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静一静!”她挣脱了席眉的搀扶,拐去了别的地方。也许,一墨君心说得对,她这么多的确定,这个世上有谁是真正爱她的呢?真正爱她的人,只有一个,可是他已经死了十三万年了,面前的那个人用着他的身体像个活人一样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浊然他死了,那副躯壳,如此冰冷。
想起那个浊然,她一个人躺在重新休整的曼珠沙华花丛里哭了起来,被烈日暴晒的凡间终于乌云密布,轰了几声雷以后,下起了重重的雨来,她依旧窝在那里哭。
一直到安九醒过来,一墨君心才晓得自己发错了火,没想到自己骂起人来这个毒,要是换做别人这么骂她,她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那不是因为她宠着他?
想到这里,他越来越愧疚,犹豫了半天对着身旁的席眉道:“唉,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不是重了!”席眉指着他的鼻子道:“是太重了,一墨君心我跟你说,要是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我拿你们俩祭祀!”说着,他走了出去,看样子是要去寻夏池,可是这天上下了太大的雨,他又无处可寻,只得四处乱找。
安九醒过来以后,连前世的记忆也回来了,看着席眉离去的背影,竟然有些落寞,可是自己太虚弱,没有办法将他喊回来。
席眉找到夏池的时候,她还是躺在花丛里淋雨,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小麻雀,任凭着暴风雨的袭击,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虽然是她自己不愿意反抗的。
他窜进花丛,一把将她捞起,袖子给她擦掉了脸上的水。
刚开始她还因为是一墨君心良心发现出来找她的,看清楚来人以后不免的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很高兴,还是有人出来找她的,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变得这般孩子气。
席眉道:“赶紧起来,别这么作践自己,君心他知道错了,等下他会给你道歉的,真的,他现在特别愧疚!”
夏池还是那般心灰意冷,并不打算起来,道:“如果不是因为安九吃了那颗蟠桃,我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怎么办,连浊然都不爱我了,那我活着还指望个什么?他在桑山顶上看了我十三万年,就是这个眼神,我才硬逼着自己醒过来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
“他不是浊然,他是一墨君心!”
这一劝才发现劝错了,夏池还是抬不起精神,道:“是啊,浊然死了,那这个世上就没人爱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浊然赶紧解释:“他们不爱你,还有我呢!我爱你!所以你别想着死哈,千万别想着死。”
不晓得怎么回事,席眉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为情急,却不失真心。夏池抬起眼皮,不再那么荼蘼了,道:
“你真爱我么?”
“嗯,是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席眉右手做了个发誓状。
夏池终于满意了,把他手弄下来。在她认为,虽然那是为了让她振奋起来才这么说的,但那也不失为一种爱,魔族的人果真很有人情味!他也果真是颡淳的儿子,一直继承着他老爹的优点。
好不容易将夏池拉回了房间,她就这么坐在原地,怔怔地坐着,似乎没有要换掉湿衣服的意愿,席眉催了催,她只是嗯嗯了两声,就在席眉要关门的时候,发现她还愣在原地。
虽然神仙的体魄是很好的,但是这么耷拉着湿衣服也不是个事,他只好关上门,走了进来,蹲在她面前,道:
“你不介意……我帮你换吧?”
夏池还在失神:“不介意!”她一个老人家,能有什么看的呢?而且,魔族的女子速来穿得少,他又不是没看过。本着这样纯洁的思想,褪下了夏池最外面的那套红色的袍子,可是此时,他已经不够纯洁了,脸比她的裙子还要红,烧成了一团。
闭着眼睛,脱开了里面的那一层。拿来了干衣服给她套上,却不想她连动也不舍得动一下,像是以前他的母亲把衣服这么递给他的时候,他是很主动将手穿进袖子里的。眼下,席眉只好挣开眼睛,将她的手抓着塞进了袖子,闷出了一头汗,转身去穿第二只手。
就在帮她将衣服拉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嫩滑的肌肤上,心口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伤疤。他忍不住用手去碰了一下,发现伤口上硬邦邦的,似乎有什么硬东西,再碰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一铁块,或者说,是一柄剑,便失了神。
夏池道:“是青霄剑。”
青霄剑他听说过的,那是上古时酒阙瞳驰骋沙场时用的佩剑,名气响彻了九州。
她解释道:“这一剑是我的死因,是浊然用他的魂魄祭了我的魂我才有机会醒来,他自己却灰飞烟灭了。”
想起十三万年前那个可怕的日子,浊然看她的最后一眼,便是她落下九重天,浊然上前来抱着她,随着她一起落下,将插在她胸口的长剑给断去了,留给她最后一个面无表情。
他用自己的魂魄祭了夏池这颗坏掉的心脏,没了魂魄的躯壳落在桑山顶上,变成了他元身的雕像,一头摩羯,最后姿势,竟然还是俯瞰着她沉入的海底,她落下去的那个点。
那一天,如同梦靥,十三万年的日日夜夜一直在脑海里游走,就是醒不来。她想着,倘若她有一天能醒来,一定会杀掉酒阙瞳这个伪君子,用他的魂魄去祭浊然。不过那只是刚躺下的时候,那时候她的仇恨还很深,可是经过实践的沉淀,仇恨慢慢的就消散了,最后只剩下了这么一丁点也消失不见了,大概是想通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何要把他放进心里呢?
于是,她剩下的,就只有浊然希望她不死的那份情而已。
想到这里,她眼角又滑下了一滴泪,满脑子都是浊然的样子。
可是,她猛然发现,其实她早就失去浊然了。
这一哭,夏池的眼睛肿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在凡间待下去了,似乎也想开了,强扭的瓜不甜,他想跟安九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反正浊然已经不回来了,她这么死抓着不放其实也就是个错,一个人能够坚持一错再错,那本身就是一种本事,夏池觉得有些累,打算要回禾木山去了。
秀门也回来了,经过她这些天不吃不喝不睡的艰苦寻觅,总算把夏池交给的任务完成了,说真的,她刚回来那副狼狈样子,席眉还真没认出她来,那个样子,他想起一次笑一次。
秀门一直都很不满意席眉的,这本就没什么,可是夏池居然将她寻得只剩下半条老命的配剑送给了席眉,说什么反正也是他老爹打的,自己也用不着了,给他也是不错的。就因为这样,秀门气着又回禾木山去了,连东西都不帮夏池收拾了,虽然夏池也不没什么行礼给她收拾,但是一个手下这么放肆,夏池觉得自己一定是平日里太过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