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连伊连头也抬不起来,这红棂,性子太纯真了,男女之事一点不懂,却又分外的好奇。
故作冷漠的摆起脸来,夜七寂开口:“小孩子家家的,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耶?师兄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忘恩负义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如此对我呢?再说了,我这可是关心连伊,哪像你跟个木头似的。”警觉的瞪了林昊一眼:“你再踢一脚试试?”
夜七寂开始怀疑,是不是小时候把红棂保护得太好,才有了她如此纯洁的灵魂:“林昊,管好你的女人!”虽然没有说过,但他依旧能从点滴之间敲出一些端倪。
在坐三人,除却埋头用膳的连伊,其他二人顿时满脸通红,林昊稍稍皮厚,只稍稍红了一下又收回,而红棂一张脸,却红得更柿子一般的可爱。
“不跟你说了,连伊有病在身你连问都不让我问,我也不管了!”
一桌人因为她孩子式的脾气,淡淡的露着笑容。
晚膳过后,连伊便为夜七寂端上一杯浓茶,这是他不变的一个习惯。大厅里,林昊和红棂二人争执得热闹非凡,而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水只差一点便放在桌上,不想他却一个转身,站起,撞向她手上的茶杯,一杯滚烫的水就这样被她撞得溅了出来。
“天,痛不痛?红棂,你赶紧来瞧瞧!”夜七寂慌忙的喊道。
“无碍,不过是烫了一点点!”
果如夜七寂所料,早就想给连伊查看的红棂,当下开口:“就算是小小的伤口也要看看啊!”拉着连伊做了下来,捋起她的衣袖,手便搭上她的脉搏。
羞愧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几片红印,这男人当真是属狗的:“小姐……红棂,这是烫伤,不用把脉的!”
身上有着一片片的红印,这样的病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自然得好生研究研究:“那可不行,没听过十指连心么?”这便是医痴了,喜欢挑战没有出现的问题。
她的理由很牵强,连伊却不好拒绝,只得任她看着。
渐渐的,红棂本来带着兴味的脸,渐渐变白,大大的眼眸渐渐瞪圆,一旁紧张看着的夜七寂,随着红棂神情的变化,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林昊聪明的一看到红棂的脸色大变,便知情况不对,以红棂那直爽的性子,恐怕会直接说出来,当下急中生智的大喊了一声:“啊呀!好痛啊!”说话间已经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了。
本在专心为连伊把脉的红棂,一见林昊这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不知不觉中松开了连伊的手臂走开。
“我胸口好痛,估计是昨夜被你打的。”昨晚与夜七寂分开后,去了红棂那里,好不容易将她吻得晕晕乎乎的,却在激情当中,不小心触上了花架,花瓶摔碎的声音勾回了她的意识,当时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而后逃了出去。
想起昨夜的一幕,红棂有些不好意思:“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却也终究是不忍心,蹲下身子来:“让我看看!”
“我不要,这么多人!”
“可是连伊……”
“她那没事,不过是你师兄太过卖命了!”
“连伊,你稍等啊!”虽然没听懂他的意思,却也见他脸色惨白,不得不担心了:“那我扶你回房!”说话间,已经忘了要对连伊说的话,扶着林昊便走了出去。
被晾着的连伊万分不解:“红棂这是怎么了?”适才她一直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没见到红棂的紧张。
正在想心事的夜七寂,被她这么一问,故作平静的深思:“你真不像女人,连这个也看不出来。”说完看着她手臂上的红印,心疼的开口:“还痛么?”
他毫无顾忌的言辞,让连伊一晚都不曾凉下来的脸更加发热了:“没事!”推开他的手,慌忙放下衣袖。
“下次我小心些!”
“没有下次了!”甩下这句话,连伊飞也似的回房。
夜七寂笑着跟在她身后:“岂容你说不?”心里即使再担心,表面也是风平浪静。
待连伊沉沉睡去后,夜七寂披了件衣衫,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而默契的林昊,早早的已经等着门口了。
“我以为你还有那精力呢!”
“废话少说,红棂怎么说的!”
