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章帝与窦宪一起出行经过那片庄园,觉得庄园景致很美,指着庄园问那是谁家的。窦宪没有回答,身边的侍从也不敢照实说,都说不知道。后来,章帝才发现事情的真相,大发雷霆,把窦宪叫过来严厉责骂:“连公主家的庄园都被你强行夺过来了,我想起这件事情就感到害怕,如今连尊贵的公主都要受到你的欺辱,又何况那些地位卑微的平民百姓!你窦宪敢这样无法无天,国家要抛弃你,就像扔掉一只腐臭的死老鼠一样容易!”窦宪这才害怕起来,连忙向章帝求饶,窦皇后也脱去皇后的礼服替窦宪求情。章帝因宠爱窦皇后,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没有将窦宪依法处置,只是命令他把庄园还给公主。但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章帝再也不对窦宪委以重任,窦宪这时候也开始有些收敛,不再那么胆大妄为。
公元88年,汉章帝驾崩。汉和帝的伯父、都乡侯刘畅来到京师为先帝吊孝。刘畅毕竟是皇室成员,窦太后要办丈夫的丧事有时也与他商量,就把他召进宫里好几次。可窦宪多疑,他怕自己的妹妹重用刘畅,分了他的大权。便派刺客把刘畅暗杀了,窦太后一听到刘畅竟被人杀害,大为恼火,便吩咐窦宪去捉拿凶手,追查主使的人。这不是叫凶手捉拿凶手吗?窦宪就把杀人的大罪诬在了刘畅的兄弟刘刚身上,借口是他们兄弟不和,自相残杀。窦太后竟然信以为真,还派御史和青州刺史去查办封地在青州的刘刚。
尚书韩毂上书给窦太后,说刘畅在京师遇害,而刘刚远在青州。应在京师捉拿凶手才是正理,如舍近求远,恐给奸臣暗笑。窦宪料到韩毂疑心到了自己身上,就立即请太后责备韩毂。窦太后偏听偏信,便斥责了说公道话的韩毂,但韩毂仍坚持己见。这样,韩家这一世族便与外戚窦宪结下了怨。后来,太尉何敞亲自出马调查此案,“纸里包不住火”,最后水落石出,窦宪无法抵赖。恰在这时,匈奴内乱需汉派兵平定,窦宪怕保不住命,便要求太后让他去攻打匈奴,算赎他的死罪。他究竟是太后的哥哥,虽有人反对,窦太后还是下诏封窦宪为车骑将军,发兵北伐。刘畅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白死了。
汉章帝死后,和帝继位,尊章帝的皇后窦氏为皇太后。和帝才十岁,窦太后临朝。窦宪以侍中的身份,内主机密,外宣诏命。加上章帝遗诏,任命窦宪的弟弟窦笃为中郎将,窦景、窦瑰为中常侍,这样,外戚的势力强大了起来。
当年汉武帝为了加强了中央集权统治,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煮盐和冶铁的利益从豪强的手里夺过来,而窦宪掌权后第一件事却是废除了禁止私人煮盐和冶铁的法令,实际上,这也是窦太后的主意。她为了自己执政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把盐铁的利益让给国内的大族和豪强们,这样一来,窦家的权势就能稳固了。
当了车骑将军的窦宪一面叫他的兄弟替他在洛阳大兴土木,盖造将军府,一面派人拿着书信给尚书仆射郅寿,嘱咐他照顾他的家属。郅寿倒是个硬汉,他不但不愿包庇窦宪,还上书告发他的罪恶。窦太后仍偏袒他的兄长,最后郅寿被逼得自杀身亡。
北匈奴因为饥荒政局不稳,每年有几千人向南匈奴投降。公元88年七月,南匈奴的单于向汉朝上书,建议趁北匈奴内乱出兵讨伐,帮助南匈奴统一南北匈奴,解除汉朝北方的忧患。
当时窦太后临朝听政,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讨伐北匈奴,任命执金吾耿秉为副统帅。
公元89年春,窦宪准备出发。三公九卿都到朝堂上书劝谏,认为匈奴并没有侵犯边境,不应该无缘无故劳师远征,耗费国家财力。窦太后一概不听,坚持要讨伐匈奴。六月,窦宪、耿秉大军从朔方鸡鹿塞出发,南单于从满夷谷出发,度辽将军邓鸿从稒阳塞出发,一起在涿邪山会合。
