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了王公公走过了几条走廊,穿过了几个花园,夜倾城终于见到了自己熟悉的大殿,那是皇上的大殿,他的房间,四周并没有从前的那些守卫,冷冷清清的气息,这地方是皇宫中最为至尊最为高贵最为尊严的一个地方,却也是最为孤冷的一个地方,不免心中一疼,看到这冷清的大殿,便好似看到里面的人一般,风吹过眼睛,风沙许是迷了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吱嘎一声,随后便是无尽的回音,好似这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空旷的上谷,荒凉的没有一丝生气,房间中竟是比外面还是生冷许多,夜倾城随王公公走进了房间,右边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头发散开,顺顺的垂在肩膀上,穿着一身金光色的内衣,看不清任何表情。
手指轻轻一动,夜倾城见头埋了起来,王公公对夜倾城摆手,叫他停下,随后自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弯腰,声音柔和的说道:“皇上,我将老奴亲自为皇上选的护者,今后便是由他来伺候皇上的饮食起居。”说着,手指指向了低着头的夜倾城。
席斯侬微微动了一下,喘息一口气,听起来好像是昏迷许久的人终于清醒过来一般,却也只是动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王公公见此,也是不好再做什么,只好一直站在那里,弯着腰,不敢有一丝怠慢。
许久,夜倾城只觉得手脚都是麻木了,脖子也是酸疼,席斯侬才起身:“将他留下吧,王公公,你回去吧!”沙哑的声音却是叫夜倾城心中一痛。
听完席斯侬的话,王公公马上回应之后,便是对夜倾城使了个警告的颜色,随后退出了席斯侬冰冷的房间,顺便将门关上,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夜倾城这才得以抬头细细去看席斯侬,此时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窗边,窗户没有打开,却是一直那样背对着夜倾城站着。
单薄的后背,只叫人留下孤独的感觉,夜倾城不禁咬住嘴唇,他变了,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笑起来一脸灿烂阳光的席斯侬不见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瘦骨如柴,没有意思朝气的人,好似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一丝颜色,任何事物都是无法令他多看一眼,一头散乱的头发,遮挡着脸部,任人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
手指微动,夜倾城抿动一下嘴唇,时间便是在那一刻停住了,感受不到任何的呼吸,这一课,席斯侬好似离自己很遥远,看的久了,这个背影好似成了一幅画,动人的画面上,只有触目惊人的孤独!……
“你与朕将头发束起来吧。”滴落的语气,沙哑的声音,好似便的陌生了,从前他便是从来不会说话,夜倾城慢慢走进了席斯侬的身边,席斯侬坐下,头微微一甩,憔悴的面容被夜倾城透过镜子看的清楚,手中一抖,刚刚拿到手的木梳还是掉落到了地面上,一声响,木梳断成了两截。
慌乱的捡起木梳,没有听到一丝责备,席斯侬甚是没有眨一下眼睛,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只是,他还是会呼吸,还是会说话,除此以外,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将席斯侬疼乱的头发握与手中,夜倾城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确认不会被认出来,便是低头认真的为席斯侬用手指理顺长长的头发,这是她第一次为席斯侬梳理头发,想不到,他竟然有一头的黝黑头发,好像很久没有梳理了,却也是这般的黑亮,若是从前,想必会是更加的遭人喜欢吧。
手指穿过席斯侬的黑发,慢慢的,一点点的,将一头疼乱的头发理顺,如果可以,便是理顺了他失落的心。
席斯侬无力的闭上双眼,身体歪倒在椅子上,任由夜倾城处理他的头发,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加上繁乱的心情,偶尔便是会弄疼他,不见他皱一下眉头,脸上,出了平静还是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
这会,夜倾城才能慢慢的透过镜子看到席斯侬,瘦了,颧骨高高隆起,从前的潇洒与帅气全然不见,好似一位历尽沧桑的老者,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悲凉,嘴唇干涉的已经裂开,手指轻轻的放在了腿上,轻轻动了一下,席斯侬猛然回头,看着夜倾城,双眼中充满了惊愕,手更是紧紧的抓着夜倾城的手臂不松开。
可是,只是一瞬间,席斯侬双眼中的错愕便是由失落取代了,看到夜倾城的脸时,席斯侬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眼睛转向别去,无法掩盖的失落与悲凉,叫夜倾城心中一疼。
感情难道也会欺骗人?