“夜七寂,你今晚应该谢谢我的,瞧我把自己的手臂都掐肿了,不然以红棂那小脑袋瓜,绝对的给你惹祸!”
“难道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听我说一声谢谢?”
“这个自然不是。”知道他是不愿意走远了,林昊只得看了看:“估计跟你先前知道的结果一样!”说完附身在他耳畔说着,每说一点,夜七寂的脸色变白一点,直至一张古铜色的脸苍白苍白。
而后默默的转身,推开房门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本想着他会暴躁如雷,不想却是这般的平静:“喂,你这反应也太让我失望了!”低喃的走了开去,心里却在为夜七寂太过的平静而担心。
默默的走到榻前,夜七寂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紧张、绝望、害怕都有,原先因为不是红棂,所以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今惊红棂确诊,才知在明白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绝望。
她说过,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而自己有何尝不是?
一直想着今后的日子,想着想着不觉双眸酸涩,深深呼吸,紧闭双眸叹息:“你这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呢?”轻幽幽的说完,便在她旁边的空位躺了下来。
那一夜,累了整整半个月的他竟然一夜无眠,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一般,双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女子,柔柔的眸光间含着点点的伤感,平静的脸上绕着丝丝的心伤。
翌日与众人商量军情之时,似乎都有意再接再厉,攻城夺略,且夜七寂前段时间也是非常的积极张罗,如今众将士都提出趁胜追击。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反倒是夜七寂,当下并未应承下来,只是略作犹豫的说再等等。
待到众人都散去,林昊留了下来:“七寂,你当初回凤凰城的时候答应我,当你再回到军营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犹豫了。”
“我没有犹豫,只是要给她个机会慢慢适应。”原本她身子骨就弱,如今知道病情,自然要让她养好再说。
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七寂,你别吓我,你是说行军打仗你让她跟在你身边么?”早知道这个男人疯了,他应该心里有所准备才是的。
“没错,我答应过她。”其实,那是自己当初向她索求的承诺。
那样的承诺,是随心而想要,她就像一株罂粟(架空的,可以写那时候有罂粟),初尝之时只觉美味,时日长了,不会觉着乏味,反倒是愈来愈上瘾,直到噬人心魂犹不知心已沉沦。
冷笑一声,林昊决然开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待到三年以后她尸骨……”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有人能拖他后腿了。
打断林昊的言辞,夜七寂面如冰霜,第一次对林昊怒吼:“林昊,我不许你咒她!”
“你……”
慌忙摇头,夜七寂匆匆行了出去:“不,不可能,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人在下一刻已经出了营帐,急行的步子有些凌乱。
一路上策马扬鞭,风扬起他的青丝,仿佛想要挣脱这一切束缚,狠狠的甩向空中。
时值初冬,万物凋零的季节,世间一片枯黄。了无生机的草叶,被马蹄溅得飞起,应有的清香被颓丧之气吞噬。整个世间苍莽世间,皆是一种战胜不过自然规律的失败,虽仍有一两棵小草存活,也不过是躲在夹缝里生存。这样的生存,很是飘摇不定,仿佛只需一场冬雪,便可埋葬起所有的坚持不懈。
一身戎装紧紧贴在身上,散发出一种肃冷的气息,包围着整个身体。马儿的急速的奔腾,使得空间越来越小,压抑的胸口更是烦闷,窒息的疼痛慢慢涌起,渐渐的忘了心痛,余留那窒息慢慢的驱走害怕。
一回到房里,夜七寂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连伊,就那么静静的,任那从窗口溢进来夕阳沾染全身的血红。
本在教小吱吱听懂语言的连伊,被他突如其来的伤感吓得不敢动弹。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在感受着她生命力的坚强,她却在安慰着他此刻的无助。
他身上的盔甲,冰凉冰凉,寒得连伊的心亦跟着微颤。即便是隔着盔甲,她仍然能感觉出他周身的害怕:“爷,你这是怎么了?”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抵在自己肩头的男人。
“没事,只是突然之间想抱你了!”松开她,才发现她浑身的冰凉,她本就怕冷,如今被自己从外带进来的寒冷染上,估计又要好长时间才能暖起来,心疼的抚了抚她冰冷的脸:“害你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