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点了点头。
待我穿好斗篷,才要动弹一下,三爷发话道,“再等一下,”他伸出右手揽住我乱动的臀部,“里面的衣裳谁给你穿的?”
我微楞了下,“我……我自己!”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会吗?”
真是,连撒个谎亦是不行。殊不知,自从我来后,这几年间,要么是三爷为我完成繁琐的穿衣裳,要么即是珠儿姐姐或者春莲姐姐。
见三爷才要扬起手来,我赶忙阻拦道,“三爷莫要责怪她们,是我要求自己穿衣裳的。”
“你?”他不敢置信的抬起了眉头。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何?”
我噘起了嘴,不由得耷拉下了脑袋,“因为……因为我怕自己会成为一只金丝雀,除了穿得美丽之外,变得一无是处,没有了求生的本能,我怕自己会逐渐的……失去自我!”后面的那句几乎弱不可闻。
然,三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眸微眯,盯了我半晌,一如往常的笑了笑,“往后这些事交给丫鬟们去做,若是雇了人,偏又不用,那每月的十两银子不是白让我出了吗?”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道,“要说你身边的那两个丫鬟,跟了你,果真是享了福,成日里不用干活不说,还能混吃混喝,偶尔还打个小差。”
听到这里,我心下一紧,赶忙双手紧拽住三爷的袖子,“三爷,您不会要将她们撤了吧?”
他叹了口气,伸手揽着我的腰肢,“你一日在,我不会拿她们怎样!”
这话怎样?反义就是说,我不在了,她们亦就……一抬头,正好迎上三爷柔和的目光,不会的,三爷是这般的善良,他待每一个人都好好。
远处的于莲儿姑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望见三爷搂在我腰下的那只手,刚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回去,眼眸自带着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她徐徐的站起身来,“天色已晚,那奴婢就不便打扰王爷了。”道了个万福。
才欲跨出门槛儿,我即刻冲出了三爷的怀抱,“我去送下姐姐。”
“哎?”三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僵持在半空中的手臂,嘴角的那抹柔笑渐渐收敛,稍侧头,向站立在旁的侍卫凛然吩咐道,“将小德子给本王找来。”
“是!”
我使劲的在后面追,终于看到了那急迫得好似在逃也似的背影,“莲儿姐姐,”我气喘嘘嘘的喊道。
“你怎么会跑了出来?”她向后瞥了一眼,看我身后并无其他人,稍有失落,“回去吧,你穿得这般少,小心着了凉。”
我‘嗤嗤’的笑了笑,“有了姐姐亲手做的衣裳,即使再冷的天,亦是不会觉得怎样。”
“何时学得这般会讲话了?”她惊讶的看了眼我。
我眼球一转,做了调皮的表情,殊不知,此时竟是想到了二皇孙赫连麒。
两人走了一小段儿,在门口处停下,“王爷……他这般的忙碌,竟是一直对你的事儿记得清清楚楚。”
我怔楞了下,不晓得她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到半刻,她径自笑了笑,“好了,回去吧。”
“姐姐。”
“恩?”她转过头来。
“明日还会来吗?”
“你……希望我来?”她颇为吃惊。
我咬了下唇,像是在深思熟虑一般,重重的点了下头。
她嘴角抽动了两下,即刻间,笑容变得凄美,“只怕……这里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小姐?”珠儿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我身侧,“小姐,王爷叫您回去呢。”
“哦!”我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是扭头望了下,只见那抹瘦削的背影在微风的吹动下,衣袂飘飘,竟是显得这般的孤单……
京师重地的西北正中处,有一家酒楼。平日里,客满为患,高朋满座。趁着冬末,我们快要放假之际,我、赫连麒、赫连斌三人一同到了这里撒欢。
“别客气,想吃啥就要啥,今儿个,所有酒钱,我出!”赫连麒拍着胸脯,一副慷慨之状。
我瞥了一眼他,“怎么?莫不是今日你中了邪?”
