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休想跑!”风火轮小仙耍着红缨枪就向她刺去,她头也不回,席眉刚好抓住了红缨枪的柄子,力道刚刚好跟他僵持,戏谑道:
“小孩子家家的,整天带着这种杀伤性武器真的好坏哟!”
然后把红缨枪一甩,风火轮小神后空翻了几个筋斗才好好站住脚跟,怒气冲冲把对象转移到了席眉身上,因为他说的妖孽已经飞了老远,他也追不上了。
其实像席眉这样欺负小孩子的还真是少有,像他这样子欺负得那么心安理得的更是少有,打时还不忘念叨:“还有,她哪里是什么妖孽,她是你们神族的人,现在是佛陀座下弟子,按照辈分,你应该给她三跪九叩,你们神族那么喜欢规矩,你爸爸不可能不教你的。哦不对,按照你们神族的规矩,还要提前三个月沐浴斋戒,对着四海八荒上香,才能真真正正到咱们禾木山来……”
现在的席眉,嗡嗡嗡地像只苍蝇。
夏池在准备下去的时候,见到了酒阙,似乎他在那里等了挺久,特意等的,身上一席洁白,若不定睛看,他真与白云化为了一体,分不出所以然来,像一座雕像,活生生把云端衬得跟仙境没什么分别。
“你在等我?”夏池见着他,也不是什么忌讳的事,随意上前去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像平日里打个喷嚏一样自然。凡间有这么一个道理,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其实是不在乎了,因为恨了就是还在乎着,夏池连一点恨他的心思都没有了,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番的冷漠,像陌路人一样的冷漠。
酒阙眉上心头,道了一声:“阿池。”
夏池说:“酒阙上神不记得了,夏池在十三万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上神面前的人,法号叫做安已。”佛祖给她起这一个名字,是希望她剩下来的生命里,都如逝者一般,足矣安已。
“十三万年前……”他脑里出现的,是十三万年,他持着剑,刺入了她身体里,她对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说:“跟十三万年后,都是一个你,即使你怎么逃避,怎么想丢弃,你骨子里,灵魂里,却也还是夏池。”
她笑道:“说得没错,不管是十三万年前的恨你的夏池,还是今天不再恨你的安已,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话说么?”
的确是什么话都没有得说,脚下万多腾云翻滚着,夏池垂眼巡视了许久,才在一个空隙里面找到了一片城池,席眉告诉她,浊然就在下面这座城市。她要转身而去,酒阙喊道:
“阿池,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会补偿你的。”
大概是在末海睡得久了,没有什么好笑的,一出来发现自己的笑点低了,他今日这番话,是夏池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她能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么?还是说,她原不原谅,对夏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多少年的恩恩怨怨,早就在一个无尽五绝的岁月里灰飞烟灭,见着眼前这双眼,她默默吐了一句:
“补偿?好吧,我什么都不缺,就缺浊然一个人,你把他还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浊然的元神在他死的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换句话说,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在这个世上,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而唯一保留着的,却是他的遗骸,好生生地挂在一墨君心的身上。
夏池比谁都清楚,他不是浊然。
可是,她除了蒙蔽自己而活,她还能做什么?即使是浊然的肉身,她也要好好保存着,那是浊然剩下的唯一的一样东西了。
“可是,我做不到!”唯独除了浊然,他什么东西都能给她,做神做到这种地步,夏池觉得他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悲从何来,却也不能说得清楚。
“那就让开!”她一手将他推开,不为别的,他来的时候,后面竟然还跟了一推天兵,天兵前面还跟着几个大仙,看起来位阶也颇高的,对着这里就扔了一个宝贝。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网,红色的绸缎在网罗了要抓的人之后就会发出阵阵红光,将里面的人牢牢套住再也逃不出去,这张网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强韧无比,什么都割不破,就是个神也难逃出去,张牙舞爪地就铺在了夏池的上空,酒阙瞳被推出了一尺远。
夏池随手施了个法,在天网中间拖了个点,天网由中间往四边向夏池这边收缩,不一会儿,便被她揉成了一团,收入了囊中,笑道:
“谢司正元君赠宝!”
司正元君看着自己的宝贝被私吞,大怒道:“大胆罪神,破了天河犯了天条不说,竟敢抢了本君的法网,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夏池道:“你今日这番话说得好没道理!是你自己把那网丢给我的,我不收的确岂不是被视为看不起你们小辈了?既然你都说了我是个罪神,那我就该拿出一点罪神的样子来,我可不想让司正元君你落了个言辞不实的骂名。有什么宝贝想让本座替你们保管的就拿出来吧!”
要知道,上古神仙们都觉得她是神族的耻辱,所以大多态度是不想认的,司正元君把她称为“罪神”,夏池着实抬爱她了,而且他们就算把她收回去了似乎也不能怎么奈她,顶多最后佛陀会来跟天君说要把她带到西天去渡化,她这个年纪的神,一般都是杀不得的,神族那么多条规矩中,就这条最有人情味。
夏池睡着的时候,这几位大神都没出生,不知道夏池当日夏池在九重天上大战那是什么样的气派,事实上很多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神祗们都不愿意再提起,最重要的是,这几位大神经不住天君的唬,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罪神”就是夏池,天君让他们抓这个女子,他们就真的拿着宝贝来收她了,几个人团团将她围住,各自亮出法宝。
听闻天上的雷霆阵特别厉害,那一日一墨君心就是被这一个雷霆阵劈成烤乳鸽了,夏池看了看今日的阵势,大有这样的派头。
她冷笑了几声,手里化了把剑,这把剑生得奇特,曲曲折折,偏锋处不偏,锋利处不利,连夏池都找不到它的亮点在哪里,但是拿起来就是特别顺手。她有各种各样的剑,是以前她收藏的,一见着好看的剑或者是有点名气的剑,她就一定要占有,不惜任何代价。
比如说,为了颡淳给他造那把剑,她先是低声下气求了他半个月,出门跟着,回家堵着,搞得颡淳有一阵子睁眼闭眼都是夏池。当然,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为了证明他们魔族男人的尊严,他又坚持了一个多月。他能坚持那么久,纯粹是夏池仁慈了,就在一个月零七天,夏池趁着他去栾城宫里议事的时候,把颡淳的阖宫给拆了,并且每处都拆得很细致均匀,构成宫殿的木材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原来宫殿的门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