢说出口,只是扶了下额,颓废地望着那些装满了金珠玉器布帛绢丝烧鸡腊鸭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