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进来的红棂,看着如此的连伊,也觉不忍:“你快些去药店给我买一些药材,记住买……”吩咐完后,待到连伊出去,她这才转向夜七寂:“师兄,你若不喜欢她,干脆让给我得了。”
“你要拿去便是了,届时可别怪她气着你了。”
“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只是她那有孕的身子,怕就够你劳神!”连伊连日的孕吐,已是万分麻烦,以红棂的脾性,怕是很快就不烦。
“那还不简单,直接打了就是了。”没有忽略夜七寂微微的闪神,红棂紧追:“师兄不会是不忍了吧?”
不屑的一声冷哼:“哼!就她,我有什么不忍的,雪泠院多的是想为我生子的人,她算什么东西?”即使是违心的,他亦感觉自己错了许多,而眸光,却在看到门口的一脸煞白之时,心,狠狠的抽痛起来。
听到二人的谈话,连伊这才明白,心,原来不仅仅可以让刀割碎,更可以让人一片片的撕裂。
血,似乎在喉间冒起。
腥甜,仿佛已经已满嘴唇。
却仍是一声骄傲:“回爷,奴婢身上已无银两!”血腥隐去,笑容灿烂。
留下的却是永久不曾退去的骄傲,得到的却是那满身的斑斑血迹。
惊愕的转眸,红棂看看夜七寂的漠然,无谓的松了耸肩:“拿去吧!”
接过银两,连伊一个福身,缓缓退了出去。
水袖触上唇角,落出的是满嘴的鲜血,滴下的是生命的璀璨。
靠着骄傲,她为红棂取回了药材;凭着坚强,她故我的面对夜七寂的冷漠。
直到夜里,他推门而入,她才明白,心的坚强,足以让她面对所有,独独不能面对他的残忍。
“爷要梳洗了么?”慌忙起身,伪装脆弱,带上锐刺。
似乎,在一天之间,她变得更加的脆弱,羸弱的身子,更加的不堪一击。
手,在伸出的刹那,却硬生生的顿住,紧握的拳头,是对她和自己的残忍:“若是待你侍候,恐怕我今夜不用就寝了。”
既然不是,她也无须太过牵强自己:“既然如此,爷还有何事?”
“今日我与小姐的话,估计你已听到。”
“只字不漏!”
心,狠狠的抽痛。
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隐藏起自己的疼痛:“如此你应该知道,你的孩子,小姐不能容忍!”其实,他想说出她身上的毒素,但他害怕。
它日她若没事,那一切便就明了,她自然不会怪他;但若是她离去,连伊自然怨恨自己不能陪伴他一生,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去得那么遗憾?因此,即使让她怨着他离去,也不可以让连伊怨着自己不能长伴他身边而离去。
更有便是,他背负她过多的情债,让自己忘却了仇恨,更害怕自己的那一方净土,被她踩踏。
猛地转头,脸色煞白的看向缓缓步入的铁森。
铁森手间的药碗,是什么的开始?或者又是什么的终结?更或者,还没开始,一切已经终结?
“连伊,请!”
眸光冷冷的看向夜七寂:“奴婢只想问,这是爷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
她要的,是极端的幸福和粉身碎骨的决绝。
深深的一个吸气,他看着她的冷漠,漠视自己滴血的心,明白被自己稍稍打开的心再一次合上:“两者都有!”
决绝,不过如此。
笑,缓缓的释放;生命,悄悄的流逝。
她连伊,前世造了何孽?今生落得如此下场?
恨谁?怨谁?
似乎无关风与月,所有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个顿声:“但愿今生不识君,来世得鳏寡孤独之幸!”
手,平稳的伸向那一碗黑汁。
身子,猛地一个轻晃。自己伤她如此,她这般淡漠的怨气,让夜七寂感到害怕:“住手……”
伸出右手,挡住她取药的手,左掌已经挥向铁森手上的药碗。
漠然的看向他,连伊笑道:“这又是为何?”清清淡淡,仿佛两人之间并无任何。
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夜七寂一个拂袖:“没有为何!”决绝的转身,冷冷的走向门口。
心碎了,随风飘扬,一片一片,奔着天边的月亮飞去。
淡淡的泪,湿透心扉,一滴一滴,痛得无法呼吸。
孩子,自遇到他之后,本不在预料之内,却是他给了自己希望,如今,他却将这些一一剥夺。
而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失去的又将是什么?
