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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个儿天下无双(2)

此言一出,勇士们一片嚷嚷之声:“大王,您说话可要算数!”

勾践笑容满面道:“古谚曰,‘君王口中无戏言’。寡人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话刚落音,一身高丈二、虎背熊腰的剑士,抢步而出,抱拳说道:“南林剑女,在下想向你请教几招。”

南林剑女一脸微笑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剑士颔首。

南林剑女道:“也好。但愿你能接本姑娘两招。不过,本姑娘的剑过于锋利,怕会误伤了你。这样吧,我以竹为剑,你若接得本姑娘两招,本姑娘这就卷铺盖走人,从此之后,再也不踏进会稽半步。”

剑士冷笑道:“你未免太自负了吧。接招!”说毕,拔剑朝南林剑女当胸刺去。

南林剑女将娇躯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满脸微笑道:“别急,我的竹剑还没有到手呢。”

剑士又是一声冷笑:“这不是演戏,是实实在在的比武。你就别玩什么花招了!”

说毕,纵身而上,照着南林剑女又是一剑。

南林剑女见他如此藐视自己,不再笑了,轻轻一跃,躲过了他那致命的一击,拔剑在手,杏眼圆睁道:“狂徒,本姑娘有些太高看了你。一招之内,胜不了你,本姑娘便自刎于你的面前。”

“进招吧。”

剑士也不答话,再一次挺剑向南林剑女刺去。南林剑女明明被他刺中,不知怎的,剑士之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断为两截。

剑士含羞而退。

又一剑士,挺剑扑了过来。只一回合,彼剑士右腕受伤,宝剑落地。

不到盏茶工夫,南林剑女击败十七位剑士。众剑士为之大骇。南林剑女微笑着说道:“诸位,该让本姑娘换一把竹剑了吧?”

她目扫众剑士,见无一人应腔,方又说道:“既然无人反对,本姑娘可要换竹剑了。”

说毕,移目勾践。

勾践忙命竖人,取来一把竹剑。

南林剑女接剑在手,对众剑士说道:“单打独斗,尔等都不是本姑娘对手。换一个方式怎么样?尔等一齐上,若有一人能击中我,大王自有重赏,我便认输。不过,凡是被我竹剑击中的,则应退出场外,不得再战。何也?因为在实战中,你已不复存在——来吧!”

话刚落音,便听一声轻呼,八十三位剑士,猛地扑了上来,长剑齐出,恨不得一剑杀了南林剑女。谁知,片刻之间,那八十三人的背上各被扫了一剑。说来也怪,这竹剑比钢剑还锋利,那些人的衣衫竟齐齐地绽开了一道裂缝,皮肉却丝毫未损,把个勾践看得瞠目结舌。如此迅捷高妙的身手,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术,古今罕见,天下无双!不由得喟叹道:“真想不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手段,若叫她授之三军之剑术,我军将无敌于天下矣。伍子胥也不必挂齿了!”

说毕,移目范蠡:“少伯,你为越国觅得此人,胜似十万雄兵,寡人得好好犒赏你几樽美酒。”

范蠡正要回答,有一小将,跑步而来,向勾践深施一礼道:“大王,末将不才,愿去向南林剑女讨教几招。”

勾践频频颔首说道:“好,很好!”

范蠡有些困惑了,自己身为三军之帅,竟对这个小将如此陌生。难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不是。

他叫徐骁,是诸稽郢的师侄,闻听师叔做了越国的将军,特来相投。那时,范蠡正在出使吴国,经勾践面试,确认他的剑术,为越国第一,遂拜为将军。

诸稽郢见范蠡一脸的困惑,忙趋到跟前,耳语一阵。

二人正在耳语之时,徐骁奔至南林剑女面前,举剑恶狠狠地向她当头劈去。南林剑女见他来势凶猛,忙举竹剑相迎。不料,徐骁将手腕一翻,那剑便转了方向,指向剑女小腹。剑女冷笑一声,用竹剑封住小腹,向外轻轻一荡,便听当的一声,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徐骁的剑背上,徐骁右臂一震,宝剑险些被碰飞。

徐骁自幼随名师学艺,他的剑术也曾得到过世外高人的指点,自以为天下第一。谁知,一出招,那剑险些被人碰飞,恼羞成恼。将剑一翻,又向南林剑女当胸刺去。

南林剑女自艺成之后,与人相斗,从没有一人接得她两招,而徐骁竟然接了。他不只接了,还拉开了与她恶斗一场的架势,暗自喜道:“好,我得好好逗他一逗。”

