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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黛玉自上了轿子,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见街市繁华来往之人甚多,扬州自不能与京城相提并论。可是自己却无心欣赏,心中把过往好好地梳理一翻:母亲在世时,一家人其乐融融。自从母亲去逝,父女三人相依为命,怎知人生无常,姐姐前不久又追随母亲而去。原本以为能与父亲相依为命,怎知父亲为了自己的安全,舍了难以割舍的亲情把自己送到千里之外的外祖母家。小时听母亲说过外祖母与别家不同,而且来接她的仆妇吃穿方面已是不凡,想来以后势必更加小心点。可刚思及这里,脑子里又不同由地想起林紫玉来,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以前常听她说人生在世没必要太过介意别人的想法,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当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只有自己放手去搏才会有得到的机会,否则一切也只是徒劳。这时又不由地想唐轩来,想起唐轩的音容笑貌。唐轩是她除了家人外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想起他送的玉,不由地从衣服里把玉拿了出来,轻轻地抚摸一翻,又把玉塞进衣服里。还有那只爱说话的鹦哥……

只听到轿外有人说道:“请林姑娘进西角门。”黛玉忙收住心神,端正做好。过了不久,轿子便停了下来,只听到轿外有人说道:“这位嬷嬷我是前来照顾林姑娘的丫头,我刚从家里赶来,好在赶在姑娘进府前,与姑娘会合了。”

“你叫什么?”

“春纤。”

“好,你等着我去禀告一声。”那个婆子来到黛玉的轿外,隔着轿帘说道:“林姑娘,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春纤的丫头。”

黛玉在轿里早就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是唐轩唤来照顾自己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对着来人说道:“你让她跟着轿子一起来吧!”

“是!”婆子转身对着春纤说道:“林姑娘让你跟着轿子一起进府。”

“谢姑娘、谢嬷嬷。”于是春纤就跟在黛玉轿子进了贾府。

在婆子的搀扶下黛玉刚进入内室,就被迎上前来的贾母搂入怀中,哭了起来,边上的人无不垂泪,黛玉止住哭声,用绢帕为贾母擦去泪水:“都怪黛儿不好,害外祖母伤心了。”

“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贾母仔细地看了一下黛玉,见黛玉如贾敏长的一般,不由地思念起贾敏,泪水又禁不住地流了下来,黛玉见之知外祖母思念母亲,安慰道:“虽然母亲不在,但以后黛儿会替母亲尽孝,侍侯好外祖母。”

贾母摸了摸黛玉的脸说道:“乖,敏儿有你也是她的福气。来!”贾母拉过黛玉指着一边的邢、王两位夫人和李纨说道:“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黛玉观之虽然两位舅母都是面带微笑,但是王夫人虽然面带笑容,却让人不能亲近,而邢夫人则不同,观之可亲,李纨在人群中倍感孤独。黛玉上前见过两位夫人,邢夫人上前亲亲热热地拉起黛玉:“外甥女不必如此多礼,当作自家里,随意些。”而王夫人只是点头示意一下,黛玉倒也不在意。又向边上的李纨行了礼,李纨双手扶住黛玉说道:“都是自家骨肉,何必生分。”

邢夫人笑着说:“说得也是,外甥女和我一起来认识一下你三位姐妹。”带着黛玉指着一旁的迎春、探春和惜春三位姑娘说道:“这是你迎春姐姐,这是你……”

“舅妈,我属羊”

“哦,那就是你探春妹妹,这是你惜春妹妹。”四人相互行了礼,黛玉见眼前多姐妹心下甚是高兴。与她们亲亲热热玩在一起,贾母等人见此景也甚感安慰。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但其举止不俗,身子略显单薄但不怯弱,想是家中变故加一路上旅途劳累。贾母此时已在上面做好,一边的丫环递上垫子,黛玉正式见过贾母,贾母示意黛玉坐在一边。手拉着黛玉一旁坐下。王嬷嬷带着烟儿、雪雁和春纤上前拜见贾母。贾母见到王嬷嬷年岁大了,其她人除了春纤略大一点,都还尚小说道:“鹦哥!”

“唉!”只见一个穿着深绿衣服的丫头走上前来。

“以后你就照顾黛儿吧!”

鹦哥向黛玉行了礼,黛玉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姐姐的名字是不能用了,我帮姐姐改个名可好?”

鹦哥笑着说:“姑娘给赐名,那是鹦哥的福气。”

黛玉仔细地看了一下鹦哥,见她笑起来,心里很是舒心,不自觉地想起林紫玉那张笑脸,而且林紫玉平常极爱杜鹃花,说杜鹃花有思乡之义,于是说道:“就叫紫鹃吧!”