窦宪分别派遣副校尉阎盘以及司马耿夔、耿谭率领南匈奴的精锐骑兵一万多人,与北匈奴的单于在稽洛山大战,大败北匈奴军,北单于逃走。汉军将匈奴各部一直追到私渠北鞮海,斩杀部落首领以下一万三千人,生擒活捉了很多人,俘获各种牲畜一百多万头。各副王、小王率领部族前来投降的共有八十一部,二十多万人。
窦宪、耿秉出塞后长驱直入三千多里,登上燕然山,命令中护军班固立石刻碑,记叙汉朝的国威和恩德,然后班师回朝。
第二年九月,北单于因为汉朝将他送去做人质的弟弟遣回,他就再次派遣使者到汉朝请求臣服,并表示愿入京朝见。十月,窦宪派班固、梁讽前去迎接。
窦宪见北匈奴势力衰微,想趁机将它消灭。公元91年二月,他派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率军出居延塞,在金微山包围了北单于。结果大败匈奴军队,俘虏了北单于的母亲瘀氏,斩杀部落首领以下五千余人。北单于逃走,不知去向。
汉军继续深入,出塞五千多里后才班师返回。
这一次窦宪以为有大功于汉,愈加跋扈恣肆。几乎到了“顺者兴,逆者亡”的地步。各地的刺史、郡守、县令大多出自窦氏家族的门下。他们贪污勒索,贿赂公行,无恶不作。尚书仆射乐恢揭发了几个向窦家行贿而得官的人,上书批评窦宪。窦太后还算客气,只是把他的奏章搁在一边,但批准了乐恢告老还乡的请求。而窦宪却暗地里派人逼乐恢喝毒药自尽。
窦家兄弟把持朝政,独断专行。朝中大臣慑于他们的威势,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这使得他们更加贪得无厌,为所欲为,百姓苦不堪言。
永元四年(公元92年),窦宪的党羽邓叠、邓磊、郭举、郭璜也互相勾结,有的还出入后宫,得幸太后,于是欲谋叛逆。这时,汉和帝一天天长大成熟起来。他看到窦宪等人依仗权势,祸国殃民,把国家弄得一团糟,非常痛心。现在又看到窦宪他们竟伺机造反,便暗地里组织起了自己的力量,依靠宦官郑众和几个得力的忠臣,等待时机,准备一举诛灭窦宪一党。
公元92年,汉和帝召窦宪从凉州回到京师洛阳,命将屯卫南、北宫,关闭城门,逮捕了邓叠、邓磊、郭举、郭璜,下狱诛死。并派人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让他和窦笃、窦景、窦瑰都回封地去。窦宪、窦笃、窦景到封地后,汉和帝念及窦太后养育之恩,没判窦宪兄弟斩刑,令他们自杀。永元十年(公元98年),窦瑰也被梁棠所逼自杀,受株连者也都免官还乡。
窦宪在历史上留下过种种劣迹,在古今文人墨客眼中被公认为是东汉外戚专权的祸首,因而备受贬斥,以致他的历史功绩也几乎被其罪过所掩盖了。其实,客观地分析窦宪的一生,其有些行为虽令人愤慨,但他对东汉王朝乃至整个中国历史发展的贡献是应该肯定的。窦宪作为指挥东汉第二次征伐北匈奴战争的汉军统帅,成功地组织实施了稽落山之战和金微山之战等重大战役,在中国军事史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党锢之祸
东汉后期,特别是桓帝、灵帝当政期间,宦官与外戚交互倾轧,令朝政日坏。一些有为的士大夫们羞于和他们为伍,希望通过“清议”来力挽危局。朝廷内外受到这样的风气影响,纷纷以品评人物、互相褒贬为时尚。自三公九卿以下,满朝大臣没有不担心受到这些名人贬低的,因此争先恐后地与他们登门结交。结果当权的宦官假借皇帝名义,对反对自己的士大夫及年轻学生严厉打击,以“党人”罪名禁锢士人终身,造成党锢之祸。
166年,当时太学学生共有三万多人,其中郭泰和贾彪最为出色,他们两人与当时的名士大夫李膺、陈蕃、王畅互相推重。在当时的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权,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就是分别称赞他们三人的。
