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似乎是个不平凡的年头,四海之角,八荒之顶,都落下了嘤嘤白雪,整个天体,过上了一层忧郁的洁白,大河上下,顿失涛涛,沉静得像一具尸骸,在等待黑暗中更大的暴风雪的来临。
南海之末,有一沉沦的仙山,名曰桑山,桑山之巅,矗立着一座灰白雕像,雕着一头作嘶吼状的摩羯兽,仰望海底,夏池被这双眼睛足足凝望了十三万年,最后才不得已醒过来。
她醒来不如睡美人那般浪漫,因为没有什么王子跑到这么深的海底来亲吻一个美女,只是像平常人那样睁开眼睛。
是的,夏池一直觉得自己是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终归是她选错了睡觉的地方,所以一直在感慨自己命不好。跳出海底的时候,皮肤被泡得有些浮肿,不得已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因为海水太干,又变成了咸鱼干。
跳到山顶,发现四处一片汪洋,海岛上十分平静,蹲在石像面前看了看,搞得她心情也十分平静,以为是这桑山真的是万年不变的沉静。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跳出海底的那一刻,掀起的那片海啸把这里仅存的几户可怜的小人家都夷为了汪洋。
回过头来,看着这双凝望了她十三万年不变的双眼,伸手去抚摸了一阵,抱着他贴在他脖子边,安然道:
“浊然,我回来了。”
十三万年,差点就能寿与天齐了,能忘却很多事,也能做很多事,她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这恐怕可以去申请什么尼斯纪录了。
四海八荒的冰雪纷纷化了,小草露出稚嫩的尖牙,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对于夏池来说,她不知道这对于冰封了那么多年的生灵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在桑山顶上又睡了几天,那是个回笼觉,小小的打了个盹,等来了一个穿着蓝衣小少年,蓝衣上点缀着些飘洒的水墨,简单地挥了几笔而已。他长长的白发垂至脚底,有一缕挂在胸前,风流的体态,细致的五官,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惰性。本来挺不错的一个人,偏偏端了棵树在身上,很影响美观。
看起来是来找她的,看了方圆百里,也没什么人住在这里。
夏池又闭上眼睛,道:“往左边站一点点……哦,过了过了,站回去一点点……嗯,这就对了。”
这一番话,他虽然照做了,却弄得他好像一头雾水,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站的地方刚刚好可以挡住斜射在夏池脸上的太阳,这个小少年,有一种凉飕飕的能力,只要这么一站,就跟一棵树一样,达到一种乘凉的效果。
他先开口道:“你可是夏池?”
“你找她有事么?”
他脸色不对,这人不可能是夏池,他看人的本事是一流的,这人绝对不是:“你是夏池么?”
夏池又回了一句:“你找夏池到底有什么事?”
他果然按耐不住性子了,声音明显比刚才提高了一点,但是还是很有气质,道:“夏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