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很强大,强大到为朋友打抱不平完全不加思考,可是这么强大的人现在躺在床上,虚弱地像是一张纸一样单薄。
叶妃舒把辛苦了一夜的丁妈妈劝回家去休息,顺便再拿一些换洗的的衣服来。
等到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叶妃舒这才大喇喇地拉了一把椅子,往上面一坐,毫不留情地发问,“你是不是想死?行啊,我不拦你。”
跟木头一样的丁晓佳终于高抬贵眼皮子,诧异地瞧了一眼叶妃舒。
叶妃舒低头拍了拍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一脸的漫不经心:“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你以后到了地底下,帮我找一个朋友,告诉她,别担心,她死了以后,那个背叛她的男朋友过的很好,还是和小三结婚了,孩子都两岁了。还有,她以前公司里那个老给她穿小鞋的领导也过得很好,都升职了,成为副总了。最后就是她妈妈,想她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住医院了,让她别担心,说不定过不上两三年,就能到地底下一家团聚了。”
病床上的丁晓佳沉默了一会,估计是想明白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颤巍巍地指着她,“我去你二大爷啊,叶妃舒!你要不要这么毒!”
叶妃舒冷笑,“别乱说,我祖上都是一代单传,没有二大爷!”
丁晓佳呜咽了,“你不是人呢!人家都这样了,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嘤嘤嘤嘤嘤……”
终于哭出来了,虽然还很虚弱,虽然女汉纸装小娇羞什么的好惊悚。叶妃舒十分欣慰地将那碗粥抬起来,递送到丁晓佳唇边,“行了,赶紧喝粥。”
丁晓佳吃饱喝足,也哭够了,躺在床上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妃舒,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我只是在高一的课堂上睡着了,我告诉我那个学霸同桌,说做了个好长的梦,同桌骂我白痴,让我好好听课。然后一切都是现世静好,岁月安稳。一切都还充满希望。我努力学习,这样也不会翘课去小卖部买吃的,也就不会遇到了他。”
是啊,过去多么美好,没有人事繁杂,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不经世故风霜雕琢。那个时候的我有一个健全的家庭,疼爱我的父亲,美丽高贵的母亲……叶妃舒暗地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回忆就像是一本旧书,还是少去翻吧,小心灰尘迷了双眼。”
丁晓佳难得的没有损叶妃舒这样一句巨矫情的话,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叹口气:“其实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只是到昨天才抓到把柄。”
叶妃舒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老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好吧!
“你知道吗,在看到那个小三抱着他的时候,我心里居然还有一丝的踏实。我终于抓到了他的证据。”丁晓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却没有哭出来,“我放弃了。”
叶妃舒保持沉默,要是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放弃,她会忍不住跳起来赏丁晓佳两个大耳瓜子,夸奖一句,“你丫简直是真爱了!”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丁晓佳沉默了一会又低声道。
叶妃舒不以为意,“难过是正常的,割了烂疮你说能不痛,不难受吗?慢慢的就正常了。”
要不是肚子还疼,丁晓佳简直想跳起来骂叶妃舒了,好在病人还有撒娇的权力,不满地哼哼唧唧:“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叶妃舒热了一条毛巾,盖到丁晓佳红肿的眼睛上,“我说句好听的,你给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要死要活了。”
丁晓佳顺从的点头。
“我昨天晚上半夜找人把胡岩给做了!蛇皮口袋一罩,扔江里喂鱼了。”
丁晓佳立马就把热毛巾给掀开了,诧异地看着叶妃舒,“你怎么能这样?”
这……这……果然还是在意着那个渣男啊,居然还跟她瞪眼睛了。
“你怎么能把他喂鱼?江里的鱼多无辜!”丁晓佳很快就补上一句,叶妃舒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放心,我才没有那么缺德。我就是把他给揍了,然后警察叔叔表扬我是见义勇为好市民,非要拉我去派出所,专车接送,还请我喝了午夜茶。”
丁晓佳定定地看着故作云淡风轻的死党,事情肯定没有叶妃舒说的那么轻松,她眼圈里的红潮迅速蔓延,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叶妃舒赶紧地把新的热毛巾盖上去,十分无奈,“我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手上突然间一暖,丁晓佳握住了她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带着哭音问她,“那你有没有事?”
叶妃舒摇摇头,又意识到好友的眼睛被自己蒙上了,看不见她的动作,赶紧出声解释,“我没事。白禹替我担下来了。”
丁晓佳挑挑眉,明显想不起来白禹是谁,叶妃舒赶紧给她提了一遍。
“啊……是他啊!好人啊!”丁晓佳禁不住点了个赞,两条小柳眉上下耸动跟中风似的,“有情况!”
叶妃舒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别胡说,他救了俊彦,是我和俊彦的救命恩人。先前我住的房子被不法分子泼红漆,是他还好心把房子给我和弟弟借住,收留了我。”
丁晓佳夸张地叫起来,“啧啧。这岂止是言情,简直就有奸情,再往下还可以期待SE情……”
叶妃舒无力地捂住额头,这精力恢复的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中午丁家父母都赶来了医院。
叶妃舒也打算离开,走出了病房,她郑重地对他表示感谢,“丁伯伯,真心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朋友也不会今天早上五点就回家了。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胡家没有为难你吧?”
丁晓佳的父亲一脸的不解,“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情呢!这个事情达成和解,花了多少钱?”
“啊?什么钱?我怎么都不知道啊?”叶妃舒以为这事情都是丁家走动才解决的。可是丁伯父的反应却好像完全不知情。
“我今天早上去派出所问的,警察同志只说和解了,其他的却不肯透露。小叶啊,这到底花了多少钱,别跟伯伯客气,晓佳说你独自带着弟弟不容易,这钱不能让你出了。”
说着,他还拿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
叶妃舒哪里敢接,可丁伯伯最后居然生气了,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进病房去了。
暖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还躺在床上的白禹忍受不住光线刺激,眯起眼睛,把脸侧向另外一边。正好看到了枕边的手机。
他拿过来一看,居然有二十个未接。
难怪他梦里一直感觉嗡嗡声,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在耳边。
回拨过来,刚“喂。”了一声,那边一声冷笑,“你知不知道我拨了你多少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