有个叫张成的河南人,精通风水之术,平时,他就靠方术结交宦官,甚至连桓帝也找他算过卦。他推算朝廷不久将会大赦天下,就教唆他的儿子杀人。司隶校尉李膺督促有关部门逮捕了张成父子。过不多时,朝廷果然大赦,李膺怒其行为,仍将张成父子处斩了。于是宦官就指使张成的徒弟牢修上书,控告李膺等人拉拢太学游士,结交各郡派到京都求学的学生,互相标榜结党,诽谤朝政,扰乱社会风气。桓帝大怒,下诏命令各郡、各封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
诏书经过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太尉陈蕃退回了诏书,说:“这次要逮捕的人,都是天下交相称赞、忧国忧民的忠臣,其忠心可以宽恕子孙十代,怎么能连罪名都没弄清楚就随便逮捕呢?”桓帝更加生气,把李膺等人关进了黄门北寺监狱。李膺等人的供词涉及到的有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陈翔,以及太学学生陈寔、范滂等二百多人。有的人逃走,未能及时捕获,朝廷就悬赏重金捉拿,派出间谍到处搜捕。
陈寔说:“我不去投案,大家心里都会失去依靠。”于是前来自首,请求入狱。范滂被逮捕后,送至监狱时,狱吏对他说:“凡是坐牢的犯人,都要祭拜皋陶。”
范滂说:“皋陶是正直之臣,如果他知道我没有犯罪,我不用拜也会为我向天帝申诉;如果我真的犯了罪,祭拜他也是没有用的。”于是其他的囚犯也都不祭拜。
陈蕃因此事劝谏桓帝,却不知忠言逆耳。桓帝嫌他言辞激烈,就以陈蕃推荐的官员不称职为理由,免去了他的官职。
当时,因党人案牵连入狱的,都是天下闻名的贤士。度辽将军皇甫规自认为是西州的豪杰,却没有被列入名单,他把这当做一种耻辱,便上书说:“我曾经推荐过前任大司农张奂,这样做事依附党人。我过去被罚到左校服苦役的时候,太学生张凤等人曾为我上书辩护,这是被党人所依附。因此我也应该入狱。”朝廷听说了此事,却并未追究其罪。
陈蕃被免官后,朝中有识的大臣都很害怕,经此一事,敢为他们说话的人寥寥无几了。贾彪说:“如果不去争取一趟,这场大祸绝对不能免除。”于是,他于第二年五月西行至洛阳,劝说桓帝窦皇后的父亲槐里侯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霍谞等人出面营救党人。
窦武、霍谞等人上书为党人求情,以宽恕其罪,言辞恳切。桓帝看过他们的奏章,怒气有所消解,就派中常侍王甫去监狱审问范滂等人。
范滂等人颈上戴着木枷,手上脚上都戴着手铐脚镣,还被布袋蒙住了头,站在台阶下面。负责审理此案的宦官王甫挨个审问,问:“你们互相袒护,究竟有什么企图?”范滂回答说:“孔丘说过:‘看到善赶紧学习,唯恐来不及。看到恶,赶紧远离,就像手伸进滚水,会马上抽出。’我只是想称赞善良,让大家都来效仿;贬斥丑恶,让大家都远离。我原本以为朝廷会鼓励这样做,却没想到这被认为是在结党。古人修德积善,可以为自己积福;而现在修德积善,却惹来杀身之祸。我死后,希望能把我的尸首埋在首阳山侧,我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对伯夷、叔齐。”
王甫等人听了范滂的话,深受感动,赶紧让狱吏解下了他们身上的刑具,取消了对他们的酷刑。
李膺等人的口供,牵涉到许多官宦子弟,宦官们也怕事情扩大,牵连到自己身上,无法收场,就向桓帝进言,说到了大赦天下的时候了。于是同年六月庚申日,桓帝下诏,改元永康,大赦天下。二百多党人因此获得释放,被遣送回各自的家乡,但他们的姓名都被记录在案,终身不许为官。
党锢之祸以宦官诛杀士大夫一党几尽而结束,当时的言论以及日后的史学家多同情士大夫一党,并认为党锢之祸伤汉朝根本,为黄巾之乱和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司马光说:“天下有道的时候,君子处于朝廷,以道来处罚小人的罪过,没有不服的。天下无道的时候,君子隐匿不发议论,想躲避小人们的陷害,也未必能成功。党人们生在昏乱的时代,不能处朝堂之位,想用口舌议论来拯救天下大局,却激怒了和虺蛇虎狼一样残暴的宦官们,遭到残酷的刑罚,连累朋友。士大夫们被害死了,国家也随之亡了,真是让人悲痛的事情啊!”