“谢姑娘赐名。”

“麻烦紫鹃姐姐带她们下去歇息。”

这时只见雪雁过来,把银票放在黛玉的手里,就在紫鹃的陪同下去了下房歇息。黛玉袖了银两带到贾母身边坐下。贾母仔细端详一翻说道:“黛丫头以前听敏儿说,你身子极弱,这会子看来却不尽相同,是怎么调理好的。”

“以前没会吃饭就开始吃起药来,请了多少名医也不见好转。四岁那年姐姐来到我家,带来一偏方,加之姐姐平常带我做些强身健体的运动,慢慢地调整了一段时间,身体也就好,只是胃有点弱。”

“身体虽然好了,你看你这身子骨还有点单薄还是要好好补一补。我这里正配着丸药呢,让他们给你配些滋补身子的药吧!”

“外祖母的心意,黛儿领了。只是以前姐姐常说光吃补药不如多做些运动,这补身子的药丸就不要配了。”

贾母见黛玉这般也不勉强:“那好,就不配了。”

一直听到黛玉提起姐姐,周遭的人并不知道,惜春一时口快问道:“不知林姐姐口中的姐姐是那位?为什么不与林姐姐一起来?”

黛玉听到这话泪如雨,一只紧握住腰上的香囊(香囊里装着紫玉),另外一只手擦着脸上泪水,贾母拉过黛玉的手拍了拍,接过鸳鸯递来的绢帕替黛玉擦去脸上的泪水,把黛玉搂在怀里,抚摸着黛玉的背说:“紫丫头的事,你父亲在信中已经告诉我了。外祖母知道紫丫头是个好孩子,可是福分薄了点。黛丫头也不必悲伤,你看这里不是多了些姐妹吗?我想紫丫头地下有知,也不愿意你如此悲伤的。”

黛玉离开贾母的怀里坐直,擦去脸上泪水说道:“外祖母说的极是,黛儿明白。”

“明白就好。”一边的丫环端来一盘洗脸水,贾母亲自给黛玉净了面。黛玉从袖子里抽出银票,递至贾母面前说道:“外祖母,黛儿从此就在外祖母家住下,但并非一两日的事,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是临来时爹亲手交给我的,让我交给外祖母,作为黛儿在这里一年吃穿用度的费用,以后如若还在这里,还会再往这里送银两的。”

贾母推过银票,生气地说道:“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外祖母连你也不能养吗?”

“外祖母请息怒,黛儿既然来到这里,总希望把这里作成自己的家的。只有外祖母收下银票黛儿方能安心住下,黛儿不想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更不想听到有人说黛儿在此白吃白喝。再说黛儿前来还有嬷嬷和其他人,吃穿住用总是要花费银两的。本来还想让外祖母在府里独辟一个院子给黛儿住,但知外祖母心疼黛儿年幼。这会子如果外祖母不收下银两,那就让黛儿单独住在一边吧!”黛玉说完就站了起来,王夫上忙上前,看了看黛玉手中的银票说道:“老太太既然外甥女有此心就收下银票吧!难不成还让外甥女单独住在一边,那外人岂不说我们贾家愧对外甥女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想这么多。也罢那就收下吧!”

王夫人从黛玉手中接过银票,就要收起来,贾母说道:“慢着,太太你现在不管家,把这银票给凤丫头收下吧!”

贾母刚说完话,就听到后院中传声笑声,说:“我来的真是及时,老祖宗有什么要让我收下的?那我得赶紧收下。”

黛玉心中纳罕:这里人人都敛声屏气的,唯独此人放声大笑,尤如姐姐一般,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不自觉地亲上几分。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进来,此人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威不露,恍若神妃。黛玉连忙起身,边上的贾母笑道:“这是你琏二嫂子。”

黛玉上前拉住熙凤亲热地叫了一声:“二嫂子。”

“好妹妹,让我仔细瞧一瞧。”熙凤携住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翻,笑着说道:“天下竟有这样的标致的人儿,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老祖宗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天仙的人儿做外孙女。”

“就这凤丫头真会哄我开心。快把太太手上银两收下,这是你妹妹在这里的生活给宫内的银两,不过一万两也太多了,等一会你折回五千两给你妹妹,让她留在身边自己用。吃穿用度具要用好的,派给你妹妹的丫头婆子的月钱什么的就从这上面扣吧!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了。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胡涂,你给我传下话去,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我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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