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还不相信,没想到进了海底,看见原来海底的光源原来是一些会发光的石头,七七八八地睡在海底,他粗粗捡了几颗就游回了水面上。
夏池接过他手里的那些会发光的石头,又道:“继续捡,能捡多少捡多少!”
一墨君心觉得下次绝对不能再纵容她了,他来来回回,把方圆的石头都给捡光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只好游得去远一点捡,一直到浮上水面上来时,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棵枯败的老树,此时满满当当地挂满了树枝,亮堂堂地照亮了整块陆地,散发着白光,顺带一点点微弱的蓝光,好看极了。夏池此时就在树下,寻思着她手里剩下的那棵石头要挂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看见一墨君心,她扭过头轻轻唤了一声:
“愣着干嘛,过来啊!”
她结果一墨君心兜里的石头,对准着位子向上一抛,石头准确无误地镶嵌在了树干上,一墨君心看着有些入迷,她这身红衣,在白光下尤其夺目。道:
“你是怎么想到的?”
夏池果断不是什么浪漫的人,注意力始终留在镶嵌石头上,说:“这棵树叫桫椤树,是陨荆神殿里的一棵,后来被我毁了,陨荆神殿和夏池都被我毁了。我以前就听神女说过,夏池有时候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和妒海相连,大概是因为我毁了陨荆神殿的那一天,夏池刚好就跟妒海相连了,所以陨荆神殿所有的东西都会落到妒海这边来。这些会发光的石头,就是陨荆神殿砌墙的石头。”
如今,陨荆神殿的石头已经碎得整片妒海到处都是,怪不得她当初就听说妒海无日无夜无星辰,而她进来时却能看到那么美丽的景色,还在思想着到底是怎么发光的,如今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一墨君心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池看向这棵树,拉着一墨君心到了树干旁边,树干上有一个小树洞,树洞通向另一边,夏池带着一墨君心一人一边,又让一墨君心耳朵贴着树洞,自己在另一边,说:
“浊然,我很难过!”
这一声浊然,似乎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不似当年那般青葱了,因为浊然已经不在了,她也是喊了之后才猛然发觉的。树洞,是他们一起长大的曾经,整整九万年,足以忘掉一个曾经。那时候她是想着,如果她能够像凡人一样,一碗孟婆汤就可以忘记前尘往事,该是多好。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执著地用自己的方式去记着浊然,已经不晓得是真的不愿意忘记他,还是用他的失去来惩罚自己。
末了,她在树洞里喊了一句:“浊然,我很想你。”
也许,这就是一个值得安静的时刻,是她和浊然在一起的时刻,所以,一墨君心只好同她一起坐下,隔着一棵树靠着。假装此时此刻,他就是浊然。
但,也只是此时此刻。
不晓得在这里呆了多久,听着有铃铛的声音,一墨君心醒过神来,看见远方有一艘大船在靠近,船头是用龙纹雕成的龙头,咧着张大嘴吐龙珠,船身却布置得很破烂,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打扫了,最重要的是,船上一个人也没有,连个掌舵的人也没有,诡异得很。
诡异地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诡异得给他们接上了甲板,诡异地又鸣笛,诡异地又开了船,一切都是诡异的,一墨君心看得实在是毛骨悚然的,一刻也没放松警惕,连上船都是被夏池拖拽着上去的。
站在甲板上,一墨君心依旧很警惕,夏池却尤其平静,扶着船沿看着远方,对一墨君心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
说得轻松,这样的气息,只有她这样的修行才能放松吧,这貌似是佛陀传授的法宝,但也可能是夏池在海底睡得久了,也无多大计较这些东西。
夏池又碰了他一下,说:“很怕死么?”
一墨君心冷眉,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自然不怕死。”
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么?夏池没死第一次的时候,也没那么怕死啊!她想了想,说:“我在佛经上看到那么一择话,说是人会害怕,大概是怕失去一些东西。其实你会害怕归根究底是因为受了这世间三毒的侵扰。你可以试着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执念。”
“你们佛真的很烦啊!我们愚昧嗔恨什么的关你们什么事。”他这么说,也大抵是不愿意放弃。她其实也不愿意放弃,只不过是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了,说不上拿起和放下,而她放不下的,早已经不再,实在是修佛的好时机。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她得纠正一下,她只是答应佛陀修缘,却未真正加入佛门成为佛家弟子,也没有成为一个普度众生的佛。
夏池说:“虽说妒海传闻是个危险的地方,不过你留在原地看起来安全感,不过你不提起勇气的探索,就会被永远困在那个地方,比起来,我觉得还是去冒冒险比较好。而且,咱们本来就是来找雪姬的,你蹲在原地就能把雪姬给蹲来么?”
“雪姬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搭上你的勇气去救她,而且人家也未必有危险。”
“雪姬是个美女,比你那安九好一百倍……”答非所问。
“别什么事都扯上安九!”一墨君心皱了皱眉头,搞得夏池也皱了皱眉头。
“我随口说说。”你也太敏感了点。
现在的妒海,看起来有点平静,令夏池十分看不惯,却也没跟一墨君心透漏半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这第六感也很久没用了,虽说以前很准,但是被海水泡久了也会钝了。
可是,该怎么才能找到雪姬呢?这妒海那么大,真要走下去,那要走到何时才是个头啊?她既然答应了佛陀要修缘,就得多听佛的话,比如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巡视了周围一圈,别说岸了,连他们来的陆地都瞧不见了。
倒是这船实在诡异,不像是一般的船,她带着一墨君心巡视了船身一周,果断不见任何能动的东西,船身上雕刻了各种各样的龙,刻了一身都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抬头看,穿身拉起来的绳索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铃铛,说来也奇怪,这样的铃铛在海面上行驶竟然也不响一下,夏池又伸手摇了摇绳子,还是不响。
一墨君心说:“这船诡异得很,你小心些。”
夏池双眼炯炯,嘴角掠起笑意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一墨君心转过身去:“是席眉,他说,要照顾好你!老人家!”
夏池嘴角还是笑意,看着远方的海,其实,这么随波逐流也是好的,永远都不要知道目的地,不用关心身边存在什么危险,不用想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