黄巾起义
黄巾起义是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至汉献帝初平三年(192年),由巨鹿人张角等领导的反抗东汉王朝的大规模农民起义。
党锢之祸过后,进一步加深了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豪强地主趁机大量兼并土地,很多农民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这时候,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就是其中巨大的一支。
臣鹿人张角以道术传授门徙,号称“太平道。”他用念过咒语的符水治病,不时有病人因此痊愈,于是人们都觉得他很神奇。
张角分别派遣他的弟子到四方行走,广收信徒。通过口耳相传,经过十几年的时间发展,信徒多达几十万,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到处都有人响应。有许多人变卖家产,背井离乡,前去投奔张角,人多得堵塞了道路。还没有到达就在半路上生病或死亡的人,也有不少。
郡县官员不知道张角的真实目的,反而向上报告说:“张角劝人行善,因而很得民心。”
太尉杨赐当时担任司徒,上书说:“张角欺骗百姓,虽然曾经受到赦免,却不思悔改,反而不断发展其势力。现在如果下令州、郡拘捕镇压,恐怕会发生骚乱。应该命令刺史、郡守清查流民,派兵将他们分别遣回本郡,以孤立和削弱张角的势力,然后再想办法诛杀那些首领。如此,不必劳师动众,就可以平息事态。”但正好这时杨赐离职,他的建议被搁置起来,没有得到实行。
司徒掾刘陶再次上书,重提杨赐的建议,说:“张角等人正加紧谋划,各地私下传言,据说张角等人偷偷潜入京城洛阳,窥探朝廷的动静,党羽们则在下面遥相呼应。州郡官员怕如实报告会被朝廷处分,不愿意上报,只在私下里彼此转告,不肯落实到公文。陛下应该颁下诏书,悬赏捉拿张角等人,官员中如果有敢逃避责任的,与张角等人同罪论处。”灵帝却不将这当回事。
张角设置了三十六方。大方率军一万多人,小方率军六七千人,各自任命他们下面的各级头领。又提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战斗口号,并用白土在京城各官署及各州郡官府的大门上都写上“甲子”二字。
大方马元义等人先集结荆州、扬州的徒众几万人,约定在邺城会合起事。马元义前往洛阳,买通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作内应,约定在次年的三月五日,来个里应外合。
184年正月,张角的弟子唐周向朝廷告发了这件事。于是朝廷逮捕马元义,在洛阳将他车裂处死。
灵帝给三公和司隶校尉下诏,命令找出皇宫及各官署、禁军还有普通百姓中信奉张角“太平道”的,处死了一千多人。同时还下令冀州的官员,捉拿张角及其党羽。
张角等得知计划已经泄露,决定提前起义,便派人昼夜兼程赶往各地,通知各方首领,一时之间全都起兵。他们都头扎黄巾,因此当时的人叫他们“黄巾军”。
二月,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他弟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他们焚烧当地官府,劫掠人口集中的乡邑。各州郡无力抵抗,官吏大多弃官逃跑。不到一个月,已经将天下闹得沸沸扬扬,京城也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