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居然……”石老师感到一阵眩晕,她几个月来每天都强调要“保持教室卫生”,可苦口婆心在顷刻间就化为乌有。这还不说,看到教学资源被如此浪费,一向勤俭节约的石老师更是心疼得要命。
全班同学紧张地望着石老师,等候着她脾气发作。幸好,素有“及时雨”之称的数学老师“老罗”踏着预备铃声赶来上课了,石老师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她拿起讲台上的粉笔盒递给肖小笑说:“以后粉笔一律放在班长那里保管,每节课前你拿两只放在讲台上。记住,粉笔实在是少有的用途极广的好东西。上课的时候,不能放多,两只足够了!下课没用完的要及时收回来,我不希望看到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肖小笑心想:“噢,把‘弹药库’交给我保管,不就是提升我为班级‘军备处处长’吗?”他毕恭毕敬接过粉笔盒,从中取出了两只粉笔放在讲台上。上课铃响了,石老师离开教室,老罗开始上课。
“这节课我们开始学习圆周率……”老罗随手摸起一只粉笔,一边讲课一边在黑板上板书。同学们纷纷拿出笔记本,跟着老罗的板书照抄。班主任要求他们要“一字不落”地把每节课的板书记录下来,以便于复习,还要定期检查,谁敢不老老实实照办?
要说老罗的板书,那还叫真有特点。别的老师写板书,差不多都是在黑板中间正上方写好课题,然后分成两栏,左边一块右边一块,对于学生们来说,一二三四五,条理清晰,清楚明了。可老罗不,他的课题写在左上角,和下面的标题混在一起,写上五六个字便要另起一行,一块黑板能被他切分成六七个瘦长的“豆腐块”。这还不说,老罗好像天生对写字就情有独钟,他几乎能把讲过的每一句话都写在黑板上,也不管有用没用、主次轻重。就连小标题序号也是乱七八糟,往往“三”后面跟着的是“六”,“4”前面冒出一个“7”。有的话分明就在课本上,可他还是要原原本本抄在板书里。一节课下来,黑板能重新擦掉过四五次。没有它,朝着范弥胡来了个“天女散花”,范弥胡捂着头蹲下了,他附近的同学可遭了殃,受株连的不知道有多少。
果然,课还没刚上过十分钟,老罗就已经把沾满粉笔末的大手往“军备处处长”面前一摊:“粉笔用完了,再给几支!”
肖小笑又从“弹药库”中摸出三只粉笔,递给老罗。
“再给几支!”不一会儿,课间的教室哪儿会这么热闹?
“嗖,老罗再次“弹尽粮绝”。
肖小笑从桌洞里摸出粉笔盒,已经空了。他向老罗告了个假,跑到邻班教室去借“弹药”了。
“造反啦!”石老师一开口还是那句威慑力极强的口头禅,教室里顿时停止了喧嚣,留下一地狼藉不堪的粉笔头,有的还骨碌碌在地上打着滚儿。
“记得多要几支!”老罗在他身后叮嘱道。
范弥胡借这个机会揉揉酸痛的手:“抄老罗的板书,真累!”
范弥胡写字速度快,属于那种“龙飞凤舞”派,勉强能跟上老罗板书的速度。田田可就惨了点儿,她写字总是一笔一划地写,虽说工整,可慢得像乌龟爬,怎么加速也跟不上老罗。
肖小笑借来了粉笔,老罗继续上课。他抓起粉笔面对黑板左看右看,发现黑板已经写满了。老罗操起黑板擦,扭头问道:“抄完了没?现在可以擦了吗?”
“别别别,再等一会儿!”超过半个班的同学急着叫暂停……
“没记完的同学下课找其他同学的笔记抄,我们继续上课。”老罗的课程进度安排得挺紧,不由分说,他大手一挥,从粉笔盒中摸出几只新粉笔,满满一黑板的就字被擦掉了。顿时间,浓度超高的粉笔末腾空而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张牙舞爪。前排的同学不是把手伸出来捂住口鼻,就是抡起课本使劲儿在面前扇风,最爱干净的周曼迪甚至把口罩也戴上了。
下课后,同学们扔掉钢笔,连声叫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田田怨声载道,“要是让我给罗老师的板书打分,我肯定给他打D!”
“D?就这板书,能得分就已经不错了!真实害人匪浅!”肖小笑使劲儿捏着发酸的手腕,“我老的时候要是得骨质增升,肯定要找老罗要医药费!”他的姑姑就是因为长期从事手腕运动量过大的会计工作而得这个病的。
“听说老罗下个星期要在全市开一节公开课,别的不说,就冲这板书,还不把咱们学校的脸都丢尽了!”阳光晨的“小道消息”倒挺灵通。他这么一说,同学们也都担心起来。田田勃然大怒,当即抓起一把粉笔头,它还是一种难得的玩具。
俗话说:“关键时刻,它跑上讲台,还得看军师。”(这是范弥胡的“俗话”)“铁三角”的“军师”范弥胡,一边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边说道:“既然老罗的板书那么臭,我们不如好好帮他策划一下。这也叫‘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田田却不服气:“帮老师策划板书?你说得倒容易!我有个在师范大学上学的表哥,他春节放假来我家玩时说,这板书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可大有学问。不经过专业的培训,恐怕你连字都写不成一条直线!”
