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累积的奏本被一一处理完时,又是三更,他站在‘御书房’内的窗前,望着月光泼洒在整个皇宫内,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种感觉,像是事过境迁……
很害怕面对她,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在回‘吣心宫’的路上,他无数次的想象着她会以什么样的神色来面对他,害怕,愤怒,或者拒之不见……
在想到拒之不见时,他的脚步猛的停下,吓得秦安差点跌倒,可是他却想着,她是否会这么做?如果她当真如此,他是否也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可是,他忍得住么?他不会因为思念她而生疾么?闭上眼,他握了握藏在大袖中的拳,再次大步上前……
走入大殿,殿内守侯的侍女立刻跪拜,并且禀报说她已入睡,不知道心里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在没有理清心头的那种混乱复杂的感觉时,他就已经推开门跨进了大殿中,但是,见到的却是她站在门口望着他……
她不是已经睡了么?刹那间,他有些不知所措,在四目相对时,他镇定心神的道:“怎么起来了?”,说着,扯出一抹不知道是尴尬还是违心的浅笑……
她望着他,在见到他的凝固在唇角的笑意时,长睫轻煽着垂下眼睑,有些混乱的道:“皇上回来了,臣妾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将话接下,走进殿内,在秦安将门关上时,不觉闭眸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身将她搂进怀中,将下鄂抵在她的额头上,掩饰的道:“明月,朕今天好累……”,说着,竟有些不敢看她的将她抱起,走向床榻,将她安置在床上……
他以为,这样是最好的,昨夜的事,就当是一场梦,虽然他知道她不可能忘却自己的狰狞,因为他自己也忘不掉,但是这样的平静代表什么,他已经不想顾及,他这想此刻平静片刻,哪怕真的是片刻……
可是,她却像是不愿让他平静一样,硬是要将他无法承受的风暴再次掀起,他看着她的不安分,原本以为她只是有心事,毕竟像她这样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不必提及那些敏感的时,可是她偏偏要对他说,她是真的爱上了他,所以她想看看他胸膛上的印记是否还在……
他在听到她说这句可笑却又另他气氛的话时,竟不知道自己应该震怒还是应该狠狠的惩罚她,她或许不知道他现在有痛恨她眼中的纯真,痛恨的想毁了她这份与生俱来的魅力,他冷笑着,猛的抓起她的手撞击上他的胸膛,她想知道,他就让她看,让她看看自己的谎言……
“明月,爱说谎的孩子该得到惩罚……”,他看着她愣愣的神色,像是不敢相信他的疤痕还没有消失一样,双眸闪烁着震惊,他抚上她的面容,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夸赞她越来越演戏,还是夸赞她当真是纯净得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再一次失控的俯首在她嫩白的脖颈上啃咬……
“皇……皇上……”她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颤抖慌张的唤着他的名字,试图想阻止什么,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一个男人被欺骗之后,若还能保持理智,那么他可以称之为圣人,而他不是,也没打算是……
“你不爱朕……”他拆穿了她的谎言,用她曾经最无法承受的方式惩罚她的不忠,可是他的心,却也在这场失去亲密的欢。爱中痛得彻底……
她要对付的人果然是贤妃……
太后急昭,他火速赶往‘坤宁宫’,却在踏进大殿时,看到二品以上的嫔妃全都聚集于此,且欧阳红玉与淑妃正在为线索一案争执。太后喜好安静,无事绝对不会召见任何人,更不会容许嫔妃不守礼数,因而他心中已有所了然,毕竟后宫六局井内发现的尸体一案,必须要有个了结……
他负手走进大殿中,众人慌忙跪拜请安,道:“臣妾、贱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眸光一扫,竟见太妃心腹花美人也在,剑眉一动,却是点了点首,走上前,勾身扶起刚才在大殿上与淑妃起了冲突的欧阳红玉,冷清的道:“朕听说子辰找到了‘井投尸案’的线索,可有此事?”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却事关贤妃,因而……等会请皇上过目……”,欧阳红玉低垂着头,神色似乎带着几分委屈,但却又依然乖巧可人,他点首,知晓她必然会将事情办得妥当,所以也没有刻意交代她什么,而是转身向太后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的面色在见到他之时,就变得和善可亲,只是这些日子宫内发生的事情,却一夜之间,让这个岁月不留痕迹的母后瞬间苍老了许多,所以在她步下石阶,上前握住他的手谈笑时,他竟不知道自己如此成全明月是否是对的,毕竟他的所言所行,也在无形中伤害了太多人,而这些人中,有他最敬重的母后……
