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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冒险传说之战斗者(13)

鲁纳希斯倒不太在意,他毕竟不是贵族,不了解权位对贵族的意义。可迪蒙斯却是清楚的,一句“兄友弟恭”远不足以解除他心中的迷惑。

“先别管这些,目前的情况太危险!万一亲王制不住那家伙,让它冲上看台可如何是好,迪蒙斯,想想办法!”

看着鲁纳希斯着急的面容,北方军的参谋官却突然笑了。他了解自己的挚友,从来都临危不乱,先前面对正面冲来的战车都没皱过眉头,现在却如此失措,很明显,是因为看台上坐着他最重要的亲人。

“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既然亲王是拥有黑骑士圣痕的战士,神之血统的直系传承者,那我们这里就安如磐石,更不用说看台上面。”

“…………”

鲁纳希斯没有答话,但脸上表情明显还很不放心,迪蒙斯了解他的心境,半是安慰,半是自嘲的又苦笑一声:

“你我再怎么勇猛,终究只是凡人。而他,却是神。”

参谋官的信心果然不是没道理的,面对那如山岳般雄壮伟岸身躯的全力冲撞,缪拉亲王却好整以暇,连续两次都在最后一瞬间轻轻避过,显然还大有余力。

第三次,狂怒的巨牛再度朝着目标猛冲,这回缪拉却不慌不忙将斗蓬翻起,用鲜红色的衬里去挑逗它。牛头人果然双目通红朝着斗蓬扑去,亲王嘴角含笑,右脚微微晃动,显然是打算从侧面一脚将其踹翻——竟然真是在“逗牛”玩,场中观众无不高声大笑,就连鲁纳希斯,心情也终于有些放松了。

牛头瞬间疾冲而至,目标正朝着缪拉身侧的斗蓬。但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亲王可以毫不费力将其踹翻时,异变陡生!

牛头人比尔一声狂吼,方向忽然转变,盆大的牛蹄竟抢先冲着缪拉面门猛踹,亲王猝不及防,只得以双臂封在面前。“轰”的一声,整个人被踹得平平滑出去老远,沙地上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凹槽。

在一片惊呼声中,亲王缓缓放下手臂,手上一对纯钢护臂竟然片片破碎。众皆惊异,缪拉却依然表情自若,反而向那牛头怪笑道:

“倒是小瞧你了,竟然不受红色引诱。”

牛头人比尔傲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从小时候起,我就分不清红色与绿色。想用这招对付我的人很多,但他们都死了。”

缪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竟还是一个有色盲症的牛头……有意思,倒有些不忍心杀你了。这样吧,我身边正好还缺一名近卫,可愿意为我效劳么?”

此言一出,不要说看台上人人惊异,就连那牛头怪自己,都愣了半晌。

“呵……呵呵呵……”

再一次听到牛头人的笑声,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胸膛中积压出来的闷雷。

“你疯了……想要找死,我可以成全你。我会把你压在屁股下面,碾成肉饼。”

缪拉并不生气,依然谈笑自若。

“牛头一族,只信奉强者。我若没有足够的力量,自然不敢提这要求。但既然敢用你,就不怕你反噬。”

牛头怪仰天大笑,声如巨雷:

“人类,狂妄是你们的本性,但无知却会断送掉你们的性命!”

“倒还挺会说话。那么,你究竟敢不敢答应。败于我,即降伏于我!侍奉强者,乃是你们牛头人的天职,以你头上的牛角立誓:牛头一族,言出必践,永不反悔!”

牛头人比尔的脸色终于慎重起来,低头注视着这个面容俊美,身材颀长的长发男子——即使按人类的标准,他也不算是那种特别强壮的。难以置信,就是在这普通的躯体内,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正面硬挡下他的猛踹。要知道这一蹄子可是连城门都能踢倒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牛头族的誓言?我们牛头族服膺于强者是不错,但人类肯定不算。”

亲王淡淡微笑:

“算或不算,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一阵微风吹过。

斗技场中,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场地正中那对峙的一人一牛。

在说完了那句话以后,缪拉便解下斗蓬扔在地上,还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来这回他不打算再避让了。

牛头人比尔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绷紧全身的肌肉,后退十多步,甚至,还把牛角在地上磨了几下。

一声吼叫,牛头人比尔倾尽全身之力冲向对方。而就在同一时刻,对面那人也发出一声激越长啸。

一双手猛力扳住了牛角,双脚则深深陷入沙土中,两只钢底战靴穿过重重黄沙,牢牢定在了青石板上,纹丝不动!

号称国中剑术第一的南方军统帅,此刻竟与一个牛头怪面对面互拼气力。在被推后退十多步以后,反而开始向前,把牛头人反推回去!没有任何技巧,完全依靠蛮力,把这头疯牛顶得连连后退!