一抹冷笑,席斯侬坐回原来的位置,夜倾城分明注意到,他的眼睛开始湿润。
快速的将头发梳理好,可席斯侬看着,却是一点没有改变,心中的那份孤寂一直都在,任外表再是如何的分光,也是不能将心中那份苦涩掩盖,慢慢退到了席斯侬的身边,垂着头,一语不发。
席斯侬慢慢走到大殿正中的桌子上,缓慢的步伐,仿佛年过半百的老人,提笔。
“磨墨!”一声冰冷,是在命令,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怕是要被留下一位怪异暴君的印象。
夜倾城慢步走道了席斯侬面前,端起磨盘开始为席斯侬磨墨,白白的一张白纸上,有一女子的粗略身影,身段婀娜另人垂涎,只是,脸上,是一片空白,一看便是知道,他画的是自己,这件衣服,便是他送她的那件紫衣,手中还握着银辉,一头钨丝垂与身后,手指轻轻挽起,这是自己练剑时的样子,唯有一张脸,是空白的。
磨好了墨,夜倾城将磨盘放于席斯侬面前,轻轻沾点了一些墨汁,席斯侬提笔,落到脸部时,停顿了一下,终还是收了手中的笔,又是一声叹息。
“朕想将她画出来,挂在房间中,日日便是可以看到,可,朕忘记了她的样子。”放下毛笔,眼睛盯着画中人,席斯侬好像是在对夜倾城诉说,更是好像在对自己说话一般,不求回应的,世界中,只剩他一人。
想的多了,便是会想不起来了,若是每日都会思念一个人,便是会发现,他的样子,自你的脑海中一点点的消失,最后思念之人更为痛苦的是,若是想再想起他的样子,怕是难上加难。
痴痴呆呆的看着画,夜倾城也是没有任何的回应,画上了又是如何,死的人永远逃脱,只剩下活的人一生痛苦罢了。
整日伺候与席斯侬的身边,夜倾城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席斯侬更是没有问她的名字,除了那回头错愕的眼神外,更是没有再看自己第二眼,一直都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而都是叫夜倾城无法回答的话语,叫夜倾城心中疼痛的话语。
“你回去吧!”坐在椅子上,对着墙,不知道多久,夜倾城的腿站的酸软,终于,连呼吸都没有的席斯侬开口说话了,这时的他才是清醒的,这句话才是对夜倾城说的,而刚才,都是自言自语,活在梦境罢了。
桌子上画中的女子,脸依旧是空白一片,夜倾城走道门口,轻轻将门关上。
顺着原来的路,夜倾城慢慢的往回走去,皇宫中的夜晚与白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孤寂,路上没有一个人,这样的夜晚,大概都是去休息了吧,诺大的皇宫中,走起来,竟是有回应,一步一步的,不变的便是走过一处就可见到的樱花树,飘落的点点滴滴,好似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却是从来没有人注意,美,也是美的那么孤独。
正在走着,突然,一道白影窜了出来,只扑她而来,眼疾手快的夜倾城并没有闪躲,而且嘴角轻轻一扯,迎接着白影的到来。
雪儿站起来,竟是与人差不多的高了,见到自己,马上兴奋的扑了过来,两只爪子搭在了夜倾城的手上,伸着自己的长长大舌头,尾巴笨重的来回咬动,一身永远都是洁白的毛色,月光下,摇身一变,成了银色的。两只凌厉的耳朵尖尖立起,雪儿竟是张的比从前更加可爱的。
见到夜倾城微笑着看着自己,雪儿马上伸出大舌头,去舔舔夜倾城漏出来的洁白手臂。
“雪儿!”后面,一声严厉的训斥,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妹碧瑶,穿着打扮还如从前,只是双眼中,透漏着无尽的落寞,好似再也找不回从前那凌厉可爱的影子般,一身的灰色碎花衣服,本就消瘦的脸庞,现在看上去更加的瘦了一般,一双眸子,好似梨花带雨一般。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雪儿似乎将你当成了自己的主人。”碧瑶慢慢走进夜倾城面前,非常礼貌的对夜倾城道歉道。
“没有关系,它很可爱。”夜倾城淡淡的回答,然后蹲下来,细细的抚摸着夜倾城的雪儿额头上洁白的毛发,被抚摸的雪儿则更是乖巧的舔了几下夜倾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