“皇上多礼了,近些日子,雪儿的身子可还好?皇上可要多注意雪儿的饮食啊,哀家听侍女说,雪儿吃得不多,补药也要萧童那丫头逼着才肯喝,你瞧瞧这脾气,简直跟个孩儿一样……”太后的面容露出疼爱之色,如同往日一样,在提及明月时,就像得到了宝一样,他的心口泛着窒闷,却依旧笑道:“母后放心,德妃虽然有时调皮,但却也十分乖巧,太医开得那些药极苦,她有抗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为了皇儿,也都喝下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欺骗母后,可是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他不知道自己与明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他却不得不维持现在的假象,虽然,他知道这后宫里,有一场明月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这场浩劫可能会让他失去自己所在乎的人,比如母后与……三弟……
“甚好……甚好……”,太后的慈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浅笑着扶太后上坐,然太后在扫视了石阶下一群人后,面色竟突变严肃的道:“皇上,这个贤妃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昨日竟在‘琼香宫’中攉掌花美人,还威胁花美人要将其妹轰出宫廷,赐嫁市井乞丐,今日哀家召见她来与花美人对质,她竟派了一个奴婢过来……”
他剑眉一动,眸光露出一丝疑惑,贤妃?转首,带着几许怀疑的道:“母后此言当真?”,贤妃性子虽然顾我,但是再怎么乖张也不会公然对太后不敬,思绪着,突然感觉台下有人凝视自己,他眸光一扫,却见太妃的心腹花如霜面色难看,眸光一凛,看来这件事,参与的人还不少……
太后没有回话,却见大殿外,欧阳红玉的侍女青兰匆匆跑进大殿中,且手中拿着一和十分精致的锦盒,在看到他时,表情甚为诧异,像是十分慌张,就连叩拜都略显颤抖:“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慌张的望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欧阳红玉,低声道:“娘娘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
他带着懒散的倚靠在椅背上,冷清的望着欧阳用玉有些迟疑的接过那个锦盒,不禁带着几分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欧阳红玉所能得到的证据,想必就是明月设下的圈套,他道是很想知道明月想出了什么样的好办法,可以一举扳倒上官婉儿……
欧阳红玉望着手中的锦盒,伸手极为不自然的打开上面的铜锁,而后像是想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一般,转首对他与太后道:“太后、皇上,这就是臣妾在‘思暮宫’附近找到了东西,据臣妾拼凑,这乃是嫔妃所持的‘圣祖家训’内的破碎纸屑……”,说着,走上前,将盒中那些似被风雨摧残的书页递到他与太后面前……
在看到这些残存书页之事,他的心头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在初见明月时,她给他的印象便是躺在睡榻上,翻阅着这本书的关系,但是这书页又怎会与上官婉儿扯上关系……
他不明所以,但是太后却一语道破,道:“这……这莫非是德妃所丢的那本祖训?”,心一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盯着欧阳红玉手中的盒子,蓦地明白了明月所谓的计谋就是要上官婉儿犯下亵渎怀月太祖的罪名……
好一个聪慧绝顶的女子,他双眸微眯,明月知道,若是嫁祸别的罪名到上官婉儿身上,或许上官婉儿还能有机会开脱,这就是为什么她之前用砒霜之毒嫁祸后,却又反驳呈词,带着病体为上官婉儿求情的原因,也或许,那次事件只为了让众人对上官婉儿的印象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