“吼……”

牛头怪狂怒之极,也郁闷之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类啊,竟然能在力量上胜过他!它吼叫着,咆哮着,竭尽全力向前,但却不能前进一步。

而那个人类的能力显然不仅仅在于力量,牛头怪再要加力时。对方却先动作了:前面大力忽然一松,牛头怪立即向前冲出,但脚下却同时被绊了一下,重心顿失,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而这时绊它的那条腿却忽然抬起,一个膝撞狠狠击打在牛鼻子上……

“嗷……”

一声惨叫,牛头怪鼻子里腾出一股血流,脑子一迷糊的瞬间,颈项已被人卡住,耳畔只听一声大喝:

“起!”

仿佛腾云驾雾,牛头怪庞大的身躯竟被缪拉托举起来,在空中翻一圈重重砸落地上,沙土飞扬。

斗场中惊呼声四起,人们虽然都知道这位亲王殿下豪勇无双,却也想不到他的力量竟然大到如此地步。但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亲王依然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笑容,甚至还后退几步,让牛头怪重新爬起来,方才笑道:

“如何,现在,你可服了么?”

牛头人比尔好不容易才从昏头昏脑的糊涂状态中清醒过来,但他的意志仍然坚定。吐出口中的沙土和血沫,牛头怪仰天大叫:

“不!人类,你可以杀死我,但休想奴役!”

亲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代之以淡淡的惋惜。

“是这样啊……那真可惜了。”

面对着牛头怪,缪拉缓缓举起了右手,手指一根一根屈起,慢慢握成拳头形状。其中中指骨节略微凸出——如果有行家在此,就能看出,这是古老东方,武僧的独特握拳法,便于集中力量,打击一点。

今晚,亚斯提纳的最强武将终于首次发起攻击,仅仅一次,仅仅一拳……

“砰!”

声音不算太响,但旁边众人隐约还能听见骨骼碎裂之声,亲王这一拳正砸在牛头怪胸口,后者的胸膛立即深深凹陷下去。牛头人口鼻狂喷鲜血,但仍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盯着缪拉。

“你……你不是……人类……”

艰难吐出最后一个词,牛头怪颓然倒地。缪拉看了看它犹自怒睁的双目,叹一口气,缓步踏上牛头怪的脊背,一只脚踩住它的脑袋,高高举起双手,接受全场观众狂热的欢呼。

呼叫声几乎要将斗场掀翻。

花瓣也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所有人都在为今晚真正的英雄,亚斯提纳最强将军,南方军团无敌的亲王统帅欢呼。

虽然中途略有波折,今晚这场大斗技的最终目标总算还是圆满达到了——看台上有人为此长舒了一口气。

但那位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一向从容的亲王殿下,在按例对观众的热情作出答谢之后,却反而有些怅然若失,一个人独自站在场地中央,竟显得黯然。

本来不敢去打搅他,但迪蒙斯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走上去,开口问道:

“殿下,请恕下官冒昧,有一个问题实在是忍耐不住……”

缪拉看他一眼,眼中呈现出某种了然的笑意:

“问吧。”

“殿下您是这一代的黑骑士直系吧,可为什么……”

缪拉眼中光芒一闪,脸上笑容隐去,迪蒙斯立即不敢多说了,也不必再多说。

亲王沉寂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脸色又变得轻松起来。

“你真想知道的话……两个原因。第一,陛下是长兄。”

“……?”

“第二么……我打不过他。”

言毕,缪拉便不再停留,径直朝着离开斗场的边门走去。留下可怜的迪蒙斯再度呈现出呆傻状。

“怎么会……亲王在开玩笑?”

直到皇家侍卫出现,传达皇帝召见的旨意,这才把迪蒙斯从石化状态中解脱出来——北方军十二勇士,在今晚的斗技场上,充分展现出他们的勇敢善战,以及战友之间那最重要的团结一体精神。故此,伟大的亚斯提纳皇帝陛下赦免他们所有罪过,而且还将亲自接见,给予奖赏。

在前往皇家看台的路上,迪蒙斯发现鲁纳希斯竟然仍处在一种梦游状态中,这可不行。他连忙凑上去,悄悄提醒他:

“怎么了?待会儿在皇帝面前,可不能说自己想要退役啊。”

鲁纳希斯转过头,却是一脸茫然。

“我只是个老兵。迪蒙斯,直到今晚我才发现,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兵。”

“嗯?”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拼命保护着这个国家不受外敌入侵,对战斗能力的自信与作为帝国军人的荣耀感一直支撑着我,直到今天。”

“我们的勇武,我们的计谋,我们的力量和经验,在神之后裔面前,能算什么呢?——什么都算不上!我们只是些可有可无的普通人罢了。”

最终,眺望着渐渐黯淡的天空,鲁纳希斯悠然长叹。

“老兵永远不死,我们只是慢慢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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