呵!今生,她始终多余,包括她的孩子:“你要,我却不想留!”平静的说出,腹部已经朝着桌角撞去。
拼尽全身的力量,只愿回到两袖清风,当桌角撞上腹部时,她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一滴滴的泪水,落在她的心田,湮灭了她所有的思绪,颠覆了她本来苏醒的灵魂。
“连伊!”急急的一声呼唤,却只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下体流出的鲜血,印满他所有的视线,占据他所有的心神。
刚好经过的红棂,正好见到这一幕:“这是怎么了?”问话的同时,人已经奔至夜七寂身旁:“师兄,你没事吧?”
红棂的呼声,唤醒夜七寂的神智:“我没事!”抱着连伊的手,缓缓的松了开来,是救她的命,却在放弃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要孩子……”依旧是如此的决绝,没有丝毫回绝的余地,若是可以,她但愿此生长睡不醒。
“哼,岂由你说了算?”红棂一个撅嘴,而后冷笑:“你不要,我偏要你要!”
神智越飞越远,连伊不再挣扎,人已经陷入昏迷。
“铁森,去拿我的医药箱,让人烧一壶热水进来……”
看着房里忙碌的众人,夜七寂已然明白,属于他的春天,已经越飘越远。
当鲜血越来越少时,夜七寂眸间的血色反而越来越多,多得无以复加,满目皆是血迹斑斑。
她的痛,在他的心头游离,反倒忽略了自己的伤,只记着她的痛。
夜,一点一滴的流逝,她,却始终没有醒来的痕迹。
红棂的满头大汗,是连伊生命迹象的脆弱。
东方已露的鱼肚白,是众人的彻夜未眠。
抹去汗水,红棂骄傲的一个转身:“我若不让你死,你便没有死的机会。”看到守在一旁的夜七寂,惊讶的说道:“师兄,你还没就寝?”
“没!”
“师兄真好,是在担心我么?”挽住他的臂膀,红棂娇怨道:“想不到她倒是有几分傲骨,只是却是对着无情的师兄。”
没有说话,夜七寂只是笑了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以前让雪泠院的丫鬟打去孩子,不曾见过如此的决绝,如今看到连伊,他便明白,自己在意的是她的一身傲骨,无奈的,却也是她那一身的骄傲。
“师兄,你在想什么?”
“因着皇城之事,此番恐怕我要先行而去,你且带着她,到了皇城我们再相会。”
“怎地突然之间要分开走?昨日都不曾听你说……”
“皇城之事,我势在必得!”稍作停顿,他思虑再三,这才得体的说道:“迷灵毒之解,你务必早日找到解药,以免日后我伊人天下之人再中而坏了大事!”
松开双手,红棂信心十足的看着他:“师兄,你且去,我到时会研制出迷灵毒的解药,以让你无后顾之忧。”师兄的志在千里,过不是一般男子所能比拟。
“嗯,累了一晚,你也该去休息了!”
“好的,还真是犯困呢!”
与她分开,这便唤了铁森铁虎过来:“从今日开始,我们先赶往皇城。铁虎,你赶紧回伊人天下,让明月和清风赶来侍候小姐;铁森,在明月和清风没有过来之前,你寸步不离的侍候小姐。”
“这可不行,爷怎能一人……”
伸手止住他的言语:“难不成没有你们,我便不能活了么?”说完,便转身再一次进入连伊的寝房。
她的倔强,此番醒来,断然不愿见着自己。更为了红棂能专心为她解毒,他不得不离开,即使明知离开后,一切更无回转余地。
“连伊,即使恨我,你仍然不能离去。”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冰凉,他希望,在一切过后,他能过上她想要的日子。
昏睡五日,连伊刚醒来,看到房中的凄凉,又紧紧的闭上双眸,她好希望这一切,不再继续。
久久的,知道一切皆不可回避,这才再次挣开双眸。
没有任何人的守候,更没有任何人的关心,只是她一人在房里自生自灭:“呵!该是这样!”淡淡的笑容,是那种久违的淡漠。
穿衣,起榻,梳洗。
一切刚刚做完,但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没有殷勤的上前相迎,只是默默的背对。
“咦,你已经醒了?”被她醒来后的冷静吓到,红棂在门口站定。
呵!原来,并不是他,他不屑来看她。
“孩子……”
“被我保住了,你无须谢我!”
一闻此言,连伊身子稍稍顿住,明白过来,便冷冷的说道:“我说过,我不要!即使你保住了他,我仍然可以选择将他扔掉!”与夜七寂在一起久了,原来残忍也可以这般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