只因南林剑女存了一个逗他一逗的心理,当徐骁攻来之时,一味地躲闪。顷刻之间,二人相斗了七八个回合。

通过这七八个回合的相斗,她见徐骁剑法娴熟,身形矫健,招招变中有变,实非一个等闲之辈。况且,这徐骁身高九尺,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若是能觅得这样的人做自己的郎君……

她正在胡思乱想,那竹剑差点被徐骁击落,猛地吃了一惊。遂收神提气,刷刷两剑,击中徐骁肩头。徐骁只觉肩头一阵酥麻,“当啷”一声,宝剑落地。众人一片惊呼之声。

南林剑女怀抱竹剑,环场一周道:“诸位,由在下做你们的老师,你们服不服?若是不服,请再画一个道道儿出来。”

不知何时,徐骁已经捡剑在手,乘南林剑女不备,怒吼一声,朝她刺去。众人心中一紧,暗自说道,这一下,南林剑女死定了!

忽听咚的一声,徐骁仰面倒在地上,南林剑女却不知去向。众人尽皆骇然,少不得四处张望,寻找剑女踪影。

“咯咯咯”,忽听一阵娇笑,从半空中传来。众人举目上望,南林剑女挺立在旗杆顶端,双手抱拳道:“诸位,这位小将军,虽说剑术高超,做人却不够地道。尔等如果愿意学他,本姑娘这就别尔等而去,咱井水不犯河水。尔等如果诚心诚意地学习剑术,兴越灭吴,全都跪下,拜本姑娘为师,本姑娘定当悉心教授。何去何从,请尔等定夺。”

话刚落音,诸稽郢当先跪了下去。连诸稽郢都跪了,剑士们还能不跪吗?

当然跪。于是,在场的一百剑士,全都跪了下去。

只听一声娇喝,南林剑女遥指徐骁说道:“喂,那个暗箭伤人的小将,你别溜,你若是溜了,小女子就不再做他们的老师。”说到“他们”的时候还朝众剑士指了一指。

她这一喊,弄得徐骁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只可惜,宫门前的地上全铺的石板,没有裂缝。

诸稽郢扭过头来,大声叫道:“徐骁,你给我回来。你知道打败你的这位奇女子是谁吗?她就是我曾经给你说过的那个南林剑女,恶人常蛟就是死在她的手里。你败给她,并不算丢人。回来,回来吧,老老实实地跪下,老老实实地叫她一声师父,老老实实地再跟她学上几年!”

经过这一番较量,徐骁领教了南林剑女的厉害,莫说做自己的老师,就是做师父的老师,也是绰绰有余。但他毕竟是一个堂堂男子汉,经过十几场恶斗,挫败三十个勇士,六个将军,方才被越王拜为将军。如今,竟败给了一个年轻女子,又羞又愧。于是,便趁着众人都在跪拜南林剑女的机会,悄悄爬了起来,想一溜了之。谁知,被南林剑女发现了,不只发现了,还叫破了。加之他的师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他回来。他不能再溜了。

他红着脸折了回来,跪在诸稽郢的身后。

南林剑女将一双明亮的眸子,自徐骁身上收了回来,面向众人,笑眯眯地说道:“诸位,你们既然诚心诚意地拜本姑娘为师,本姑娘……”

她突然将话顿住,飞身而下,来到诸稽郢跟前,一脸诚恳地说道:“诸稽将军,快快请起!”硬将诸稽郢拽了起来。

“诸位,学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得……”她又将话顿住,趋到勾践面前,行一肃拜之礼道:“大王,小女子该死。小女子的剑术如何,可不可以为三军之师?大王并无一言,小女子却妄自称起师来,真是该死!”

勾践慌忙起座,笑侃道:“剑女的剑术堪称天下第一,但剑女的记性可有点不大好。在剑女未曾与众剑士比武之前,寡人已经宣谕众人,‘寡人今日为你们请了一位高手中的高手,她的名字叫南林剑女,由她负责教练你们的武功’。”

南林剑女分辩道:“这话您确实说过,但那是在未曾比武之前说的。小女子若是被这些剑士打败了,您这话还算不算数?”

“这……”勾践咧嘴一笑道,“可事实上你是胜了呀!”