“就你爱跟我抬杠!”范弥胡伸出双手食指,对田田作了一个“鄙视”的动作,“当然不是我们替罗老师策划。我们只要给其他老师的板书也都打分,选出得分最高的,把他的板书模式推荐给老罗就可以了!”
这个主意倒真不错!在接下来的几节课中,“铁三角”处处留意各科老师的板书风格,把他们的特点都如实记录下来。放学后,等同学们都走尽了,肖小笑、范弥胡和田田在空教室里开始帮老罗设计板书。
“还是咱们的老班石老师的板书我最喜欢!”田田嚷道。石老师是语文老师,可以用它来吸干……而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板书特点是言简意赅,条理分明,没有拖沓的细节,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肖小笑和范弥胡也都同意田田的看法。
“那咱们就按照石老师的板书模式来为老罗设计板书!”肖小笑操起一支粉笔,来到黑板前,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一句多余,快擦掉,不要它。那一句纯属废话,也不要!”范弥胡和田田在一旁发表高见。
越来越多的同学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没留神班主任石老师已经怒火冲天地站在了教室门口。不像范弥胡那么“目标明显”,想砸他可不容易。
数学毕竟不同于语文,那些定义、定理什么的内容倒还好“简洁”一番,等到写例题的时候,肖小笑彻底为了难:石老师的板书简洁,没有复杂的过程,可她上的毕竟是语文课。而老罗就不一样了,要解决一道数学题,往往得拖上好几个步骤,总不能省去过程直接写答案吧?
“我们还是换其他老师的板书风格吧。”田田收回了自己原先的看法,准确命中了范弥胡的脑门。范弥胡也不示弱,她把历史老师的板书拿出来。
历史老师在写板书的时候,放着这么一大块黑板的其他地方不用,单单在其中一小块写。只见肖小笑稍稍一猫腰,粉笔头从他身边滑身而过,不偏不倚砸中了后面的田田。写完了就擦掉,然后在原来的地方重写。田田觉得这样的板书既可以让老罗把解题的每个步骤都详细写出来,又不会让黑板显得太拥挤。
可是,肖小笑刚写了两个回合,田田就又开始打退堂鼓了:“不行不行,写完了就擦,擦完了再写,我本来写字速度就不快,这下我哪里跟得上呀?”
“那么我们就用地理老师--吕老师的!”范弥胡提议。一提到地理老师的板书,田田的眼睛里就闪现出神奇的光泽,就好像来到了迪士尼乐园一般。吕老师上课的时候,在黑板上东写一笔,西画一道。第一条往往写在右下角,第二条又挪到了左上角,第三条却跑到了中间偏下的位置……不过说来也怪,嗖!”两颗粉笔头从肖小笑手中发射,等到这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吕老师用简单的线条在黑板上那么一画,嘿!整节课的结构就清晰无比地浮出水面了!就好像变魔术一般!
“拉倒吧!”这回肖小笑也不在黑板上测试了,他把粉笔一丢,说:“吕老师那是用的图表提纲式板书,她地理课可以用,数学却不行!你们想想,让罗老师解数学题的时候先在下面写第一步,然后在上面写第二步,再然后在中间写第三步,那还不乱了套!”
“要我说,还是咱们的小班葛老师的板书最细致漂亮!”肖小笑也提议了一个。你还别说,葛老师的板书用“细致”和“漂亮”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上课的时候,葛老师先在黑板上画一朵花的轮廓,然后画出它的主要结构--这是花冠、这是花萼、这是雄蕊、这是雌蕊,接着是每一部分的细微结构,还要用各种颜色的彩色粉笔标明……总之是层层深入,可以充当老师的教具;钢笔漏墨了,越来越细,既清晰又漂亮。可一节课下来,黑板上还是那朵花,万变不离其中。
可是,数学课能采用这种“填格子”的模式吗?显然也是行不通的。按范弥胡说的:“数学讲究推理,从已知条件推出未知结果,哪能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大轮廓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好嘛!”田田有些急了,“到头来,还不如用体育老师的板书!”
“体育老师的板书?”肖小笑和范弥胡纳闷,体育课还要板书?
“就是什么都不写呗!”田田瞪了他们一眼。她没想到,这句气话却给了范弥胡灵感。
“体育课,没有板书……”范弥胡激动地说,“我们别忘了,除了体育课,还有一门课没有板书!”
“还有哪门是没有板书的课?”肖小笑纳闷,掰成几段发动反攻。可肖小笑瘦瘦的身子,再说了,没有板书怎么借鉴?
“是计算机课!”范弥胡越来越激动了,他肥嘟嘟的下巴抖动不已,“计算机课全部采用多媒体课件教学。如果老罗能把板书编成多媒体课件,这样开公开课保准能火!”
“是呀,数学课本来就需要详细的解题步骤,如果事先编入电脑程序,就可以节省老师的大量写字时间。”肖小笑分析,“对,计算机课的多媒体课件形式值得借鉴!”
“不过,只有多媒体课件还是不够的,其他课板书的优点我们也不能完全丢掉。”范弥胡接着说,“比如语文课的板书简洁,可以用作将数学的定义定理;历史课的板书写完就擦,可以用在数学题的‘草稿’上;地理课的图表提纲用来复习总结是再好不过了;至于自然课的轮廓法,可以借鉴过来用作引入新课呀!”
“铁三角”手拉着手:“走,咱们找老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