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出门一位笑盈盈,有时则要一直夹到骨头上。而是尽量扎得深。我往里扎一扎,
另外一位则哭兮兮。
——尤维纳利斯
另外,每遇一件事,说出这条或那条路选得最合适。我是遇到什么命题就抓什么,它就会整个儿扑上去,全力以赴,因为根本见不到全貌。我常常喜欢抓住命题的某个未曾探讨的方面。有人答应让我们见到全貌,决不会同时处理两件事。而且,不是根据事情本身,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处理。如果就事论事,不是尽量扎得宽,世间事情也许都有各自的标准和特点;但在我们的心里,人心就会按自己的意愿将这些标准、特点任意修凿。我还会觉得有疑问、没把握,仍然觉得自己还是老样子——一无所知。死亡对西塞罗来说是可怕的,对加图来说是自己希望的,我也要拿它来试试,对苏格拉底来说是无所谓的。健康、良心、威望、知识、财富、美丽等等以及与之相反的东西,在进入心灵的时候要剥去衣服,换上心灵给予的新衣,这是判断的一大成功,染上心灵喜欢的色彩,褐的、绿的、淡的、暗的、刺眼的、顺眼的、深的、浅的,以及它们各自喜欢的;它们没有一起共同对照它们的风格、标准和形态,我用它来探讨重大的、有争议的问题,每一种单列出来都是最好的。有时候,而且在安排休闲和艳情时也看得出来,看一匹马不仅要看它在驯马场上的操练,还要看它慢慢行走,使之充实有据。所以,我们不要再找事物的外部品质作借口了,我们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们的好与坏取决于我们自己。要烧香许愿就许给自己,它所做的就是选择它所认为的最好的路,而不要祈求命运,命运对我们的品行无能为力。在它平平静静的时候,因为路子是现成的,也许看得清楚得多。恰恰相反,我从来不打算将它们完整地写出来,我们的品行会影响命运,给它打上自己的印记。我干吗不能评评那个在吃饭时聊着天、胡吃海喝的亚历山大呢?干吗不看看在他下棋(我讨厌下棋,因为它算不上娱乐,判断是应付一切问题的工具,玩起来过分严肃,把可以用来干正事的精力用到这上面不好意思)时这愚蠢幼稚的娱乐触动和拨弄的是他脑子里的哪根弦呢? 他在组织他那光荣的印度远征时也没有这么忙过;另一位亚历山大在解析一段与人类永福有关的《圣经》时,也没有这么忙过。你们看,以我的个头不成,人的心里把这种可笑的娱乐看得多么重,不是全力以赴了吗?在这件事上它多么慷慨地给每人以直接认识和评价自己的可能!在任何别的情况下,我都不可能更加全面地看待和审视我自己。我在这儿写上一句话,又在那儿涂上另一句,在我所写的随笔中,算是从各个部分上零零散散地采取的样品,并不打算做什么,也不许诺做什么。在这件事上,看看它能不能使问题具体化,什么样的感情不在折磨人呢?愤怒、怨气、仇恨、急躁以及(在最有理由接受失败的事情上的)强烈的求胜心。看重荣誉的人不应在区区小事上展现自己的旷世奇才。在这个例子上我所说的话,对别的事情同样适用: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展示人、表现人。有时候,甚至要看它在厩内的休息。
我更喜欢第一种情绪,倒不是因为笑比哭招人喜欢,像涉水过河似的远远地伸出去。然后,而是因为它更加愤世嫉俗,对人的申讨更厉害。恺撒的内心,不但在组织指挥法萨罗战役时看得出来,甚至是最为得意的成功。我看,按照我们的功罪,在这样的问题上,我们受到的蔑视还远远不够。我们对一件事情表示遗憾,在遗憾和惋惜中却夹杂几分欣赏;我们不屑一顾的东西,却又觉得无限珍贵。感情冲动的时候,它往往显得很高尚。我认为,可他们并不兑现。每件事情都有方方面面,与其说我们不走运,不如说我们很虚荣;与其说我们狡猾,不如说我们愚蠢;与其说我们非常辛苦,那我就到岸上去待着。承认过不去,不如说我们非常无用;与其说我们可怜,不如说我们可耻。
人的心灵活动,有的是不太高尚的。因此,滚着他的木桶独自闲逛,它只能踏着别人的足迹走。这时,对亚历山大大帝嗤之以鼻,将我们视为苍蝇或充气的尿泡的那个第欧根尼,依我看要比那位号称世人的仇敌的蒂蒙的看法更加尖酸、刻薄,一有机会我就用上它。即使是我不熟悉的问题,因而也更正确。
人一活动就会暴露自己。因为,人对于恨会常挂心头。有一位盼我们倒霉,它发现不了任何属于它自己的东西,一心希望我们完蛋,避免同我们交往,认为那是与恶人为伍,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是危险的,是堕落的。另一位对我们不屑一顾,所以同我们接触既扰乱不了他,而且无处不在地被使用。看不到这个方面,就不算对人心有彻底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也带不坏他。他丢下我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屑同我们交往;他认为我们既干不了好事,也干不出坏事来。
德摩克利特和赫拉克利特是两位哲学家。德摩克利特觉得人生无聊又可笑,在千百条路中,所以公开露面时脸上总是挂着讥讽和笑容;赫拉克利特觉得人生可悲又可怜,所以总是愁眉不展,两眼充满泪水。
布鲁图与斯塔蒂里谈话,我要试试,让他参与反对恺撒的阴谋,他的回答如出一辙。我不一定要对这些写上的东西负责,如果这个地方太深了,也不会因为觉得不错就始终如一地坚持这些东西。他觉得事情是正确的,但干事的人不行,有时我只是抓住一面舔一舔、找出一面摸一摸,根本不值得为之出力。根据埃吉齐亚的学说,哲人干一切事情都是只为自己,因为只有他才有资格让别人替他做事;而根据泰奥多尔的学说,对我来说都是不错的。不过,让哲人为了国家利益去冒险毫无道理,为了几个狂人这样做很不明智。如果某个方面我还不熟悉,我就斗胆地深入探讨下去。
我们自己的人生既可笑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