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压根就没有搭理她,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池子里的水,还是在看她的手。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被刻意放慢了一样,他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那一处的温热触觉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肌肤上,渐渐地衍生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莫名情愫。
叶妃舒忍不住甩了甩手,这个动作终于让白禹回过神了,松开了她的手腕。
叶妃舒松口气,将重新得到自由的手抬起来看,还好,就是有点红肿。她抹了点酱油上去,引得白禹深看她一眼。
她笑着解释,“这是别人告诉我的应急办法。家里估计也没有消炎药。”
“我现在去买。”白禹转身出了厨房,意外地看到白瑛还没有走,已经坐到了餐桌边。
“我现在要出门,一起走吗?”白禹想把白瑛带走。
白瑛却很无辜地眨眼,“我很累,最近部队上的事情太多,现在已经走不动了。”
走不动?那怎么会有力气走到他这里来?足足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他只好独自换了鞋子出门。
叶妃舒给白瑛倒了杯茶。
白瑛冲她笑了笑,“谢谢。”抱着茶杯却不喝,过了一会,抬头问她,“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不算很久,大概就是前两个月就住进来了。我只是暂时借住在这儿,他不是伤到手臂了吗?就是因为救了我的弟弟才伤到的。所以我住在这里还可以照顾他,煮个饭做些家务。”
叶妃舒回答完又跑到厨房里面把饭盛了出来。
白瑛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心里的痛意和嫉恨在破土发芽,蹭蹭蹭地往上疯长。
“你怎么……”
白瑛质问的话猛然间在开门声音中收住了。
叶妃舒觉得奇怪,这人怎么只说了半截话,好像还怒气冲冲的样子,“我怎么了?”
白瑛没有搭理叶妃舒,只转过头去看白禹,“我快饿死了。就等你了,你不回来,别人都不准我吃饭。”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没有礼貌的话了?叶妃舒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瑛,想解释,却没有说出口。
白禹径直走到叶妃舒的面前,拉起她那只受伤的手,把新买的膏药抹上去。
白瑛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吃饭吧。别人不准吃,你就不敢吃了。就她这小身板,你一个擒拿手就能把她给压制住了。”话是对着白瑛说的,可他却是第一筷子就给叶妃舒夹了一块鱼肉。
白瑛握着筷子的手收紧又放松,“你怎么不直接说我力气太大,不像个女人?”
气氛好像有爆炸的趋势,叶妃舒呵呵干笑两声,试图打圆场,“女孩子力气大才好,力气大才不会被欺负。”想她以前就是因为力气小才会被毕夏然在床上那么翻来覆去的折腾。
说多了都是泪。
啪!
白瑛将筷子用力砸在桌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撩起袖子,指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也嘲笑我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妈呀,这当兵的和当土匪的怎么就一个样。叶妃舒瞬间成了木鸡,呆呆地看着这个莫名发火的女兵。
白禹也怒了,单手一个擒拿,压着白瑛就把她推出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门。
真暴力!太暴力了!
叶妃舒赞叹完,又忍不住默哀一下自己提一桶水就双手打颤的小力气。
一出了门,白禹就松开了白瑛,把她往电梯门口拖。
白瑛使劲地甩,使劲地挣,都没有撼动白禹半分。
恰好电梯在此刻开了,白禹用力把她推进去,她才得到自由,靠着墙根站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瑛的声音里面揉了哭腔,终究是个女孩子,被白禹押犯人似的粗鲁对待,就算是个不一般的女军人,也会难过。
白禹正盯着电梯上面跳跃的数字,冷冷地没有半点柔和,“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五官分明的侧脸如山般刚毅,只能让人仰望。明明只是三步的距离,却遥远地无法触及。用视线描摹过千万次的唇紧紧抿着,再也道不出暖心的温言。
白瑛鼻子一酸,悲痛到极致,哀求的话吐露出来就是一把把的刺人刀:“你就那么维护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她对你做过什么?你中邪了是不是,你为她为了她的弟弟,你都愿意不要命不要前途了是不是?”
电梯在这一刻打开了,一楼到了,白禹当先一步迈了出去,再回头来看她,脸色平静地像是一面沉寂的湖水,“我再说一次,我跟她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以后不要再来了。”
白禹什么样子最可怕,就是这副平静的样子。越是生气越是平静,看着好像无害,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却是最绝情的。
白瑛冲了过去,抱住了白禹,像是小时候,不小心撞伤了腿,不是去找妈妈上药而是哭着去找哥哥。那个时候哥哥总是会蹲在她的面前,像伺候公主一样给她上药,还会像变魔术一样给她变出糖果来。
这样的温暖怀抱,再也不是她的了。
白禹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她,“小瑛,别这样。”他眉头凌厉地皱起,别过头去,艰难地启唇,像是极为不耻一样,“我是你哥哥。”
白瑛被推得往后狼狈地踉跄了好几步,听见这话就讽刺地笑了,“哥哥?哪门子的哥哥?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
“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妹妹。”白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妹妹为什么会突然间就产生了莫名的其他想法。他已经尽量远着她了,为什么她还不能放下?
白瑛头一回听见白禹这样挑破了所有的伪装说话,这全部都是因为那个住在白禹家的女人吗?
“白禹,可我爱了你二十年!从我住到你家,我就爱上你了!”白瑛真的真的讨厌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可如果不是因为他成为了自己的哥哥,自己又怎么会遇到他?
白禹越听她说话越觉得不耐,扬手按了电梯,“那是亲人之间的爱。你想多了。以前我觉得你年纪小,你怎么插手我的事情,我都当你不懂事。可是现在你已经成人了,再这样就别怪我这个哥哥狠心了。”
白瑛冷冷一笑,昂着头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你以为你现在这样不理我,躲着我就是不狠心了?”一颗心痛得快要支撑不住,“我这么爱你,这么爱你,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你。可是你却要上赶着去爱那种女人……”
白禹头都没回,关闭上的电梯隔绝了白瑛的哭诉声。
白瑛软软倒在地上,绝望地对着紧闭的电梯门喃喃哭诉,“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一年前打伤你就跑了的女人……”
房间的门嘀嘀一声打开了,只有白禹一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