他笑嘻嘻的,亦是不嗔怪,用眼一扫,看到正从楼梯走上一名婀娜女子,眼眸忽地放光。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暗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就在我们恍神间,眼前竟是被一道黑影给遮挡住了眼帘。
“竹板儿这么一打呀,是别的咱不夸,俺就夸夸这琰立新朝代,话说这摄政王呀,权倾天下,一揽朝政,转眼推旧迎新朝,他貌似潘安,潇洒风流,却让民众闻风丧胆,不知是喜是哀愁。再说这小皇帝呀,难以亲政,不过傀儡一个呀……”眼前,一名乞丐边敲着碗,边对我们流利的说着,脸上抹得乌黑,看不清面容,头发早已擀毡,身上发着恶臭。
“去去去,再不走,我就去叫官府!”店小二赶忙追了上来,扯着嗓子骂道。
“哎?别推啊?”那乞丐亦是无休止,“恭喜恭喜,你这小店儿受了极大恩惠呀,官家商家皆来捧场呀……”
“滚!”店小二脸色一急,生怕会将这里的客人吓走。
“各位有钱人士呀,若是觉得俺说得不错,就赏个钱吧,若是觉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位客官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骂道,“浑身脏兮兮,说话又不着边际,分明就是一个反动之人,”招了下手,“将他拿下!”
“哎?大家快来看呀,他们根本就是同流合污啊,作为民众的我们,何其悲哀呀!”只见那乞丐一面被硬生生托了下去,一面还大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本小店儿今日定是沾染了晦气,还请各位官爷莫要气,今儿个的酒钱,小二全包了。”店小二哈着腰向刚刚那名客官阿谀奉承的说着,脸上笑嘻嘻。
那客官脸色极臭,甚至还故意摆着官腔,“哼,若是让我再碰到下次,莫说仅是这几两的酒钱,就是给我百两银子亦是打发不了。”
“是是是,”小二不停的鞠躬,“下次一定不会发生这般的事情了。”
客官左右巡视了一番,沉淀了下,“现下朝廷可是查得紧,哪怕是有提一丁点儿不好的地方,亦是没有活路,直交宗人府处置。尤其要小心的是……”音量更是低沉了些,“莫要再提到摄政王三字!”
小二抬了下眸子,不敢吱声。
“看眼下形式,谁人傻啊,岂非看不出将来朝政由谁掌舵?”他阴寒的笑了两声,喝了两杯子的酒,眉头一蘧,“你这酒……不够劲儿啊!”
“……”半晌小二才缓过神来,“哦,哈哈,是,我这就给您上一罐本店的招牌,百年女儿红!”
“哈哈……”
“二……”我才欲发声,对面的二皇孙打了个警告的眼神,我赶忙改口说道,“麒兄。”
他笑了两下,表示赞赏。
“现下的局势当真有这般的紧张?”
他端起了酒盏,抿了两口,“好酒!”一抬头,看到我的责怪眼神,他赶紧回道,“因人而异吧,例如你我二人,成日里活在别人的荫庇下,如何体会得到?”
我眉头一蘧,“可……为何听百姓们的口吻,似乎,皆是畏惧三爷。”
“这有何怪异的?”他挑动了下眉头,“当今皇帝还未亲政,三爷说的话就是圣旨,无人敢去忤逆。莫怪有人说他将来会……”左右扫了一眼,未说完下句,拿着酒盏将身子向后一仰,“反正,你我二人无需操心,有现成的福,享受就是,管他明日是谁在统领。”说完,又是恢复了刚刚的一副不正经之样,向远处的两名女子眨着眼,调情着。
我轻叹了口气,要说,他刚刚所言根本不像是一名帝王家子弟话语,好似朝中一切事宜与他无关一般,可……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的叔父,按理,他当是为难才是。然,他一丁点儿的苦恼之状亦是没有,甚至还有闲心去与女子挑逗。哎,莫非帝王家当真无情淡薄?
我摇了下头,心中一想到,百姓们对三爷的偏见,甚至还猜疑他企图篡位,就越发的感到了一股不满。
待一回到了府上,本是想要直接先回萱仪殿换套衣裳,但直觉怪异,整个摄政王府内,比起往日来,异常的安静。好奇心驱使着我赶忙改道,向唯一有点动静处的书房内走去。
“王爷,李大人在朝廷之上,处处与您作对,找您茬儿,甚至还结党营私,若是再不处置,只怕将来成为了隐患,依奴才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奴才派人直接将大司马给……”
“不可,此事万万急不来!”
这……。这是三爷的声音?
我眉头一锁,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没有了柔和的语调,多了几分的力度。
“那……”
“现下本王是摄政王,一举一动皆是受到瞩目,若是从本王手里铲除掉他,岂不是将本王推上了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