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城的一座四合院里,在月色的笼罩下,一个男子站在梨花树下吹箫。一阵风吹来,雪白色的花瓣因不堪风吹而掉落,洒落到地上,伴随着箫声,渲染出了几分凄美之感。
“王爷,你觉得姚千盈真的能杀掉太子殿下吗?”一抹轻纱长裙飘然而至,桑榆站到他身后,用一种几近迷恋的目光望着他那潇洒的背影,声线温柔妖媚:“太子的内力深厚,绝不是白沙毒能够杀掉的。”
她的脚已经没事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事。
而送她会春香楼的那几个侍卫不小心发现了这一个秘密,故此很不幸的也一起被她杀了,以绝后患。
箫声骤停,萧誉转过身,将笛子递给桑榆,富有磁性的声音底下多了几分嘲弄:“姚千盈自然是美人一个,也很聪明,但不够狡猾。凭她,是不可能杀得了太子的。”
“那为何还要让她去?”桑榆不解,眨了眨眼睛,道:“如果只是杀了姚千盈,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借太子的手杀她,恐怕会留下后患。”顿了顿,她不安的说道:“姚千盈说不定会把王爷您给供出来,到时候只怕多了太子这个难缠的敌人。”
萧誉不答,反问:“桑榆,你在本王的身边呆了多久了?”
桑榆微怔,想了想,道:“快十年了。”
是他,在一场劫难中将她救了出来;是他,给她活下去的能力;是他,给了她报仇的机会。
尤其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原来已经十年了。”萧誉扯扯嘴角,冷笑:“没想到本王居然容忍了这些人潜伏本王身边十年。”
这些人?潜伏?
桑榆听得一头雾水:“王爷,桑榆不懂您的意思。”
萧誉低喃:“有些人自作很聪明,耍耍几个手段,就以为能够在本王的眼皮底下蒙骗过关,以为本王一无所知。”
“什么人竟敢欺骗王爷?”桑榆眉心轻皱,道:“需要桑榆出手,为王爷斩草除根?”
虽然不懂萧誉在说什么,可是只要是萧誉的敌人,她就会为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患,本王留着他们的命,也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想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萧誉摇摇头,目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冒出一个姚千盈,着实出了本王的意料之外。”
又是姚千盈!
桑榆看着萧誉的身影,露出一丝不悦和嫉妒的神色,别过脸,低下头,耳边仍旧响着萧誉的声音:“姚千盈,本王到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让自己活着走出颐阳山庄!”
桑榆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远了,也越来越陌生了。
她本来以为,这十年以来,她是最了解他的人。可直到姚千盈出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颐阳山庄表面上风平浪静,阳明殿里却暗涌翻滚。
“你怎么知道那个男子是假冒的太子?”萧楠饶有兴致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姚千盈扫了萧誉一眼,目光微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只能说,她的心是慌的:从走进颐阳山庄的那一刻起,对她而言,这是一场赌注,以她的生命作为代价的赌注,就像当初在大街上,她跑过去抱住萧誉的脚,要他纳自己为妾一样,抱着的是九死一生的想法。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
“你们要找一个人假冒太子,也麻烦请找一个像模象样的。”姚千盈不屑的冷哼一声:“如果他是太子,为何要看北洋世子的脸色?毕竟太子的位置必然是高于北洋世子,要北洋太子看世子的脸色做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他的坐姿坐得异常的拘谨,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不放松。当他喝下世子给他倒的酒的时候,居然浑身绷紧,就连喝下这一杯酒也小心翼翼的。而且连一件如何处置下舞女,都要问过北洋世子的意见。试问,他若真的是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惧怕北洋世子?”
“还有了?”萧楠双眼一亮,饶有兴致的继续问。
“那个死胖子的手是异常的粗燥,手掌上布满了茧,就像是一个经常干气力活的下人。太子殿下养尊处优,就连穿衣服都有宫女侍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的手不可能这么粗糙。”姚千盈看了一眼那桌子,再扫了一眼那一个胖子,神色淡定,冷笑道:“传闻太子殿下武功超群,一掌能碎大石,怎么会连这一张桌子都碎不了?”
“那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太子吗?”萧楠的语气有些兴奋。
姚千盈镇静的将目光移向北洋世子,一字一句道:“颐阳山庄根本没有什么北洋世子,所谓的北洋世子,就是真正的太子萧魁!”
“见了太子,怎么不行礼?”
她对萧楠的话冷笑一声,动也不动,根本没有行礼的打算。反正她都是将死之人,就算她规规矩矩的行礼,也不会为她获得生存的机会。反而让她在临死前都让自己认为自己是卑微的。
真正的太子萧魁对姚千盈的无礼,丝毫没有放在眼里,望着动也不动的姚千盈,眼中泛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微微讶异。
太子萧魁指向那一个躺在地上的假冒太子的胖子:“你明知道他不是太子,为何你还要杀他?”
姚千盈扫了那具胖乎乎的尸体一眼,反问道:“可你们却告诉我他是太子,我不杀他,我能杀谁?”
“宁杀错,也不肯放过?”萧楠看她的目光多了几丝复杂,忽然大笑出声:“最毒妇人心,姚千盈,你果然是一个表率!”
“毒?”姚千盈冷笑:“我不杀他,你们也会杀了我。”目光一沉,扯扯嘴角:“而且不管你们杀不杀我,我也活不过今晚。既然如此,我何不孤踯一注,找一个陪葬的。”
反正这个人间已经够肮脏了,说不定地狱还更干净了。
她冷冷的笑着,不带任何的感情。
萧楠和太子萧魁皆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姚千盈一眼,对眼前的女人感到不可思议:别人临死前都会垂死挣扎,磕头求饶名,希望能够有一丝求生的机会。可她,却冷静地仿佛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是活在帝王家的人,对于生死见惯不怪,无情得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可是这一刻,他们却觉得那一个被姚千盈杀死的胖子,真的很可怜。
“你不怕死?”太子爷萧魁缓缓开口
闻声,姚千盈将目光落到了萧魁身上,稍微打量了几眼,冷笑出声:“如果我说我怕死,你就会放过我吗?”
“你明知道杀死太子殿下是要诸九族的?为何你还要这么做?”萧楠问。
“因为有人跟我说,只要太子死了,我就能活着。”
“表面美丽,无害,实际聪明,冷血,无情。姚千盈,假以时日,你自己本身必然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萧楠看她的眼底多了几分探索的目光,更多的是讶异:“本王真的很好奇,九皇兄到底是怎么将你培养出的。”
姚千盈沉默不语,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眼光微闪,飘向别处。
她心里很清楚,反正她早已经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牵挂,除了仇恨。
支撑她活着的,也只有仇恨。
“将你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太子萧魁缓缓的开口,平静的语气底下是难掩的兴奋:“不如本太子放你一命,而你与本太子做一个交易?”