“小女子虽说胜了,但可不可做这些剑士的剑师,还得要您一句话。”南林剑女一脸倔犟地说道。

勾践道:“当然可以!寡人不只请您做三军的剑师,寡人还想拜您做将军呢!”

南林剑女慌忙将手摇了一摇:“小女子虽说精通剑术,但小女子毕竟是一女流,学剑只是为了好奇,为了防身。冲锋陷阵,是男人们的事,小女子不想掺和。故而,做您三军几天剑师尚可,将军是万万不敢做的!”

勾践见她不肯为将,也不再勉强,轻叹一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自现在起,你就是越军的剑师,但愿你能倾你所学,悉心教练三军,寡人这里拜托了。”说毕,勾践双手抱拳高拱,向南林剑女行一揖礼。

南林剑女慌忙还礼。

若照南林剑女之意,当即就要传授众剑士剑术。范蠡笑劝道:“燕妹不必性急,收徒是一件大事,首先得行隆重的拜师礼仪。礼仪有四:第一,拜祖师。第二,拜师父、师母。第三,师父训话,宣布门规及赐名等。第四,举行拜师宴。”

南林剑女是一个孤儿,九岁那年,村霸史天坤强行将她收为女婢,她不从,咬了史天坤一口,史天坤恼羞成恼,将她装入麻袋,欲要抛进大海。也是她命不该死,剑侠毕一剑从此路过,出青铜块十枚,将她救下,收为义女,授之以剑术。她从未听说过拜师这一说,也不知收徒竟有这么多讲究。但范大夫既然说了出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忙拱手说道:“小女子无知,一切听范大夫安排。”

这一安排,便是三日之后。何也?得择日呀!

举行过拜师礼仪之后,南林剑女果真不负勾践之望,倾其所学,教练一百剑士。不,不只一百剑士,还有徐骁,他学得特别认真,半年之后,竟然能和南林剑女斗上十几个回合了。

忽一日,南林剑女谒见勾践,行一肃拜之礼说道:“启奏大王,两军交战,并非只靠刀枪剑戟。远距离作战,还应以弓箭为先。然弓箭非民女所长,若由民女师叔出面教练三军,定当无敌于天下。”

勾践忙道:“剑女师叔是谁?”

南林剑女道:“陈音。”

勾践道:“陈音?此人好生耳熟!噢,对了,范大夫曾经多次向寡人说过他。但不知他今在何处?”

南林剑女道:“就在会稽城中。”

勾践道:“诚如此,请他入宫一见。”

南林剑女道了一声“好”字,趋出越宫。少顷,引一白发、驼背,手拄弯曲拐杖的老人走了进来。

这一老人见了勾践,并不行参拜大礼,只像对平常人一样,轻轻一揖说道:“山野之人,蒙听大王召唤,不知所为何事?”

勾践尽管心中不悦,然此人乃南林剑女所荐,且又是南林剑女师叔,必有其独到之处,强忍住气说道:“陈大侠,寡人听人言讲,陈大侠的箭术独步天下,可否露上一手,叫寡人开开眼界。”

陈音双手抱拳道:“大王过奖了,山野之人,不过为取山中飞禽走兽,揣摩了一套箭术,何谈独步天下?既然大王有旨,老朽不敢不献丑。但请大王指一所射之物。”

勾践道:“宫门之外,有一旗杆,旗杆上端,有一拉绳,寡人要您箭射拉绳,不知您敢不敢答应?”

陈音道:“敬从大王之命。”

于是,众人簇拥着勾践和陈音,来到宫门之外。陈音从腰间取下一张檀木硬弓,在弦上搭上三支羽箭,左手持弓附,右手按矢尾,突地发了一箭,箭若流星,直奔旗子上端的拉绳,射了个正中。围观者一片欢呼之声。

陈音道:“箭射旗子上边的拉绳,不算手段。老朽这一支箭,是奔旗子下边的拉绳而去,若射不中,老朽立马转回滩浒山,永不出山!”

说毕,又发一箭,恰恰地将那旗子下边的拉绳射断。围观者再次欢呼。

因上下两根拉绳全被射断,大旗自然朝下飘落,陈音道:“落什么落,你给我止住!”言毕,第三支箭从手中飞出,将旗子上端拉绳,牢牢地钉在旗杆上。

勾践双掌一击道:“高,高极了!陈大侠,自现在始,你便是我们越国的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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